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也有等候着我的号角声，只是，我还没有勇气远航。
2017年8月4日 星期五 阴
倘若能在面朝大海处，金色沙滩上，拥有那么一幢小木房子，再有那么几个好天气，身处都市之中的压抑心情是否也能像那海风一样，在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面之上，随它吹到哪里去呢？
杭州的晨。天渐渐亮起来，早起的鸟儿叫唤个不停，难得在正夏时节热的一塌糊涂的杭州能有这么清爽的早晨。又或许是太久没早起了，才会觉得这样平常的光景也属难得。因为工作的种种原因，无数次醒来都是艳阳正中的时候。本打算在等待了好久的休息日满足地睡个懒觉，谁知却莫名起的老早，听着窗外一片祥和的声音，想了想倒不如出去走走也好。
让我意料不到的却是，等待着我的却是惨白的天空，那天空惨白到看不到一丝的蓝。也辨不清那一片惨白究竟是云还是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原来还有些悦耳的鸟叫声也变得像是喇叭放出来刻意给早起的人听的一样。显得杂乱无章，毫无生气可言。听着听着便烦躁了起来，索性加快几步，企图逃脱这刺耳的噪声。
没过一会儿，那烦人的“叽叽”声突然没了一丝踪迹。可接踵而来的又是一辆接一辆的带着热浪从我身边经过的“怪物”。还以为是之前那扫兴的东西自知无趣就歇息了，却不过是被着废铁碾过马路的“轰轰”声盖过去罢了。
马路两边，星星点点可以望见有些卖早点的小铺已经冒起了热气。
“也去买点吃吃吧！”心中不由闪过一丝这念头，想了想，罢了，罢了。还是回家吧，实在不愿再被着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再叨扰人心了。
原以为一日之计的清晨会是怎样的悦人耳目，实际上除了少了晒的人发昏的毒阳之外与平常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带着对着“清爽”早晨的不甘心匆匆回到家中，窗帘遮住了投射进屋子的晨光，微风透过窗纱轻抚起窗帘吹在我的肌肤只上。桌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靠在墙边，动也不动，也不吱声。“这木头桌子难道就没有一点烦恼吗？每天载着我杂七杂八的各种物件，身上布满了这样那样的污痕，也没有一丝怨言。”心里莫名想到这些，对这死物也有了一丝同情。可回头一想，这破东西又懂些什么呢，安静的矗在哪里就好，任我糟蹋就好，看够了，不想要了丢掉就罢了。最后在熊熊的火焰中和其他别人不要的东西一同变成一阵黑烟，一片灰烬也该知足了。“要怪就怪那造出你的人，如若他把你做成珍宝，或许我也会对你躲着爱惜。”
心里不禁讥笑了下自己：要是珍宝也到不了我手上吧？要是你真的有那么好贵，我又怎么配的上你。
褪去鞋袜，坐上床去，半个身子倚在床头。“干脆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终于，在这个早晨，闭上了因为早起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霎时间倒轻松了不少。
明明闭着眼，却隐约感受到强烈的光。睁开眼，金色的沙滩，沙子反射出远处沉没了一半的落日的昏光，照的这无数沙子金灿灿的，像是金沙一样，格外的耀眼。海天相接处一片渔船熙熙攘攘地向海岸驶来，大的也有；小的也有；精致的也有；简陋的也有。身后的灯塔顶上亮起了强烈的光，在那片渔船前边不停地来回照，那应该是给他们指路。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混厚的号角声。那号角声明明简单的只有一个调子，却像无数战士冲锋时的呐喊声一样让人为止一振。那号角声是迎接与无情大海博弈的勇者的凯旋之音。
随着号角声愈来愈小，渔船们也越来越近。一个光着膀子的渔夫用手背蹭去脸上的汗水，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咧出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笑容，笑得是那样的奔放，幸福。他举起擦过汗水的粗狂大手，朝着灯塔顶打出灯光的地方用力地挥。
“啊——”那渔夫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之后便像是被绊倒了一样“砰”的一声应声倒在了甲板上。渔夫望着昏黄的天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的身后相继出现了一群妇人和孩子，这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看起来正年轻的少年。他们向着海边走来。海面上，一艘接一艘的渔船一字排开，停靠在海边上。渔夫们从甲板上抱起形状像是钉子一样的木头，只是那“钉子”的个头出奇的大。渔夫把“钉子”举过头顶，重重地插在沙滩上，又双手安住还留在的外表的部分，用力地往下摁，直到它不再下去半点儿，才肯放手。“钉子”头上绑着粗实的麻绳，麻绳连接着渔船。这些渔船应该是他们赖以生计的东西，从他们下船之后还要亲吻一下船头的龙骨就可以看出。
沙滩上，昏黄的残光从远处照耀过来，映在一群船两群人的身上。一边从海边缓缓走开，一边从沙滩之上快步而去，这些人少至两三个，多着四五个，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辽阔的沙滩上顿时热闹了起来。短暂的相聚之后，渔夫纷纷回到渔船上，去搬取离家多日与海神搏斗的收获。渔船上放完了各式各样的鱼，大的，小的，奇形怪状的。妇人们从远处的岸上推来承载货物的推车。渔夫把手扣进鱼鳃，托起鱼头，用力一甩便放到了肩上。一条条大鱼从渔夫的肩上一直垂倒腿湾。那些少年也去帮自己父亲的忙。那群少年虽然年少，但动作却显得十分老练。而调皮的孩子从父亲的身后托起鱼尾也往自己的肩上放，谁知却被偌大的鱼翅弄得满脸都是海水。一个绑着小辫子的女孩也学着其他孩子想把鱼尾往自己肩上放，没想到那大鱼脱水好久之后还那么有生气，用力一摆鱼尾便把那弄跌在地。孩子应该是被着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着了，坐在地上不见他起来，头望着天空哭了起来。孩子的父亲回头一看，朝着狼狈不堪的女儿笑了一笑。那渔夫耸了耸肩上的大鱼，用一只手便扶住了它。腾出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抹了又抹，然后摸了摸女儿的脸，用大拇指头抹去了孩子眼角的泪水。渔夫半倚下身子，握住女儿的小手把他拉了起来。孩子紧紧地捏住父亲的指头，还不停地抽泣着，哭丧着脸朝属于他们的那辆推车走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渔夫随着渐暗的天色搬运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这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小时的我，拉着父亲的小拇指走到校园，跟着一群和我差不多的孩子玩着塑料玩具。放学回到家中吃着妈妈可口的饭菜。一直到长大，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景象，会有这样的地方。
那天晚上，是一个满月。月亮挂在无数星星之中，出奇的大，过分的亮。沙滩上俨然只剩下了我一人，我寻觅着岸上的一处火光继而走进了他们的村子。那里的房子简单到只有石头，树干与蕉叶，但看起来确十分地扎实。那火光是村子里的人围起的篝火。火从两米多高的柴火堆底部越烧越大，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周围所有的人。妇人在篝火堆边上支起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各种各样的水果，干货，当然也少不了白天收获的大鱼和香气四溢的美酒。
“喂，小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今天是我们大丰收的日子，来喝一杯吧。”那是傍晚朝着灯塔挥手的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朝长桌子拉去。只感到那大手非常有力，手掌上布满着肯定不止一处的老茧。那男人从桌上递过一个杯子给我，被子里装着的是像海水一样清澈的酒，香味扑鼻。
一群人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圈。空旷的海岛之上竟然也会如此热闹。“我们的先辈——”那男人猛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到“我们的先辈世代捕鱼为生，而这海岛就是我们的家，时常也会遇到你这样的陌生人，要么是路过的航海家，要么就是遇难的人。我们都会帮助他们，大海无情，可我们有，无非就是管两顿饭，借宿两天，要是遇到路过的游轮，就跟着走了。”
那男人醉意渐渐上来。“现在不一样了，很多年轻的孩子不愿呆在这海岛之上，想去过更美好的生活，还有哪些姑娘，呆在这地方也算是委屈她们了。女孩子但是没关系，男孩子要是没过成年礼，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他出门的。”男人拿起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我手中的杯子，我这才想起来，连忙大喝了一口以示回敬。男人望了望冲天的篝火。“这里的男人没有懦夫，即便是孩子也是一样。十岁出头就要跟着自己的父亲学习怎么在海上生存，怎么架船。直到十六岁成人礼的那天，得到自己父亲地肯定，才能拥有自己船，而往后的路也随他自己挑。”
“成人礼？”我带着疑惑问那男人。
“那天，参加成人礼的孩子会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出海，在只有水没有其他食物的情况下看自己能走多远，父亲陪同一起只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毕竟孩子终究是孩子。整个过程父亲不会给孩子任何提示，都要靠他自己一个人。最终只有在海上得到自己父亲的认可，才算从一个孩子蜕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男人又珉了一口手中的酒。“而往后的路就随他们自己了，留在岛上也好，去往他处也好，那都是男人的选择，我们干预不得。”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看着那男人胡子拉碴的脸，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
“要是连成人礼都过不了的孩子，又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走。他们现在可能不理解，往后总会懂的。”我看着那男人的眼里泛起了一丝泪光。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的酒，直到不醒人事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睁开眼，月光穿过薄薄的窗帘照在屋子里，桌子还是死气沉沉地矗在那里，动也不动。看了看时间，我就这么睡了一天。
躺在床上，我回想起了父亲的教诲，好多人在我落寞时的好言相劝。现在的我是那么地浮躁，因为一些小事便抱怨这抱怨那。看来，我也该有个成人礼。
终有一天，面朝大海处，金色沙滩上，我也会有那么一幢小木房子，在一个好天气里，驶着我的小船去往某个地方，而在哪个地方等着我的，是恭迎我凯旋的号角声。
其实回想，早上那鸟叫声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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