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漫无目的地旅行,迷路者甘愿迷路。
我生活的村子里有一个老奶奶,她性格孤僻终日躲在老房子里。同村里一些年轻的母亲会吓唬她们的孩子说:“你再淘气半夜老婆婆就把你抓走关起来!”同时这也给我幼小的心灵蒙上了阴影。我很怕她,上学、回家的时候都会经过老奶奶的家,我总是屏着呼吸飞快地跑过去。有时候我会看到门缝后面藏着一双眼睛,吓得止不住的哆嗦,像是邪恶的女巫。
有一次我小心翼翼的走过,沉重的木门吱吖一声打开,我顿时浑身都僵硬了,僵硬的扭过脖子。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倚着门,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插在头上,皮肤的褶一层一层的叠着,小眼珠嵌在空洞的眼眶里直勾勾地盯着我。她缓缓地向我招手,嘶哑的喉咙吐出两个字:“过来~”我站着不动,她不死心地继续招手,我腿肚子发抖,一步一步跟着她走。院子里花都败了,落叶花瓣撒了一地,她把我领到石桌旁,在果盘里抓了一把糖给我,“吃,拿回去吃”我吓得没了言语,带我反应过来转身就跑回家了。回家后平静下来觉得有些欢喜,但还是一如既往地飞奔经过那扇木门。
我跟我的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叹了口气说她是一个可怜人,她喜欢你你就多陪陪他。我自然不敢,以后回想觉得后悔莫及。老奶奶去世的时候天空阴沉,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我妈抱着我悄然地抹着泪,我望着抬出去的棺材突然就回想起她抓起一把糖往我手里塞时的瘦骨嶙峋的脸。我妈告诉我老奶奶年轻时守了寡,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养到一般大生了病死了,家里就剩她一个人。平时就不怎么说话,出了接二连三的变故连她的人影也见不了几次。她就一个人守着屋子与世隔绝。
我想人的一生都在救赎与自我救赎,我目睹了一个垂死老人的陨落,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座老房子就像与村子隔绝开来的孤岛,横亘着村人的冷漠和老奶奶的拒绝,老奶奶是岛上唯一的驻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死亡往往带来孤独。
老奶奶尝试与我产生交集,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我却转身跑掉了。独自生活的难处在于一大摊子的麻烦事都要自己去解决,其真正难处也在于无人在乎你的喜怒哀乐怨而不得。没有人是一座真正的孤岛,至少,没有人是一座完美的孤岛。下次,下次一定要尝试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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