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袋情人梅

作者: A指尖的风 | 来源:发表于2024-04-10 19:52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早晨,坐在四楼亭子里听鸟叫。

    突然就很想去林科所那边看大榕树,粗壮的枝干,树冠如同一把绿色的遮阳伞,那生锈的“胡须”在风里飘荡,蝉在叶子底下歇斯底里地鸣叫。

    大树不远处的学校旁边有三棵狐尾椰子树,总感觉它会与对面的楼房比高矮,虽然最终比不过高楼大厦,但我不在乎。我喜欢看它静立在时空里,但也喜欢看它在风里灵活的样子,蓬松的“尾巴”在南方的艳阳天里随风起舞,舞出妖娆而又迷人的姿态。

    学校两边的房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一边是富人住的桐林别墅,小山,幽径,亭台楼阁。一边是打工人的出租屋,低矮陈旧的小瓦房,阳台上放满了杂七杂八的盆景,又没人打理,任它们风里雨里自由生长。屋顶上那一排排褐色的瓦片上,积满了尘埃,在潮湿的空气里生出一层层绿苔,阳光照在上面,沧桑里倒显出一种荒凉的美。

    越荒凉越古老越有年代感,或许以前这里都是野山,山脚下有一条青石板路,一直通到老街上。

    我为什么对林科所那么深的记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租的房子对面住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光景,穿一条粉色碎花小旗袍,一头油亮的齐眉短发,扑闪着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样子十分可爱。

    小女孩的父亲是开摩托车送客的,生意不好,连房租都交不起,但特别爱喝酒,喝醉了回到家里就打小女孩,每次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心里特别难过,有几次想冲到楼下去揍她父亲一顿。

    孩子的母亲在她两岁时,听说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小女孩父亲的脾气越来越燥,动不动就打人。

    有一天,他喝醉了回来把孩子打得满房间跑,孩子一边躲一边哭着喊:

    "爸爸,我好爱你!你别打啦!"

    那哭声在夜空里回荡,足以撕碎人心。她爸一边打还一边用听不懂的方言骂她,有人直接报警,后来警察来了,孩子止住了哭声,看见她蜷缩在窗帘底下可怜的样子,真的忍不住掉泪。大人的过错为什么要让孩子来承受?

    后来那父女俩搬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六年过去了,那孩子应该也长大了。

    只要想到林科所,我根本不关心桐林别墅里满树荔枝红透了,也不在乎满林子鸟叫声,还有那潮湿的泥巴路,我只牵挂着那个小女孩。

    "爸爸,我很爱你!你别打啦!"

    每次想起这哭声,心里总会隐隐作痛。

                                  二

    在林科所,我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有时听雨水顺着瓷砖流得哗啦哗啦的响,有的时候就喜欢去看斜对面那栋楼房搞外装修。因为从那里我最能看到农民工的辛苦与勤劳。能更深刻体会到生活的不容易。

    楼底下两个短头发女人在和水泥,老年陈醋色的脸上,只看见两只眼睛在转动,头发上盖着一层浅灰色的尘埃。衣服裤子分不出本来的颜色,她们拿着铁锹在楼底下戳得地板"呲啪呲啪"的响。

    站在高高竹架子上的那十四五岁的少年,染一头酒红色的卷发,正用泥刀把砂浆铺到墙壁上,每撮一刀砂浆就甩一下额前的头发,每撮一下,甩一下。而且每次都是朝右边甩,那甩头的动作挺帅气的,烈日下身上脸上全是汗水,十指上沾满了水泥浆,不敢用手撩额前的碎发,也不能擦脸上的汗,站在架子上只能顾忌往右边甩头发的动作是不是经典?够不够帅!

    楼底下,他妈气得仰起脸朝他骂:

    "谁叫你不读书啊?你以为我跟你爸给你的钱是捡来的吗?我让你不读书,你天天上架子替老子做泥工!”

    "你骂一堆他也听不进去,你累他一段日子,看他不去读书?"另一个女人直起腰说。

    "我看不得他甩头发那贱样子!"男孩母亲一边手脚不停地劳作,一边生气地说。

    "那不是贱样子,那是帅!"那女人似乎是提醒男孩他妈。

    架子上的男孩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习惯性地一甩头,由着他妈在楼底下一边和水泥一边骂人。

    "你替老子去把那黄毛剪了,看不得!

    听出他们是四川人来的,我很能理解这位母亲恨铁不成钢的心境,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这男孩子似乎没有回家读书的打算,他妈心里着急。

    九月一号之后,那男孩子再也没有出现在竹架子上,听说后来还是回家上学去了。

                                    三

    巷子深处有酒香,林子大了有鸟藏。

    出租房东边阳台的对面,住着一对三十几岁左右的男女,男的白天上班,女的晚上上班。

    每到傍晚,夕阳还趴在高高的围墙上时,上坡的路口就能碰到那女的,脸上施了一层厚厚的香粉,眉毛描得细尖细尖,大红色的口红尤为打眼,短到膝盖上面的裙子盖不住肥胖的屁股,踩着一双高跟鞋,"啪呲啪呲"地往下坡走,身后的空气里弥漫着紫罗兰的幽香。

    窗口边最后一抹斜阳淡下去之后,夜色很快就罩住了穷人与富人的屋顶,房间里依次亮起了灯光,打着夜幕的幌子,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在暗地里进行。

    有好几次,我在阳台上晾衣服时听见那对男女在吵架。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工作!什么化妆品店上夜班,你骗吧!你骗!"

    男的气愤地说,女的不出声。男的又缓和了语气问:

    "我们过平平淡淡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不赚钱,谁来养活那三个孩子啊?你赚的钱还不够孩子们的饭钱!"女的突然很大声音的说。

    "但你也不能做那事啊?"男的说,

    "你看见我做那事了吗?说了是在化妆品店上

    班。"

    女的用强调的口气说,听得出语气不够坚定与自信。

    随后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能赚到钱,还轮得到我出来吗?"

    一边说一边哭,而且把东西故意弄得啪啦啪啦的响。男的坐在门口抽闷烟,烟雾笼罩着他那张瘦削的脸。

    有天深夜女子喝醉了酒回来,男的似乎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杯子往墙壁砸过去,女的气也不打一处来,脱下高跟鞋朝男的头部打去,男的薅住女人的头发猛地往墙上撞去……

    后来只听见楼下救护车响彻夜空,我起身推开窗户,听见楼底下那男的一边哭一边说:

    "都是你逼的!我怎么舍得打你?"

    但打都打了,而且房间的地上到处是血。爱也好,痛也好,或者不爱不恨都行,但作为女人,你可以不温柔,你可以不梳妆打扮,你可以任性,你可以野蛮,你可以毫不讲道理,但是你必须要有人格,要懂得自尊、自爱、自重!这是作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条件。

    关上窗,月光依旧照在窗台上。

                                  四

    那一对男女搬走之后,租进来一对年轻夫妇,女的挺着一个大肚子。

    一天早上,她在阳台上晒衣服,正好我也在。快要晒完时,她一件外套没挂稳,掉到楼下去了。我见她大腹便便走路都感觉累,所以忙下楼替她捡上来。

    从这件事后,她就把我当老朋友一样的闲聊了起来。我问她:

    "你跟你老公说普通话啊?"

    "他是江西的,我是广西的。"女孩子说。

    "那你多大了呀?"我又问,

    "刚满十八,他二十二岁了。"听她这样一说,我立马压低声音问:

    "那你们结婚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说:

    "没有!我爸妈还不知道这些事,我一年多没回家了。"

    从她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这女孩子是在服装厂里做事,认识了男孩子并和他走到了一起。她还告诉我说她每个月赚的钱都要交给男孩的父母,他父母每个月给她200块零钱花,到现在为止,她身无分文,还挺着一个大肚子,幸亏那男孩对她还不错,不然的话后悔死了。

    农历十一月初,孩子出生了,出租屋里听得见婴儿的啼哭声,也看得出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进进出出。

    听见那婴儿脆脆的哭声,心里真的感叹不已,远在家乡的父母做梦都不会想到,女儿还这么小,居然瞒着父母天遥路远的,一没结婚,又没怎样,就生了孩子,父母是该欢喜还是该担忧啊?她这样不声不响地孩子都生了,父母会有怎样的想法?

    第二年,我到农历二月底才上来,对面阳台的出租屋里又换了新主人了。

    晚上,我去老街上卖水果看见了那女孩(准确的说是那女孩子看见了我,赶忙朝我跑过来)我问她:

    "孩子晚上好带吗?"

    她拉住我的手突然就哭了起来,我以为她受了家婆的气,连忙安慰了她几句,谁知她却越哭越伤心,从她断断续续的哭声里才知道,孩子还没满月,带回家过年时,有天晚上哭得厉害,以为是饿了,喂完奶之后,第二天早上却没了呼吸,全身都冰凉冰凉的。听到这里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我替这女孩子难过,沉默了许久我才问她:

    "你老公呢?"

    她摇了摇头说:"他爸妈本来就不喜欢我,尤其孩子又没了,我们俩个人感觉没必要在一起了。"

    路灯下,女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停了一会,她抽泣着对我说:

    "如果你再不上来就见不到我了,明天我就回老家。"

    "回去也好!父母才是你最安全的港湾。"我宽慰她说。

    望着老街上拥挤的人群,我问她:

    "今晚你住哪啊?"

    "在这里,我没有亲人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阳台上的你!所以临走之前,我想跟你道个别,或许今生今世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她抹着眼泪说。

    那一晚,我把她带回了家。我不想让她流落在街头,虽然明知道什么也帮不了她,但最起码,今夜我可以毫无作用地安慰一下她,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在这样无亲无故的异地他乡该是多么的可怜。

    她坐在台灯下,柔和的光照在她脸上,看得出她还只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却经历着人世间最苍凉最悲伤的痛。如果说五百年只修得擦肩而过,千年才修得共枕眠。小小女孩,你要那千年干什么?五百年生死轮回里,浪费了你眼里柔弱的泪光,退回去五百年,也不要什么擦肩而过,回来时,记得喝下孟婆汤,忘却前世今生,不必要为不值得的人去纠结与等待。

    今晚的月光洒在窗台上宁静如一面镜子,却更显得无比忧伤。

                                  五

    在外面打工最快乐的事就是放假。

    坐公交,挤地铁,3号线无论什么时候都拥挤,好不容易塞进去,幸亏门口有根杆,抓住心里踏实些,其实也就是多此一举,挤得南瓜饼一样,还能摔到哪里不成?

    对面坐着一个十分养眼的女孩子,她看见她旁边站着一老妇人,赶忙起身让坐,只见那贵气的老妇人掏出一方手帕,使劲地擦女孩子刚才坐过的位子,一个中年妇女看不惯了,趁老妇人叠手帕时,一屁股坐上去,这场景确实有点啼笑皆非,但又点幸灾乐祸的心理。

    转公交时,上来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搂搂抱抱舍不得分开半分半秒,抱就抱吧,还亲嘴,亲就亲吧,居然还亲得那么响,一车人都听到了,只有司机在认真开车,他对这类花絮见惯不怪,情人的眼里,只看得到对方,周围事物都不存在。大体都是那些从没尝试过爱情的人最初的模样。

    房东的女儿爱上了一楼打包装的。这样的剧情实在太烂,没有一点新意。

    一天中午,两个女子在楼底下打架,听得见房东女儿的声音说:

    "你我之间,由阿强自己选择!"

    "我让你这臭不要脸的选,我跟他都三个孩子了!"

    那女的哭哭啼啼地说。

    "我给你一百万,你把阿强让给我,"这是富家女的口气。

    "你给我一千万,我也不让,他是我老公!”那女人的歇斯底里的狂叫着说。

    这一锤定音的买卖,似乎一下还没办法成交。

    出租屋里,一楼到八楼的窗口都塞满了脑袋,这本来就是无聊之人的游戏,不关打工人任何事,但她们这样大声地吵闹,扰乱了打工人的午休时间。直到房东出现在楼底下,拖走了她女儿,这场游戏才按下暂停键, 至于这场闹剧是怎样谢幕的?剧情又怎样发展?全靠主角卖不卖力。

    散了吧,散了吧,午觉还没睡又要开工了。

                                  六

    广州这边的厂子招工,一年比一年难招,加班加晚点的厂根本找不到人,稍微累点,辛苦点,人家都不愿意干,现在的工厂都不叫厂,叫公司,某某公司。实际上就是某某厂。

    前几年在林科所那边也是难招工,尾部好不容易招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打包装,(女孩的哥哥送到厂门口)一个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要命的是,还不会说普通话,一边打手势一边南腔北调地跟她沟通,到最后累得半死总算明白了。她哥送她进厂时告诉我们说她叫阿妹。没读过一天书,但打包装的事她会做,所以就被留下来了。

    后来她跟她哥嫂就租到我隔壁的房子里住。阿妹不认识钱,出门买东西也不知道要不要找钱?找多少?她都不知道!所以每个月工资都交给她哥嫂,她哥一个月给她二十块钱零用。其实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为什么她爸妈不送她去读书呢?他哥说她小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发高烧,脑子烧坏了,后来就没去学校了。

    我见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出来打暑假工,她连一个月多少天都不知道,一个劲的问人家九月一号还有多久?但一说到明星,她就像翻书页一样,谁谁谁都认识,感觉都是她家亲戚,连什么星座?个人爱好,她都如数家珍。甚至连偶像喜欢吃什么她都记住了,唯独课本里内容望得一干二净。

    这里又来一个阿妹,一个人上街不知道回来,搞得全厂人停工兵分几路去找她,后来在地铁口附近才找到她,原来方向错了,只会越走越远。

    有晚在街上碰到她,她拿出一张纸给我,比划着要我替她打电话,打开纸一看,中间少了个数字,我从零拨到七时,她听出她妈的声音了,高兴得在那里手舞足蹈,看她那傻傻的样子,真的觉得她实在挺可怜的。

    晚上我刚刚睡下,听见阿妹的哥嫂跟别人吵架,打开门出去一问才知道,他们对面阳台上住着一个变态,他每次洗澡时,只要看见阿妹在阳台上晾衣服就一个劲的喊:

    "阿妹,你过来啊!"

    "阿妹,你来啊!"

    穿一条三角裤,一身黑不溜秋的肥肉,样子特猥琐。正在那里不停地喊:

    "阿妹,阿妹!"

    阿妹哥嫂刚开门进来听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哥端起一盆水泼过去,一家人就跟那流氓吵了起来。

    从这次事件以后,我教阿妹认字,从数字学起,然后教她汉字,她学得很慢,有时候感觉教得很累,但我也不打算放弃,我只是想要让她学会认最简单的字。做简单的加减法就行!

    一天早上,上班太匆忙,没带钥匙,想想房间里也没什么东西偷,所以也不想转回来了。晚上六点钟到家时,我看见门是开着的写字台上的书本齐齐整整地码着,地板砖也擦得干干净净,盆子里的衣服都洗好晒到阳台上去了,床上的单被子叠得齐齐整整,连洗手间也收拾了。阿妹靠在门口朝我傻傻的笑。

    突然就觉得这一二三四五没白教。原来所有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七

    刘娟是那种很耐看的女孩子,一米六左右,微胖,皮肤白净,眼睛细长,拉直的长发染成了晚秋里的银杏色,披在肩膀上,温温柔柔。她在这家公司的办公室里做了四五年了,人挺勤快的,二十七八了,还没找对到象。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款式的?

    样板房里的王军,三十五六岁,长得挺帅,一条浅灰色的西裤,一件黑色寸衫也撑不住他那成熟的骨架子,型男发型360度无死角,帅到爆!公司里人都说他是典型的二奶杀手。

    王军有点不好的地方就是,除了工作之外,从不跟人交流,无论在哪碰到都当不认识,他走他的路,整日里面部表情都是严肃深沉的。工友小雷无意之中在刘娟的办公桌上看见半袋情人梅,她打开来正准备尝尝,被刘娟一把抢过藏在身后。

    小雷想,按说刘娟也不是小气,于是就半开玩笑说:

    "有情人了啊?都送情人梅啦!"

    刘娟看着小雷什么也不说,一脸通红。

    "呵,还脸红?真拍拖了啊?"小雷又问。

    "别取笑了!"刘娟说,然后再也不出声了。

    中午,小雷去办公室里拿商标,她看见刘娟靠窗坐着,似乎有什么心事,她想这刘娟八成是拍拖了,趁她去打开水,小雷坐到刘娟的椅子上转来转去,她发现办公室里一扇小窗正对着板房里的各种样品,还看到王军在那里脱纸样。心想这也没什么不同,板房里除了王军之外也没有帅哥了,但人家王军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七八岁了,所以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但刘娟确实神情古怪,小雷心里犯嘀咕,这是谁家公子撩动了她心里的那根弦呢?

    全公司人都不知道的是,刘娟一直暗恋着王军,她知道王军租七楼,每天早上早早的起床只为在楼梯口碰到他。然后跟其他工友一起去街上一家云吞店里吃早餐,刘娟以前从来不去那家店,她发现王军一直都是去那家吃早点,所以她也去!每次王军眼角的余光落在她身上时,心里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心动,一阵惊慌一阵欣喜。

    明知道王军有家室,但就是喜欢他!刘娟好几次都问自己是不是神经不正常?晚上想好明天不再这样了。但到了明天,依旧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王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有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慌乱的心听得到急促的跳动声。明知道是走火入魔了,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下班时,他们又在电梯里碰到一起了,王军看了刘娟一眼,上前一步去按一楼键,刘娟正好也伸手去按,一下戳到王军的手,脸一下红了,两个相视一笑。第一次王军对刘娟笑,笑得那么好看,笑得那么幸福!刘娟总认为王军对自己绝对是有那样一层意思,她无法排遣这份偷来的恋情。

    晚上十点多了还睡不着,跑到顶楼的阳台上,斜靠着栏杆,望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每一扇窗口里的灯光下都会有那么一个温馨的故事,而她自己的故事一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对七楼的思念永远那么浓烈,永远那么深情,永远都挥之不去。

    一天下晚班,天空下大雨,瓢泼似的,刘娟没带雨伞,正考虑要不要打湿一身跑回去。

    王军从电梯里走出来,撑开一把黑色的伞,朝她走过来说:

    "走!一起回去。"

    这一句话温暖了刘娟快要冰冷的心,感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多么希望这条巷子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一一

    长到没有尽头,两个人就这样撑着一把伞走在这只看见一线天的巷子里,不去想现实是多么实实在在的存在,只看到脚下的两双湿漉漉的鞋子,在雨里一步一步的穿行。那感觉尤如慢镜头一般,每一步都那么情深意切。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他们又仿佛谁都不认识谁,谁都不在意谁,直到王军老婆带着孩子从家里上来,他们两个人牵着孩子的小手,看着他们一家幸福的样子,刘娟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这一份偷来的恋情是多么不值一提。

    晚上,老街灯火阑珊,刘娟进了一家服装店,她想替自己买一套衣服,改变一下心情。王军带着他的妻儿也进来了,他要他妻子自己挑选,然后他径直走到刘娟的身旁,附在她耳边柔声地说:

    "别到阳台上去了,那里不安全。"然后递给她半袋情人梅。

    刘娟接过那半袋情人梅,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来他都知道。心突然被针刺了一样的痛,流着泪跑出了那家服装店。混入了拥挤的人群中。

    路灯下,那一脸的泪水泛着凄冷的光。她想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痛哭一场。

    第二天,刘娟的那份辞职报告静静的躺在办公桌上。

    爱一个人本身是没有错,但有些爱是不必要展露出来,埋在心里好过拿出来晒在阳光底下。

    那半袋情人梅的酸味里全是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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