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想读一些书,读一些源远流长的书,内涵深厚的书,至情至性的书,直击人心的书,涵养灵魂的书。跑到书店里面去转了好几个回合,东看看,西瞧瞧,瞅瞅这个,翻翻那个,始终未见到一本一见钟情、一见倾心的。看到一本去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彼德.汉德克的作品中译本,心想既然能得如此大奖,必是经典,尽管书价不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买了下来。回家搬一把躺椅到阳台,躺下身子认真捧读,准备饱享一顿精神大餐。
读着读着,竟然感觉步履维艰,脑汁绞尽,难以下咽。有些句子长得两三行字才有一个逗号或句号,看得我云里雾里,不明就里,实在是脑力不济。于是愤然跃起,一甩手扔进垃圾篓。如果洋作家道行没有问题,那译者就太能作贱糟蹋东西了。
站在房间里,突然有一种茫然四顾,四顾茫然的感觉。
心有些沙化,有干涸枯竭的贫瘠感。书市也有些沙漠化。实体书店数量上就越来越少了。幸存的,不少也是勉强为生。为了维生,为了留住新新人类,不得已要请奶茶来帮手。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读着精品,当然也是舒心乐事。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实际的情形多是一边喝着精品,一边读着奶茶。
网文汹涌,声势浩大,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看上去有些场面。硬着头皮进去溜达一圈,见大多是摆地摊的,货品也多是地摊货。春寒料峭,实在冷得没衣服穿,也可以随行就市顺手买几件,胡乱套在身上,临时撑一撑。如果挑三拣四的,那就只好冻着。网海浩繁,硬要看做是一座花园,也是花草芜杂,不是生得营养不良,就是长得枝粗叶肥,色彩不是呆滞,就是怪诞,全无馨香,了无生趣。
能写出《道德经》、《庄子》、《论语》之类千古不衰的经典,那也是2000多年之前的事儿了。即使是曹雪芹,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人了。这样的奇人高客似乎都绝种了,要么是跑到中南山遁隐了。总之是踪影全无,无处可寻。精致的涓涓细流也许有时可见,磅礴的大江大河则归于回忆。
自己这样无头苍蝇似地东跑西看的,其实有时内心也是茫然的,并不清晰地明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头脑不清晰,心思不清明,取向和判断就会显得混乱犹疑,如同一只流离失所的猫或狗。
热闹看起来还是热闹。热闹中,有些传统手艺已经失传,有些职业已经消亡。一些即使还在,也是奄奄一息,苟延残喘。小时候的玩伴,15岁跟一篾匠老师傅学做竹器,把簸箕箩筐笆篓筛子等做得精美异常,后来这些东西很多都被机械化大生产的塑料制品替代了,可作为空间日渐逼仄,玩伴也就在手艺炉火纯青的时候黯然改行,再无传人,子孙也没有人再愿意续学这门无用的手艺。泥水工还有不少,但是过去的瓦匠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瓦房已经越来越少了,残存的也因为有碍观瞻而被拆除了。木匠仍有不少,会做绣花床的不多了。
记得小时候,母亲那一辈的家庭主妇,绝大多数都没有读过书,却人人会做鞋,个个会绣花。小孩儿们穿的戴的,绣花的帽子,绣花的围脖,绣花的肚兜,绣花的鞋子,花鸟虫鱼,栩栩如生,堪称艺术品。轮到我们这一代的,这些基本都不会,多数只会打麻将了。眼下手工制藏刀的,徒手捏泥人儿的,手工做糖人的,妙手绣花的,巧刀刻画的,等等,很多也正在日渐消失。他们所创造和蕴含的美,也正随着一同消失。每念及此,会有扼腕的痛感。有些职业虽然还在,比如作家、译家,这家、那家,但从业者很多缺少幼功,缺少师承,半路出家,仓促上阵,勉强凑数,场子虽摆开了,有些架势,但就出不了像样的活儿。
人是顽固的东西。饥思食,渴思饮,人只要一息尚存,便欲求难断,总会削尖脑袋,到处找寻。很多烦恼就是这样自寻来的。但非如此,连烦恼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尽管奔波,劳累,也还是能见到不少东跑西窜、遍行不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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