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和小叔相继小学毕业,我担心上学的路上孤单,幸好海锋、永锋及时补上了缺位。还有方刚,他总是在家门口早早地等候我,我们一路上说笑打闹,开心极了。
可惜不久前大姑嫁人了,在四位姑姑中,她是我们一家颇有好感或者说是需要感恩的人,她常常偷偷接济我们,私底下没少给我好吃的,在爷爷面前也为我们说了不少好话。
剩下的三位姑姑也就那么回事吧。她们也面临着找对象的事情,爷爷铁了心要把她们“卖”个“大价钱”,许多媒婆望门兴叹。
假期一个寒冷的午后,我去爷爷房里找小叔,就见两个贼眉鼠眼的人在和爷爷谈话。爷爷斜倚着那个里面不知装着多少宝贝的红漆柜子,吸着旱烟。屋里烟气缭绕,呛得我一阵咳嗽。
就在我退出去的那一刻,我听见爷爷对那两个人说:“那好吧!就这样,你们受累了……”
小叔没找到,我就去村东头找方刚。方刚家的大门是柳条编的,勉强挡住门口。我摘掉门插,喊了两声“方刚”,不见应答,我就往里走。
蓦地,就像一阵黑旋风,一条青毛大狗狂吠着向我扑来,我感觉自己瞬间寒毛倒竖,我拔腿便跑。大狗一定是把我当成了猎物,它发出恨恨的声音,“嘘嘘”的气息迅速向我逼近。
我叫天天不应,顺手抄起了墙边的一把铁镐,此时感觉我的小腿正被一把大钳子紧紧攫住,“钳子”还恶狠狠地哼着,越发攫得紧。我返身一抡,铁镐正怼在大狗头上,大狗哀叫着逃走了。
我也必须迅速“逃走”。当我快到家的时候,腿已经抖得不行了。迎面正撞见母亲走来,母亲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马上掀开我的裤腿,看到血肉模糊一片,大哭起来。
“妈,别哭了,看看怎么办?”
母亲擦擦眼泪,跑到屋里,端出一瓢凉水。
母亲颤抖着说:“必须用凉水呲一呲,消消毒……”凉水把鲜血呲掉的一刻,我看见了两个窟窿,窟窿里翻出滴沥耷拉的白肉……
“妈,去医院吧……”,我说。
“你等着,我去和你爷爷要钱!”
等了一会儿,母亲来了。
“再不能在一块儿这么混着了,要钱真费劲……”母亲的脸铁青铁青的。
到医院缝了三针之后,大夫建议去县城打狂犬疫苗。
父亲再一次返回去和爷爷要钱,爷爷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他为什么不管好我,要他去找方刚家赔钱。父亲是哭着回来的。
不知最后从哪里弄的钱,我和父亲第一次来到了县城。父亲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背着我只是走啊走……
在防疫站打完第一针疫苗之后,其余的疫苗要带回家继续注射。怕疫苗坏了,父亲买了几根雪糕塞进装疫苗的盒子,到家后又托镇里一个饭店的厨师把疫苗放进冰箱里保管。可注射了好几天还没完事,厨师有些不耐烦了。一天放学他突然拽住我,瞪大眼睛说:“怎么还在这里放着,坏了怎么办?赶紧拿回去……”他从油腻腻的冰箱里拿出疫苗甩给我。我只好捧着疫苗回家。虽然我坚持注射完了所有的疫苗,但后期的疫苗已经产生沉淀,基本没有什么功效了。
从此方刚更加殷勤地对待我,甚至组织了几个同学背着我上学。他问我怪不怪他,我摇摇头;他说我后期注射的疫苗已经基本没有作用了,如果有一天我因为狂犬病死去,我会不会怪他,我想了想说不怪,他马上哭成了泪人,说回去要把那只狗宰掉。我说那更不必了,它一只狗能知道什么呢?
我因为遭狗咬,成了班级同学的宠儿,大家对我问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有的同学给我偷偷塞好吃的,比如炒黄豆、咸菜疙瘩之类的。
赶快生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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