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说:“这么热的天气,要是能天天呆在空调房里吃着雪糕看书真幸福啊!”可是长期要训练的她,这点小幸福却不是经常能实现的。所以,每当听到我讲小时候的日子,她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
天还蒙蒙亮,树上好像突降天兵一样突然响起一阵接一阵的知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带着倦意翻个身还想再睡会,妈妈的声音就传过来了“趁早,都起床干活了,不然一会太阳太大了又要说晒得受不了了!”还想再赖一会,妈妈带着火气的声音再次传来“再不起来我拿火棍来敲屁股了!”只好一骨碌翻身起床。出得门来,还得往树上瞪一眼,嘴里嘟嚷着“都怪你们这些破知了,就知道吵,一大早就吵醒了全世界!好不容易等来的暑假,却比上学时起得还要早!”
匆匆早餐后,不用妈妈吩咐,我和妹妹各自拿起工具干活去了。永远都是她选择割草,我选择放牛。一根扁担挑起一担箩筐,她就要到甘蔗地或红薯里去割草给牛备着晚餐,一顿猛扯后她就能挑着沉甸甸的一担青草回来,爸爸妈妈总是夸她活干得好,她也喜欢这种能明显看得到成绩的事儿。我戴起草帽,拎上一个袋子,袋子里装上几本书,就到牛圈里牵牛去了。
一路上,路面还是湿湿的,路两旁的小草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有时候我会故意停下来,盯着露珠看一会,总能看到斑斓颜色在变化。找一块草多离农作物远的地方,我就将牛绳放开,坐到一块荫凉的地方看书,那时候能弄得到的都是《少年文艺》、《故事会》、《青年科学》之类,一看就掉到书里去了。偶尔会听到大人的呼喊声“谁家的牛啊,吃人家豆子啦!”我赶紧跑去将牛牵回来看书的附近再将绳子丢开。
等到书都看完了,牛肚子看着也好像圆滚了,收拾书将牛牵回家了。路上,总会遇到一些看到我看书的人,他们总是说“那么爱看书,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啊!”回到家,偶尔老爸也会挑剔说牛都没吃饱,是你看书看饱了之类的话。不过,第二天,还是做着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是我带了另外的几本书。我这前半生看书最多的时候,都是在这上午和下午的放牛时间里。
放牛回来,总会看到大人们坐在院子里的大龙眼树下聊天,说闲人,说生产,或者猜猜今年的甘蔗收获价格是多少。我会挨着妈妈的身边坐下来,或者将头枕着她的大腿,要么听大人聊天,要么打盹,这样眯一会,午睡时间我就又可以继续看书了。
傍晚时分,各自干活归来,人群集中的地点是院子旁边牛圈前的那口深井旁边。井口旁栓着竹杆的那个桶总是没能闲着,有人打水回家煮饭,有人打水上来喂牛,有人直接打水上来在旁边洗澡,有人洗好还要接着洗衣服。很多时候,喂完牛洗好衣服,我还要在井口旁呆上一会,只是为了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的人们,听听他们聊天的声音。
晚饭后,才是我们小孩真正玩乐时间。为了报复一大早将我们吵醒的知了,也为了满足一下嘴瘾,粘知了是我们夏天晚上的主要活动。我们找来带粘性的橡胶,粘在细竹杆的一端,然后顺着知了的叫喊声拿手电筒往树上照,很容易就能看到趴在树上卖力地叫着的知了,轻轻地将竹杆往它一粘,随着急促杂乱的嘶叫声,就会有一个知了翅膀给我们扯下来了。
院子里龙眼树荔枝树上根本不缺知了,没一会,我们就抓到了二三十个,仔细检查后挑出母的扯了翅膀扔了,公的就拿到锅里炒了。因为大人们说母的知了没有声音,我们吃了会耳朵聋,所以没有人敢吃母的知了。大人们总是不给我们使用家里炒菜用的炒锅,于是我们找来完整的瓦片,架在两块砖头上,在瓦片底下点上火,没一会,那些知了连挣扎都不会了,撒下一小撮盐,就开始了香喷喷的宵夜。
玩够了,吃饱了,我们拿来长凳在院子里摆好,再在长凳上铺上木板,然后铺上草席,就赶紧跳上去占位置躺下来,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每当看到有一闪一闪的星星,总会相互问一下那颗是什么星,其实大家那时都不懂什么星,就乱扯一番。聊着聊着,一阵凉风吹来,我们都给吹睡着了。但睡没多一会,大人们总要将我们喊起来,说是夜里露水太寒凉,容易着凉,于是我们都迷糊着各自睡回床上了。然后在第二天知了声中再次给催促起床。
说起这儿时的夏天,突然想起好久没听到知了的声音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又过了一个“假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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