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分离，不见年年

本文系壹点灵光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星辰计划2024年第 2 期“离”主题活动。

“离”的解释有很多，我选择的组词是“分离”。意思是分开，离别。

人生是一场旅程，每个人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分离。有些分离是暂时的，有些则是永恒的。无论是哪种分离，都会给人带来深深的伤痛和无尽的思念。

我想写的是亲情，是那种在岁月中渐行渐远的亲情。

大年初三，下午去看了下我爷爷，捎了点东西过去。

1.

老人今年八十五了，年前一个月摔了一下，到济南检查一下，股骨头骨折了，需要动手术。

安排了股骨头置换手术，手术后第一个周吸收热比较严重，经常发烧，我叔叔和我婶婶照顾着，周末他们没时间就由我去照顾。

手术后明显感觉老人的精气神没有以前那么足了，尤其是第一个周，仿佛有睡不完的觉。有时候刚说了几句，突然就睡了。

好在一个周以后就不这样了，医院说可以出院了，但是一来刚动完手术不好长途跋涉，而来回老家也不方便照顾，就在我叔叔家楼下一楼租了一间房子，月租1600。没有暖气，就24小时开着空调，也不算冷。

年前时候大家讨论了半天怎么过年，毕竟往年都是一家人在老家即墨一块过年，今年不太方便，我奶奶那边也是。一方面，她一直没出过远门，另一方面她现在身体也不太好，一个是手总是吃饭夹不住东西，另一个是晚上睡觉控制不住自己尿床。

讨论了好多天，达成共识，我回老家，和我爸我妈我奶奶一块过年。我爷爷在济南，和我叔叔我婶婶我妹妹一块过年。

2.

大年初三，从我爷爷那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了，天黑了，能清楚的看到月亮，是月牙。

都说团圆，但今天的月亮不圆。

还只是月牙。

月儿呦，你是不是也在烦恼着什么？

小时候都说月亮能听到人的心里话。

所以我想月亮大概也有自己的思想吧。

月亮应该也在烦恼。

它在烦恼什么呢？

或许是烦恼着有家不能回的人和无家可归的人。

在这个本该团圆的日子里，

不得团圆。

依稀记得小时候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会真有人过年都没办法一块过吧？为什么呢？请几天假回家过个年这么困难吗？”

现在我懂了。

可是晚了。

也可能不晚，或者说没有所谓晚与不晚。

毕竟，不管晚不晚，都是做不到的。

毕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古难全啊。

团圆，亲情啊。

3.

我们都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是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看过月亮了。

我们很忙，我们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忙着处理人际关系，忙着处理各种琐碎……

我们甚至忙到没有时间抬头去看看月亮。

所以大概月亮也有烦恼吧。

所以今年的月亮不圆了。

所以才会是月牙。

月缺难圆。

4.

记得之前看过一个故事。

大概就是，父母离婚，没人要，跟了爷爷。

在爷爷这里，我永远是个被爱的小孩。

他曾经为了我想吃的肉，编了一夜竹筐。

他的腰间永远有一个红布袋，里面装的是他的宝贝。

后来我长大了，爷爷却老了，他忘了我。

我唱起小时候他哄我的歌谣。

他回应，“莫怕，爷爷有钱买肉。”

我说我晓得，他不再说话，被我埋葬在老屋附近。

整理遗物时，我打开那个红布袋，里面是一块没吃完的干馒头。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想，可能爷爷没有离开，老屋附近埋的是我。

爷爷一直比我矮，直到我把头磕在地上他还是比我矮。

5.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爷爷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却又一次把我给抛弃了，而他自己却封闭在了那一个小小的房子！”

时间是他的遗书 ，而你是他唯一的遗物。

他编了一夜竹筐。

他买了肉，却只吃了干馒头。

甚至还没有吃完。

你说，是偏爱自己的人走了痛苦，还是从来没有人偏爱过自己痛苦呢？

我不知道。

我想，大概是前者吧。

唯有得到，才更加珍惜。

而换句话说，唯有得到，才更加痛苦。

有人爱过你已经很幸福了，你只需要知道，从此这个世间能毫无理由，不辨是非对错，单单纯纯的只爱这个孩子的人没有了。

李密在《陈情表》里面写：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

我们背来背去，没想到会突然读懂。

这一刻子弹正中眉心，教育完成了闭环。高中的时候只是背，没有体会，懵懂的我们只在繁琐的生活里浑浑噩噩，不知下一个闭环会出现在岁月的哪一节点。

可现在出现在了亲情。

我们说情感，我们说感情，我们说家人，我们说亲情。

我们经常许愿希望永远在一起。

我们年年许愿，许愿年年。

可是年年分离，不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