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间孤独(11)她又犯病了

作者: 墨不觉 | 来源:发表于2022-09-06 18:52 被阅读0次

    文/墨不觉

    01

    余丽又“犯病”了。

    自晚上八点半回来以后,她就没有停止过动静。

    首先是她回来的关门声,比往常要响,直接吸引了还敞开着房门透气的我的注意力,我便走到门口瞧了瞧。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桌子上又摊满了她的包包和各种菜。

    “又买菜回来啦?”

    “累死了。”

    我本想再续些什么,却见她的侧脸一片死气沉沉,只有嘴巴在轻声念叨着些许琐碎,我听不清,但大概率也不必听清。

    她似乎并没有听到我说话,也可能那就是她对我问候的回应。

    我感觉到怨灵在身边,便也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轻声关上了房门,仿佛我并没有出去过这一趟。

    大约20分钟后,我写完手头的文案,正伸懒腰时听到了油烟机的轰隆声,不久就有香味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在我的房间游荡。哦,我忘了关窗。

    油油的菜香味混杂些天气开始有的闷热,多少让我有些烦躁,尤其是还混着厨房里的噼里啪啦和乒乒乓乓。

    锅碗瓢盆奏起来的音乐一点也不美好,反而像打架,又充满了对生活的怨怼。我怀疑她是有意泄愤,但我只有直觉和听觉,没有证据。

    时间也到了九点半,平常万物将养的时间。

    我有些恍惚。如果我没记错,在我刚来住的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她除了偶尔煮个早饭,都没有用过厨房,厨房里甚至没有她的用具,包括烧水壶。

    只有一口锅悬在洗衣机上方的储物柜里,直到她开始频繁用厨房时,我才知道那是她的。

    她说,她平常不怎么用厨房,都是他们俩在用。我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不是想显示她很懂事谦让,不与他们争抢。实际上,除了许先知,刺猬先生也鲜少用厨房。

    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用厨房了呢?

    好像是自那次恢复公交后,我返宁时开始的。更准确的时间或许是以夜宵破冰那晚,或许是突然拉近的距离悄悄改变了这个屋子里的格局。

    更早之前,厨房里更多的是两个男生的东西,也各自收到底下的柜子里。她的很多东西要么藏得更隐晦,要么就在自己房间。卫生间里除了一瓶不知道是谁的洗发水躺在角落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里的空间虽然不大,但因为各自自觉,显得秩序井然,素质满满。尤其是冰箱里居然还有我的位置,还挺干净,这必须是租房界的难得。

    我问过她,怎么卫生间什么也没有,她只说大家都这样。外面的储物柜上,则几乎都是她的东西。关于厨房,我就没问她,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把该放厨房的东西放厨房。

    柜子里满了,我便整理好放在插座角落,不会影响任何人,也挺方便自己。

    有时候我会想,她是不是并不相信存在一种可能,所有的东西都可以和谐相处?也或者,她总在等待着有人给她开路。

    可能无意间,我成为那个开路人。

    某一天,我发现在我的锅旁多了一口小锅,碗碟旁又多了一个带洞的箱子,洞里正好装满酱油这些做菜需要的东西,最上面还悬着一把刀。这个箱子正好填满了我的锅到水龙头之间的距离,一切都是刚刚好。

    当时我笑了,这不是迈出了一步嘛!我为这个空间因为有了我而产生开始融为一体的改变而有点高兴。

    起初她给我的感觉也更接近唯唯诺诺,但我又隐约觉得并不是。这些也在后来应验。

    自从她开始用厨房后,厨房便热闹起来了,包括外面的桌子。在我来之前,本来是餐桌的它上面居然放着洗衣粉和板刷。

    我把餐桌抹了一遍,贴上了餐垫,其它不动。某一天我发现,洗衣粉去了地板上,板刷也躺在了储物柜上。也许是主人看到我在那进食,自觉给我清了场。

    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很强,包括作出适当的改变,有时只是一次简单的位移。我有理由相信,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无声默契。

    只是这种默契,时有时无。还有,看人的心情。

    余丽开始用厨房,我没有任何意见,尽管油烟味总能把我赶到阳台上然后关自己禁闭。

    只是她的行动,从切菜到炒菜里,都随着情绪的变化阴晴不定。更致命的是,她的情绪本来就阴晴不定。我总是要祈祷她这一天工作是顺利的,心情是好的,最好她的男友对她说了甜言蜜语,或者闺蜜给她送了小礼物。

    当她心情不好时,菜刀和锅碗在她手上总有怨气撞铃,有时油都越发有脾气,在锅里一通嘶吼,吓到别人,烫到她自己。

    我的听力好得很不是地方,而她的耳朵似乎从来听不到她以外的声音,甚至包括她制造出来的声音。

    今晚她也是如此,恰逢不幸的端口。

    02

    当油烟味太重时,我就得等厨房熄火且散了十分钟味道后,再将门窗通通打开,才能赶走这份油腻。

    她今天居然烧肉了,这得受了多大刺激?她说过,她不爱吃肉。问原因,她反问我:肉有什么好吃的?吃多了也没意思。

    话题通常是这样被终结的。可能她从来也没有发现,她在终结者的道路上天赋异禀。

    打开门透气时,已经过了十点,正常我也该准备酝酿睡意了。手里的书也有了菜香,竟让我饿了起来,尤其是开门时,看到桌子上摆了她的菜。

    我准备进厨房时,恰逢她走出房间,我便友情提示了下她最好把菜放冰箱,她紧跟着说晾一晾。我说,可以直接放厨房晾着,这菜香味……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打断了我:不用你催,我一会儿就放冰箱了。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好像喉咙口有口痰,刚想吐出来,又被勒令咽下去的感觉——既憋屈,又恶心。很想说一句: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很显然,她根本就听不到别人的声音,那份怨气始终萦绕着她。我很费解,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隔三差五怨气冲天?

    谈尊重这个问题似乎又太有教育意义了,有教人做人的嫌疑。而我并没有任何意愿要教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人。

    我从冰箱里拿了包面包,准备直接回房。冰箱合上的瞬间,她的房间里传来桌椅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厨房外的扫帚套装不见了。

    真希望她的这份勤快能用在合适的时间,以及看看场景。现在几点了?十点多了!

    我无语地走回房间,深呼吸。吃完也得消食,等到十一点的肚量我还有。

    楼梯间有了动静,肯定是许先知下楼洗澡来了。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点,他倒是准时。可是中间间隔了不过几秒钟,楼梯间便又响了。

    不难推测,他大概是正赶上余丽在里面了。毕竟在这不到一泡尿的时间里,隔壁也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之间大概也没有对话。许先知就是这样,看到别人在用,立马就会撤退。不像刺猬先生,会很淡然地问一句:你还需要几分钟?

    那一瞬间,我都有点同情许先知,甚至希望许先知能像刺猬先生学习。毕竟,余丽并不会因此感到感激,甚至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紧接着,我该同情我自己了。

    直到我去余丽房间请她注意素质,提醒她时间时,我才真正确认她房间门是大开的。或许曾经关上过,是临近收尾才打开的,但对我来说不重要了,已经到了十一点。

    在此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杂音尚且可以通过刷会儿剧盖过,忍也就忍了。或许是心情太糟糕了一时控制不住,只是她确实需要好好学习如此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频率太高。

    上回,她收拾了一箱子不要的衣服出来,塞到了楼梯间里,箱子上还踩着一双没洗的鞋。不知道隔壁的刺猬先生作何感想,但他也没有发言。听她说过她有多喜欢那双鞋,但还是丢到了阴影里。

    那次时间上还好,只折腾到晚上十点。

    再上回,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门口堆了不同大小的包装盒,还有只破了衣服的迷你小熊被压在盒子下面。我走到她房间时,她只是说了一句:都是过了期的礼物,便宜货,不值钱,不要了。

    也不知道这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那回时间上也还好,只折腾到晚上九点。

    再上上回及以上我就不列举了。总体上都还好,不过分影响我休息就都还好。可是这回,太过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按延迟一小时来玩增量游戏的?时间间隔也从一周一回到一周两三回。差一点,我可能真的要请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每一回,她造作,然后沉默,整个房间又安静得像睡了过去。可是不多久,她的开关门声还是在昭示着她的不满甚至愤怒。

    原先看她日日拿着手机,与闺蜜和男友有说有笑,甚至连吃饭都要同时视频或者语音,这关系很和谐,甚至黏腻。不缺陪伴,不缺关怀,不缺礼物,那笑容也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总体是惬意得很才是。

    可是当她板着一张脸回到这里时,又完全是另一个人,回消息甚至变成了文字,这份安静里更藏着危机。

    但也依然很奇怪,即使用文字,能愿意回的也得是闺蜜和男友级别,哪怕有他们安抚或听她吐槽,她也依然有多余的怨气来充斥这个还有另外三个活人的空间吗?

    也可能只有我一个活人。所谓活人,是脱离手机和电脑的人。

    许先知的夜晚离不开游戏,耳机里的音效足够盖过其它声音。刺猬先生可以做到“目中无人”,或许也能做到耳边无声。争分夺秒地在工作或处理信息,他也无暇他顾。

    只有我,总有扔掉手机和电脑的冲动,听力又好得不是时机,到底也还是有脾气。

    我以通俗质问她:“你看过时间没有?都过十一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也没正视我,轻飘飘丢了一句:“你没看我弄完了么?正准备关门。”

    她的不屑一顾全然点燃了我的怒火,我在她的门上用右手中指的指节猛敲三下,她终于直视上我的眼睛。

    “看来你的耳朵还不聋嘛,希望你的眼睛也能擦亮点!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大小姐?这个屋子里不止你一个人住。”

    她有些被惊到,但仍不太想示弱,辩解道:“我屋太乱了,必须要收拾!心情不好,没看时间!”

    “什么时候收拾不好,要挑休息时间?要这样勤快,麻烦你挪到周末。你的心情不好,全世界就得给你陪葬?”

    我尽量保持冷静,而她依然强撑着理直气壮,嗓门都拔高了一度。

    “我不是说了弄完了么,你要睡现在就去睡好了!”

    我深吸一口气,以最后的素养平静地吐出最后一句话:“没有人有义务一再对你忍让,适可而止。”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威慑,她终于闭上了嘴。转身离开时,听到她的关门声。还好,有刻意减少动静。否则,我可能就要使用暴力了。

    还是男生比较好相处,不爽到极致,大不了打一架,打完以后再好好说话。

    女人的病,往往病在太能造作,一言不合摆脸色。殊不知,这世上除了父母,也没人能受得了,或是孩忍让你。

    姑娘长得还行,可惜病得不轻。到底是什么疑难病因,才能一病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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