温志华看着她，突然有些激动，“文初，他根本不爱你，我这几日打听到，他根本就是为了你家的势力才娶你的，他在军中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他是在利用你啊。”
楔子
秋日里的凉风终究还是带了一些寒意，树叶簌簌作响，随之飘落，乌压压的云朵如墨压城，似要泄柱而下。
“你真的要这么做？”
男子看着身后送灵的队伍，眸中复杂。
“少帅，”何成微微低头，“我已告知家中长辈。”
“活着的时候，我们没有相守，我不能让她死了以后还无家可归。”
男子看着他，半晌，点头。
“我会让人传话给你家人，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谢少帅。”何成神色一凛，深深鞠躬。
以家中长辈对文芝的态度，定然是不同意自己将她葬入祖坟的，但是如果有了少帅的支持……
“不必，也是我欠她的。”
壹
民国四年十月，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前方战线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唐家少帅唐绍恒和外国人签了合约，割让了北方沿海的卫湘。消息一传回永城，各方各派都在私下议论，说唐绍恒莫不是得了外国人的好处，怎的仗打赢了还要给他们我们的土地。
“小姐，唐家少帅来了。”
因着近几日擅做钗环的温先生不在，文初也懒得出去买东西了，正有些无聊的翻看着书，听到了婢女的声音，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她眼睛亮了亮。
随即起身，换了一身新作的淡绿色绣花旗袍，又戴上了之前特意找温先生设计的首饰，她抚着耳环的手顿了顿，想着外面的流言，面上的热情淡了几分，缓缓踱着步走去前厅。
“少帅，”文初走到父亲身侧站定，朝着唐绍恒微微屈膝。
文初步步袅娜，旗袍底摆处的绣花随之浮动，栩栩如生。
唐绍恒满眼惊艳，没想到只是半年未见，她便出落的如此美丽了。看着她行礼连忙伸手制止，“只是隔了些时日没见，文初怎的和我见外了？”
眼前的手修长有力，指节间还带有长期握抢磨出的茧子，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蒋父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小儿女，满意的点点头，之前唐大帅和他提起过两人的婚事，他还有些犹豫，如今看来，倒确实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啊。
“文初，你带绍恒去街上走走，他好久也没来永城了，恐怕连路也不认得了。”
“这几年永城变化很大啊，小侄还真是不认识了，要是没有文初带着啊，指不定就丢了。”
唐绍恒笑着瞥了文初一眼，看着她脸颊上的红云越来越浓，忍不住轻笑出声。
文初有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父亲……”
蒋父这才收了声，借口有事回了书房。
没了长辈在，唐绍恒更自在了，他伸了伸腰，起身，微微屈身做出请的样子，冲着她扎了眨眼，“还请蒋小姐带在下逛逛？”
看着他这幅搞怪的样子，文初忍不住笑了，连带着对他的生疏都冲淡了不少。
因着唐绍恒身份的原因，文初也没敢真把他往大街上带，永城虽然平静，但也不妨会有其他势力的耳目。
若是唐绍恒真在永城的地界上出了事，她和她们蒋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以文初最后还是带他去了她最常去的茶馆，这里清净，茶也是上等的好茶，他们上了二楼的包厢，楼下的街道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
文初亲自烹茶，动作行云流水，袅袅雾气升起，空气中已经飘来了淡淡的茶香。
唐绍恒闭眼轻闻，“文初，你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文初执起一杯茶递给唐绍恒，“少帅谬赞了，请用茶。”
看着她这样一副对自己生疏有礼的模样，他心中叹了口气。
“文初，你是不是在怪我让出了卫湘城？”
蒋文初默默地喝着茶，面色平静，半晌才道，“我熟知的唐绍恒不是一个会和敌人妥协的人……”
但你又真真实实的在合约上签了字。
“文初，你……”唐绍恒欲言又止，“罢了，你会明白的。”
他放下茶杯，眼睛直直盯着眼前的少女，“我这次来，是来提亲的。”
贰
“蒋小姐？蒋小姐？”看着眼前的蒋小姐对着金丝线神情恍然，温志华有些担忧。
“嗯，什么？”文初回过神，扭头看向他，“温先生，怎么了？”
看着她神思不属的模样，温志华放下了手中快要制好的流苏，关心道，“蒋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文初摇摇头，“没什么，我要的首饰样子温先生什么时候能制好？”
见她不想说，温志华也不勉强，他看着文初拿过来的设计图纸，眼睛眯了眯。
“蒋小姐这是……要制女子出嫁的凤冠？”
文初没有注意到温志华面上的异色，点点头。
温志华是永城制首饰最好的，平日里若不是设计图纸好或者身份不俗，他是不轻易出手的。
“我只是几日不在，不曾想蒋小姐都定下了婚事，”他打量着文初的脸色，试探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儿郎竟有这样的福气？”
文初低头捂嘴笑了笑，眉眼温顺，并没有作声。
温志华见状，眼中失望，“小姐的这个凤冠怕是要等上两日，我这边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无妨，我这边并不着急。”
文初笑了笑，突然问道，“温先生，你可会娶一个你并不喜爱的女子为妻？”
温志华挑眉，“我不知别人如何，但若是我，”他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坚定。
“我的妻子定会是我心爱之人。”
温志华的眼睛专注深邃，看一眼便会深陷其中，文初看着他，心中一突，像是知道了什么，她慌乱起身，“温先生做好了我派人来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便走。
从温玉轩出来后，文初去了那天的茶楼，喝了口茶，压下了心中翻滚的情绪。
温先生说，他会娶他心爱的女子，他心爱的女子，那……唐绍恒呢？
那日，他和她说来提亲，她心中是欢喜的。
之前因为他签了合约的事情，外面难免有些流言蜚语，永城因着蒋家的缘故，流言传的并不厉害。只是她对他到底有些失望，可那日看他的神色，这件事情似乎另有玄机。
他不愿多说此事，那她便不问。
可是那日她问他，为何娶她？
他说她博学多识，出身高贵，说他们门当户对，家世相当，说了许多，却没有一个是她真正想听的。
之前她曾听说，军中有一女子与他走的十分近，还说曾多次看见他和那女子在一起说说笑笑……
她现在心中乱的很，想要开口问他，却又有些不敢，可如果他真的爱的是那个女子，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难道他只是因为他们蒋家在文人中的势力才想要娶她的吗？
她心中明白，他们的婚事，他父亲早已和唐大帅商议好了，就算是他心中没有她，她也必须嫁过去。
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不远处的大厅内，温志华从后堂拿了茶出来，不经意看到坐在窗边的那抹倩影，脚步一顿，想到她定亲，拿着茶叶的手紧了紧。
叁
十二月初八，宜出嫁。
文初身披红色嫁衣，手中握着唐家送来的玉如意，那日从温玉轩出来，她便再也没有去过，东西也是最后温志华做好了派人送来的。
那时候，她和唐绍恒的亲事已经在永城传遍了，随着送来的还有一顶华丽的凤冠。
她记得那是温玉轩的镇店之宝，她曾经还想过买下它，后来才听温志华说，那是他送给自己未来妻子的。
收到凤冠后她曾派人送还给他，没想到他竟然将温玉轩关了，租的房子也退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办法，她只得收下了这份厚礼。
只是今日，她还是带了自己的凤钗，那顶凤冠她小心收好了，等到哪一日见到他时，再还给他。
毕竟，她不是它的主人。
“在想什么？”耳边带着酒气的气息传来，唐绍恒伸手抱住她，头靠在文初的肩膀上，身上还带了几分很淡的檀香。
突然这么亲密，他的气息沾染在她身上，文初的脸颊红了，“你，你喝酒了？”
“嗯，”他把玩着她的手，细细长长的，白嫩香润，他忍不住亲了一口。
文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刷的一下子通红。
唐绍恒看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她羞窘的手足无措才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让人送了饭过来，吃了没？”
文初红着脸点头。
唐绍恒知道把人逗过了，也不再开玩笑，咳了两声，“那我们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听了这话，文初脸上更红了。只是，看着他的动作，她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唐绍恒把被子在一旁的软塌上铺好了，回头看到的便是女孩愣愣的样子，唇无血色，像是失了魂一般。
他心中暗叹，握着拳的手越发紧，努力压住心中的念头，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你还小，别想那么多。”
文初抬头，眼眶通红，泪珠挂在睫毛上，看着他，问出口的话也小心翼翼。
“真的是因为我……还小吗？”
唐绍恒眸中闪过心疼，面上却故作轻松，伸手替她轻轻抹去眼泪，忍了忍，还是吻了吻她的额头。
“傻丫头，当然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看着他的神色不似作假，文初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躺在榻上睡着之后，她才睁开眼睛，默默地盯着他的身影，嘲讽的勾起嘴角。
婚后，唐绍恒还是和之前一样，白天正常出门，只是文初却发现，唐家来往的人中，大都打扮神秘，也从不开口和下人们说话，看上去有些奇怪。
想着之前听到的那些说唐绍恒和外国人做了交易的流言，文初心中疑心渐起。
肆
唐家是在北方幽城，文初自打来了之后便没有出过门，唐绍恒今日有空，便想着陪她出门逛一逛。
“咦？”唐绍恒看着这家店，有些意外，“幽城什么时候开了一家温玉轩？”
文初脚步一顿，仰头看过去，果真是温玉轩。
她心中一惊，温志华是来了幽城吗？是知道她在这里吗？
“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唐绍恒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兴冲冲的说道，“我记得永城那边也有一家，你的好多首饰好像就是在这里买的吧？”
“嗯，”文初胡乱答着，心中复杂万千。
唐绍恒没有注意到，只牵着她进了店里，“文初，你看看这个手镯怎么样？看着成色还不错。”
他指着一对碧玉手镯，文初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玉确实是好玉，成色也是上乘，只是……
她刚想拽着唐绍恒离开，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贵客好眼光，那确是上等的碧玉。”
两人寻声望去，待看清来人的脸，文初身子一僵，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却没想到真的是他。
温志华看着眼前已经为人妻的女子，心中黯然。
“原来是熟客，蒋小姐，好久不见。”
文初微微点头，看着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自在的稍稍侧了侧身子。
唐绍恒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看着男人直直的盯着文初，他上前一步将文初挡在自己身后，“没想到你们认识啊。”
看不到女子，温志华的眸中闪过一分失望，随即看向唐绍恒，半晌拱手笑道，“在下温志华，之前在永城开过店，蒋小姐喜欢在下的手艺，常来光顾。”
唐绍恒眉头一挑，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嘴边笑容意味不明，“哦，既然内子喜欢，那看来以后可能也要辛苦温先生了。”
“无妨，蒋小姐喜欢就好。”
唐绍恒打量着他，看到他手上的老茧眼神一顿，然后开口，“今日突然想到还有事，下次再来照顾温先生的生意。”
说完，便拉着文初出了温玉轩。
“怎么了绍恒，”文初被他拉着走，他步子大，文初跟的有些踉跄，“有什么急事吗？”
听着她对他的称呼，唐绍恒脚下一顿，“你刚刚叫我什么？”
“绍，绍恒……”文初犹豫，成亲了，她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喊他少帅吧。
听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唐绍恒心中一软，将她轻轻抱入怀里，“再叫一声。”
“绍恒……”文初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叫了一声，“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唐绍恒笑了笑，放开她，牵着她的手慢慢走，“没什么，对了，以后要是想要什么首饰，就让人请温先生回府里做，或者把你想要的样子画下来给他，别一个人来。”
文初不明白，“是单独出来不安全吗？”
“那么大一只狼，我总要防着点才是啊。”唐绍恒笑笑，“毕竟我媳妇儿这么好看。”
“什么狼……”文初一愣，扭头看他，难道他看出来了？
唐绍恒感受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来垂眸，“怎么了？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文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凤冠的事情告诉了他。
唐绍恒听罢，嗤笑一声，“那凤冠你交给我，我派人送还给他，以后不准你和他见面。”
文初看着他俊冷的侧颜，忍不住开口，“你是吃醋了吗？”
唐绍恒轻轻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文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此时阳光和煦，微风正好，连带着他身上的檀香也吹到了她身上。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文初记得，新婚夜里，他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可是她记得，他明明不喜欢熏香的。
伍
“蒋小姐？”
文初正在书馆看书，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去，竟是多日不见的温志华。
那日，唐绍恒拿走了凤冠，并叮嘱不让她出来见温志华，因着知道了温志华对她的心思，她也便再没有去过温玉轩。不成想，今日竟在这里见到了。
她心中叹气，面上却一如往常，“温先生，好巧。”
“不巧，我是来找你的。”温志华看着她，目光专注，“文初，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他这副对她情深意切的模样，文初皱了皱眉，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了，传了出去，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带着温志华上了书馆二楼的包厢，店里的伙计添了茶便下去了，文初看着茶杯里有些浑浊的茶水，皱皱眉，没有动。
“温先生，我现在是绍恒的妻子，您以后还是称呼我唐夫人吧。”
温志华看着她，“我收到了你送回来了的凤冠……”
“收到就好，”文初叹了口气，劝道，“温先生，你这么好，会遇见那个你想要为她戴凤冠的女子的。”
“可是文初，我只想把它送给你。”
“温先生，您该送的人不是我，还有，请称呼我唐夫人。”
温志华看着她，突然有些激动，“文初，他根本不爱你，我这几日打听到，他根本就是为了你家的势力才娶你的，他在军中有自己喜欢的女子，他是在利用你啊。”
“更何况他现在还投靠了外国人……”
文初心中一颤，面上却依旧镇定，“温先生，我的丈夫我自然比你了解，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以后您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不等他回应，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唐绍恒当初娶她时说的那些话，新婚夜里分床睡，从来不会和她太过亲密，还有他身上时有时无的檀香味……
文初回到唐家，见房间里没有唐绍恒，便扭头去了书房。
“少帅在吗？”
“在的，哎~夫人，书房重地，没有少帅的命令您是不能进去的，夫人……”
“何成，我那天让你查的那个温志华，有结果了没？”
“少帅……”
唐绍恒正在里面和副官何成说话，听到外面的声音，起身过去打开门，刚想询问，便撞上了闯进来的文初。
她的衣服因为急着回来有些凌乱，面色也苍白，头上的碧玉钗歪歪斜斜的，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伸手替她扶正了头钗，皱着眉轻斥，“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文初双手紧紧抓住他，“唐绍恒，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唐绍恒看着她，一旁的何成见状，赶紧带着下人们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唐绍恒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待她冷静一些，刚要开口，没想到便被文初打断了。
“对不起，我今天冲动了，”她勉强笑笑，“打扰到你了吧？”
唐绍恒摇摇头，看着她，目光沉沉，“文初，你要是想知道……”
“没什么，”文初深吸口气，随口问道，“我近几日见家中有外国访客来，他们是什么人啊？”
“哦，那是国外来的商人，过来谈生意的。”
文初点点头，本就是随意问的，也没往心里去，她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唐绍恒，”她仰头看他，“你……没有做叛国的事情吧？”
他垂头看她，眼中眸色坚定，“没有。”
文初笑笑，“我信你。”
看着她走出书房的背影，唐绍恒脸色沉沉，他挥手招过一旁的下人，声音低沉，“去查查夫人今天见了什么人。”
陆
第二天一早，文初便被唐绍恒叫醒了，他看着还有些迷糊的女子，笑着帮她抚了抚脸颊的头发。
“文初，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完，便让人过来伺候她梳洗，吃过早饭后，他带着她来到了一座墓地。
文初有些不明所以，有些不安地挠了挠他的手心，“绍恒，这是……”
唐绍恒上了一炷香，拉着她跪下，磕了三个头。
“这里埋着的是对我来说亦师亦友的存在，她叫文芝，她是父亲副官的女儿，自小在军营里长大，我才去军队里的时候，便是她护着我……”
唐绍恒的声音低沉的，带着几分压抑，文初想到温志华那日说的那个女子，她想到过许多人，却没想到的是，她原来已经去世。
“那天，南系军阀派了人来暗杀我，是文芝替我挡了，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我了。”
“我本想把她葬在我们唐家墓地中，但是何成和她两情相悦，能躺在这里，她应该是高兴的。”
“绍恒，”文初看着他，眸中泛起了心疼，“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搞清楚，差点误会……”
“没事，”唐绍恒看着她，笑了笑，“现在，你还会怀疑我吗？”
文初摇摇头，唐绍恒扶着她起身，刚要说什么，他眸色一凝，转身将她抱进怀里。
“砰——！”
“小心！”
“绍恒！”
“少帅！”
文初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失神，“绍恒……”
她伸手捂住他中弹的胳膊，眼泪已成了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
唐绍恒费力的替她擦掉，安抚道，“没事的，你放心我没事的……”
文初凝噎，哭得喘不过气，回唐家的路上，一路都没松开过他的手，嘴中喃喃，“唐绍恒，你一定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温玉轩。
温志华赶紧换下了身上的衣服，将枪和换下的衣服一起藏到后院的深井里，然后回房打算给肩膀上点药，刚刚唐绍恒实在太快，他虽然打中了他，但是他的流弹也划过了他的肩膀。
他刚回了房，温玉轩便被何成带着人来搜了，看到温志华房间里的东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话不说，何成便绑了人回了帅府。
唐绍恒和文初回到了家里，请了家里的医生过来，将他抬到手术室，取了子弹。这期间，文初一直没有离开过。
何成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夫人坐在床边陪着少帅，他默默的收回了迈出去的那只脚，打算一会儿再来。
半月后。
“我都说了没事，你别担心，我可不会让你当寡妇。”
唐绍恒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一向有力的胳膊此时却只能吊着，一动也不能动。
文初眼睛通红，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她起身帮他倒了一杯水，细心地帮他润润唇，“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唐绍恒享受着自己妻子的服侍，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那位温先生。”
“温先生？”文初惊讶，“怎么可能？”
在她的认知里，温志华就是一个手艺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他哪里是什么手艺人？”唐绍恒嗤笑，“他可是南系那边的探子，我之前一直怀疑，就算我将卫湘让了出去，消息也不会传的这么快，更何况永城还是你们蒋家的地界，消息应该传的更少才对……”
文初皱着眉回忆，“那段时间他确实不在永城，这么说来，他是去了卫湘。”
唐绍恒点点头，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当初我根本没有将卫湘让出去，我签的合约，是商业合约，根本不是什么割地赔款的合约。”
“没有割让卫湘？”文初大惊，“可是怎么……”
她懂了，将计就计。
“文初，南系既然动手了，”唐绍恒握着她的手，“战争不远了。”
“现在，我给你选择，一是和父亲他们一起出国，等到战事终了，我会接你们回来，二是留下来，陪着我，我把天下打给你。”
文初心神一怔，看着他硬朗的脸庞，眸色中是她一直以来渴求的爱意。
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他替她挡子弹的那一幕，他几乎没有考虑，便将她搂到怀里护住，替她挡下了那颗子弹。
那个时候，她便想，即使他的心里没有她，她也不会离开他了。更何况，如今知道了他的心意……
“不，我不会走的，”她坚定地看着他，“我留下来，陪着你。”
唐绍恒笑了，“我就知道，我喜欢的姑娘，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是，对不起文初，这一次，我还是不能留下你。”
文初只看着唐绍恒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终于陷入了黑暗。
唐绍恒抱着她，眼神不舍，手轻轻拂过她的秀发。
文初，如果我活着，我们就做夫妻，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个爱你的人，好好度过余生。
柒
三年后，北系军阀唐绍恒与南系军阀大帅达成了和解，国内南北军阀分据的局面终于结束了。
三日后，国外一别墅花园内。
看着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唐绍恒几乎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伸手抱住她，“文初……”
文初身子微微颤抖，似是没有想到，她缓缓转过身，看着熟悉的面庞，她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大声哭了出来。
“文初，现在你明白了，”唐绍恒贴着她的耳侧柔声道，“我一直都是原来的唐绍恒，从来没变过，所以我回来了。”
“你还记得？”文初抬眼看他，“我一直以为你忘了……”
唐绍恒笑了，“我怎么会忘？”
十岁那年，樱花树下，他说过的，等她长大了，他便回来娶她。
这诺言，一许，便是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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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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