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子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年迈的大爷蹲在果园茅草房墙根靠近黑子的房子旁已经整整一夜了。泪眼模糊中黑子依旧摇着尾巴,前爪不停拍打着他的胸部,舌头来回不停在他身上舔着, 似乎在嗔怪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告诉它,为什么不带上它。想到这里,大爷忍不住了,眼泪不禁撒在了记忆的门前……
死而复生“十块钱不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低声念叨着。身边的小女孩双手紧紧地抱着一条毛色乌黑发亮的小狗,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直勾勾望着站在她面前的中年男子。
“我不会亏待它的,我会替你给它找个好人家的。”中年男子露出他那难看的黄牙,瞅了瞅三轮车上他收购的那几条狗,转眼又瞅着小女孩说:“留在你那儿你是养活她呢还是养活狗呢?再说你孙子的学费你又到那儿去弄呢?”
老太太两手不停的交叉揉搓着,眼里流露出无比的忧伤和无奈。她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小女孩,想想她父母早早离去,现如今不能因为自己连学也上不起,于是她鼓足了勇气说:“卖给你吧,可别亏待他!”
“早这样多好嘛,看在你老这么关心它的份上,我一定给它找个好人家。”中年男子一手给钱,一手去抓小女孩手里的小狗。可小女孩硬是死死地抱着不放,中年男子急了,使劲一把从小女孩手里夺了过去。小女孩绝望地哭了起来,奶奶见此一把抱起小女孩扭头就进了家门,院内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站在一旁的大爷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走上前去。
“把它卖给我吧,年轻人!”大爷两手揣在袖筒里,一本正经的看着年轻人。
“20块你带走,低于20你别处看!”年轻人爱理不理,低着头忙着他手里的活。
“20块钱?你不是刚才……”
“刚才怎么了?生意场上,周瑜打黄盖,一家愿打,一家愿挨,你看见是我抢来的吗?”年轻人夺过话说。
“这……”大爷被问住了,说不出话来。
年轻人似乎看出了大爷的心思和耿直,就乘势说:“老伯,看你也是实心想要,那给你少两块钱,18块钱,再少就没得商量。”
一向耿直性急的大爷禁不住年轻人折腾,便翻开上衣兜盖,取出一个方形的红色盒子,那里面是大爷一角一角攒的钱,大爷数够了18块钱,交给了年轻人,随手接过小狗。说也奇怪,小狗不停地摇着尾巴,朝着大爷一个劲地叫,似乎在说着感谢大爷收留它的话。
就这样,小狗被带回了家。可能是出于孤独一生的缘故,大爷爱极了这条小狗,并给它在自己果园的茅草房旁搭建了一所“小房子”,还给它取了名字——黑子。从此,小狗像烟袋一样,被大爷随时带在了身边。
死而复生二
大爷家的果园位于村西头的山腰上,面积约一亩地,远远望去呈梯形状,果树以苹果树为主。大爷看管园子的房子建在果园的中间,说是房子,其实很简陋,结构也极其简单,由四面土墙和一个茅草顶组成。进了门靠右是土炕,门与炕之间留一条窄窄的直角过道,在过道与左边墙面的交界处,摆放了一个泥做的小小的炉子,炉子上斜放着一口铁锅,紧挨着的墙面上挂着切菜板、菜刀、烟叶子和一把老土枪。黑子的房子正对了大爷房子的窗户,平日里有事无事,隔着窗户吼上一声,黑子便第一时间获取到信息,如若有人到了,黑子一叫,大爷伸出头朝窗户往外一望,便可知分晓,而黑子则看脸色听声音,原地待命。
那是一年的正月里,黑子来家的第三年,正月里需拜年(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六月里走一回亲戚,称忙月里的亲戚,问收成;正月里走一回亲戚,有辞旧迎新之意,称拜年。),由于爸爸和弟弟外出务工过年没回家,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去给外公外婆拜年,然而去外公家路途遥远,且都是山路,大爷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让我带着黑子去,好歹有个伴,妈妈也说行。待一切准备妥当就要上路了,黑子却死活不跟我去,它一个劲地围着大爷转圈圈,我不明其意,硬是拽着它要走,可怎么也拽不动它。大爷知道它的意思,附下身用手摸着它的背,狗瞬间爬倒在大爷脚旁,大爷凑到它耳朵旁低声念叨了几句,并拍了拍它的屁股说了句:“去吧,送给他做个伴吧!”狗霎时一跃而起,跟着我上路了。我当时觉得大爷太神奇了,后来才听大爷说起狗之所以不去,是因为怕再一次把它卖掉,真的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六十多里的路途,黑子和我走走停停,花去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快到外公家时,已是中午12点多了,我学做大爷的样子,俯身贴耳,给黑子交代回去的事,也不知它听懂了没,反正它摇了摇尾巴,又绕了个圈径直走了。
看着黑子只身回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待看不见它时,才转身直奔外公家去。
外公看到我只身一人大老远而来,很是吃惊,外婆则睁大她那不可思议的眼睛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拧了拧我的脸说:“男娃不吃十年闲饭,转眼就长大了。”
“男上十五托父子(听老人们讲,旧社会的男子十五岁左右就接替父亲做事,甚至可以结婚生子,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你以为都喜欢生男娃是为了什么?”外公一边接过我身上的包一边瞅着奶奶说。
听着外公和外婆对我的赞美,我暗自窃喜,并没有把一路上黑子给我作伴的事告诉他们,相反我尽可能的编造了路途中我是如何一步步强忍着饥饿和疲劳,冒着风霜与严寒,长途跋涉、千里迢迢,克服了重重困难来看他们的谎言……两位老人听的格外投入,以至于外婆留下了感动的眼泪!
“你这死老婆子,就是贱眼泪多!”外公嗔怪说,“孩子一人能够大老远来,说明孩子长大了,是好事,你哭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外婆去橱房做饭了,我和外公聊了些家长理短,可是我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黑子一个回家去了,不知道到家了没有?如果半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给大爷交代?我怎么对得住黑子?”各种各样的念头和着外公的呼噜声折腾了我大半个晚上。午夜时分,我细数着外公的呼噜声进入了梦乡。
“你们不能带走它,它是爷爷的命根子啊!放开我……”
“泽恩,快醒醒,快醒醒……”
“狗不见了,狗不见了,它让黄牙齿的坏人带走了”
“泽恩,你做梦了!”外公和外婆瞅着我咯咯咯地笑了。
“吓死我了,原来是梦啊……”我又一头栽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外公已是准备好了早点。
“去洗把脸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回去?我一个人行!来的时候不也是我一个人吗?”
外公低着头,没有做声,依旧喝着他的茶,嘴角微微上翘,半天才抬起头说了句:“我不放心,冰天雪地的!”
这回我没再辩驳,快速地洗了脸,吃了早点,背上外婆让我带回的东西,在外公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中外公指指我面前的大山,说:“这叫塔子山,它的外形如一座宝塔,故名塔子山,塔子山上有一洞,该洞通往本地另外一乡镇的一座大山五台山,洞长约20多公里,相传二郎神在该洞斩杀巨蟒,所以该洞名为二郎斩蟒洞,因其历史悠久,且洞深不可测,至今为止,无人敢只身前往……”外公滔滔不绝地讲,我津津有味地听,不觉间已是到了我们村对面的山梁上。站在山梁上,眼力劲好的人就能看见我们家门口的那颗核桃树。
“累吗,泽恩?”外公找了块石头坐下。
“不累,比来时轻松多了。”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到外公跟前。
“现在,你回吧,我在这儿望着你!”外公瞅着我家的方向说,“你方到核桃树下了,朝我挥挥手,我就走了。”
死而复生就这样,在外公的注视下,我朝着家门走去。走到半道,突然之间,我看到沿着山路一条小狗飞速跑了上来,对!是黑子,我真的不敢相信,它是要来接我的吗?
“喂,黑子!”我朝着黑子大叫了一声。
黑子径直跑到我跟前,摇着尾巴,且直立起两腿,把两只前爪伸了过来,呼呼地突出它那长长的舌头。我抓住了它的前爪,我们俩友好地握了握手,它又飞速朝家的方向奔去,它这是去报信了。
我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随即又担忧了起来……但这一回并没有过多的忧虑。
三
二月里的天气依旧很冷,门前小河里未消融的冰就能说明一切。和很多老人相比,这个冬天大爷是幸运的,他不像年前那几个早走的老人一样,临了临了年都没过成,他熬过了这个冬天。但很明显大爷的身体不比往日那样硬朗了。茅草房墙上的老土枪临危受命潜伏了,而那根闲置了多年的拐棍被大爷安置在了老土枪的位置上。
人常说:做惯了活的人是歇不住的,大爷就是这样。
一大早,他就住着拐杖,提着水桶一瘸一拐地下山来了,黑子跟在后面,活奔乱跳的。我问他这么冷的天下山来做什么,他说没水做饭了,没水洗衣服了,我拿过水桶去打水,结果他恁是站着不乐意了。待我把水提上山时才发现,水缸都是满满的。我默默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不觉间泪水浸透了眼眶……“大爷老了!”我心里默念着走出来茅草屋。
远方山头上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格外地刺眼,园子里光凸着树枝,像大爷一样倔强的着自己,四下一片寂静。我环顾了四周,看了看大爷修剪的成型的果树、坚不可摧的栅栏、黑子温暖舒适的“小屋”,不知怎么一种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大爷不在了,这里的一切该怎么办?”“不会的,大爷身体那么好的,呸呸呸……”我瞬间否定了自己,但看看大爷佝偻的脊背,蹒跚的步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不进来,外面那么冷?”大爷发现站在外边发愣的我,一边拾掇柴火,一边问。
“哦,就来了。”我边应声边走了进去。
炉子里的火已经升的老高,就差把茅草房屋顶点着了,大爷蜷缩着靠在墙角,他看到我进来了,随急蜷了蜷腿,指着炕上放着的狐皮褥子的一角,“这儿热,坐这儿。”
“这火有点大,你一个人太危险。”我下意识的用木棒压了压火,坐在狐皮褥子上。炕真热,似乎把人能烫伤。
“咳……咳……人老了怕冷了。”大爷闭着眼,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袋。
我欲言又止,我怕说太多有关老的话题大爷会伤心,就把话茬转开了。
“小黑比以前壮实了许多,也听话了许多。”
“它来这儿已经四年多了!”大爷掐着左手在细细算着小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对,是四年零着七个月。”
“想当初要不是你收留它,他现在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我那是夺人之爱啊,小孩子是那么喜欢她。”大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也不能怪你,再说了如果你不收留他,那狗贩子还能让它活?”
说到这里,大爷没再说什么,只是闭着眼一个劲的抽烟。看着他苍老的面容,花白的头发和臃肿的身体,我再一次留下了酸楚的泪水。
突然,大爷一股脑坐了起来,他在炕沿上磕了磕旱烟袋,说:“过两天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去几天,小黑跟上我不方便,需你照顾几天。”
“你要去哪儿,大爷?” 我问,“黑子给你作伴不是挺好吗?”
“不行,路太远了,我一个老头子,还要带点东西,况且去了之后黑子住哪里?吃什么?再说了,车上也不容许带狗啊!”
“那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问大爷。
“我听天气预报了,说未来几天天气好,而且气温有回升。”大爷指了指放在枕头边上的收音机微笑着说。
“我可以把狗牵下去看管吗?”
“你个小兔崽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一个住在这里害怕,再者你是怕我走时,狗硬是要跟上我,你拦不住他。”大爷笑着说到。
“嗯……”我羞红了脸。
“好了,你现在还不能牵下去,等我明天早上偷偷走了之后你再去牵。如果真牵不下去,就让你三爷和你一块住这儿。”
“好吧,那你先收拾收拾,我明早再来。”
“明天来的时候手里拿点吃的!否则你带不走它!”大爷把头探出窗户吆喝道。
“知道了!”我一道烟跑回了家。
动物是有灵性的。后来据大爷讲,那一夜黑子朝着他门口守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趴在门口睡着了,他才得以脱身。相反那一夜我睡得特别沉,要不是黑子天不亮冲着我家院子狂叫,我估计会睡到太阳照在屁股上。
当我睡眼朦胧的打开大门的时候,黑子疯了一样对我狂叫,而后箭一般朝着山上跑去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黑子的反应这么强烈,我随后也跟到了果园。那一幕至今想起都让我无法释怀……
黑子前爪猛烈地撕打着房门,随后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在窗户处猛地一跃,用头撞开窗户,跳了进去……
我被黑子的反常行为彻底震慑的没了意识,傻傻地站着,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好久我才缓过神来……我迅速的打开房门,黑子却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炕上大爷叠的整整齐齐的铺盖卷,我什么也没说,走到它的身边,抹了抹它的头,我依稀看到黑子眼角淡淡的泪水的痕迹。
那一个整天,黑子蹲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我怎么叫它。到了晚上,黑子还是不吃不喝,不同的是它走出了房子,一会跑到果园高处的路上,一会又直冲下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到半夜,许是累了,最后在茅草房门口停了下来,朝着远处嚎叫了几声,蹲在哪儿一动不动。我被吓坏了,以为黑子病了,三爷说别担心,黑子是想大爷了。那一夜,我和三爷睡在了茅草屋,黑子却在茅草屋门前又守了一夜。
“黑子不见了,泽恩快清醒,黑子不见了。”三爷摇着我的头。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了,三爷?”
“黑子不见了,快起来跟我去找!”
就这样我和三爷分头去找黑子了。
约是中午饭的时候,我们回到家里,黑子没有找到,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黑子可能是去找大爷去了,估计它找不到的话晚上就会回来。”三爷说。
大家对三爷的说法都表示认同,但又都表示不确定,随即又都沉默了……就这样,按照三爷的吩咐,大家按兵不动,在家里等待黑子的归来……
黑子没有像三爷说的那样晚上回来,这使得全家都没有了好心绪,奶奶念叨个不停,说狗自打进家门以来,给家里带来了多少多少好处,从来没单独在外面过过夜,这要是落在坏人手里该怎么办,……我听不下去了,就裹了父亲早年穿过的军大衣去找黑子。
冬天的夜幕早早就降临了,冷风呼啸着不停,门口核桃树上的干枝抖动格外厉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裹紧了大衣,朝果园方向走去。
果园里静悄悄,我四下里找寻了一边,没有发现黑子,我担心极了,它这是去哪了?难道它真的去找大爷了?那样会有多危险啊!我边往回走边这样想。突然,眼前一个黑影下了我一跳,走近一看,原来是黑子!
“黑子,你可回来,你这一天是干什么去了,也不打声招呼” 我跑过去跪下来一把抱住它,“要是你不在了,我怎么给大爷交代呢!”
黑子不停摇着尾巴,喘着粗气,我这才细细看了看它:耷拉着脑袋,浑身湿漉漉的,特别是腿和爪子的部位,沾满了雪和泥,它用一双略带失落和忧伤的眼睛瞅着我。我瞬间无语了。如果世间有一种东西不能被隔断,那一定是感情,不论人,亦或是其他动物。
随后的几天,黑子滴水未进,钻在窝里不肯出来,三爷盛在盆子里的饭食,早上送进去,晚上又端了出来。
特别清楚地记得黑子走的那一个晚上。那是一个通宵可见月亮的晚上,只是冷了些而已。那个晚上,黑子走出了它的小房子,可能是几天没吃没喝的缘故,亦或是其他原因,刚出窝,一个不小心前腿着地滑倒了,不过它又像往常一样迅速地站起来了,而后它抖了抖身,用舌头把自己梳理打扮了一番,朝着远处嚎叫了一声,只是声音稍显的无力了些。我似乎又看到黑子往日的雄风,我高兴极了,急忙跑过去,可是黑子却转身走进了大爷的茅草房。我知道黑子是去看大爷了,就没在跟去,只是远远地看着。好长时间后,黑子出来了,不过这次它径直走回了它的小房子。
“黑子,吃饭了!”三爷像往日一样把给黑子准备好的饭食放在了黑子的门口就进来了。
“你去把黑子叫起来,如果还不吃,你就把它牵上去遛一遛,给散散心,你大爷来了就没事了!”三爷说。
“好!”我边溜下炕边答应。
“黑子,出来!黑子,快出来!我带你去山上。”任凭我怎么叫,里面就是没有任何回应。我预感到不好,就钻了进去:黑子像往日一样趴着,不同的是它仍然圆挣了双眼。我被吓坏了,踉踉跄跄跑去叫三爷……
三爷把黑子抱了出来,平放在茅草房前的平地上,蹲在旁边默默地抽起旱烟来。我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个劲的哭……
下午时分,在三爷的主持下,按照惯例,没有任何不同和例外,黑子被丢弃在了我们村下面的河道里。整整一下午时间,全家人都在处在沉默之中……
四
“泽恩,黑子,我回来了!”大爷边推开大门边扯着嗓子喊。
我掀起门帘一看,果真是大爷。它手里拿着拐杖,身上斜背了东西,似乎比去时精神了许多。只是他还不知道黑子已走的事情。
我接过大爷手中的拐杖和东西,招呼他上炕休息。
“黑子呢?我进来怎么没看到!” 大爷转头问我。
四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敢出声。
“我说黑子呢,把它给我叫来,我想看看他!”
好长一段时间,三爷终于说话了,“黑子死了”!
大爷听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半天没说话,我看见他在偷偷地摸眼睛。
“把它丢在什么地方了?”大爷一步跳下炕。
“下河道!”三爷说。
一路上大爷愣是没有回头管我,临近河道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远远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黑子,这一刻,我真切听到了大爷抽泣的声音,于是走过去拉着他来到黑子的身旁。
“黑子是怎么死的?”大爷边蹲下来摸着黑子边问我。
“你走后它不吃不喝,钻在窝里不出来,一连几天……”
大爷没再说话,他拿出旱烟袋默默地抽起烟来……许久之后,大爷磕了磕旱烟袋说:“跟我去取铁锹,把它埋了吧!”
我跟着大爷来取铁锹,一进门大爷就嚷着让三爷找铁锹,三爷也不敢拖沓,很快找了来,并说:“大哥,天寒地冻的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你懂个屁!”大爷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忽然门外一个什么东西一跃而进,差点把大爷撞翻在地。
“是黑子!是黑子!”全家人惊奇地叫了起来。
只见黑子将大爷扑倒在地,不住地摇着尾巴,前腿在大爷胸前撕打着,舌头来回在大爷身上舔着,并不时发出尖利的叫声……
大爷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任凭黑子肆无忌惮……
好一会儿,大爷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带着黑子奔果园去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着各自回屋了。
“泽恩,把饭给大爷送过去,昨晚闹了半宿,急急忙忙饭也没吃就睡了,肯定饿了!”妈妈摇了摇我说。
“我再睡会吧,我还没睡醒呢!”
“快起来,你大爷昨天坐车回来到现在没吃饭,送过去了回来再睡!”
“是啊,昨晚的事大爷肯定难受着呢!随便我再去看看黑子。”我心里嘀咕着。
等我洗完脸,妈妈已经早将饭菜打包好了,我提着给大爷的饭菜和给黑子的食物,朝果园走去,一路上想着如何教训教训这吓人的黑子。
可临近果园时,我却看见大爷抱着黑子蹲在门外……
“这到底是怎么了?黑子不会又……”我丢下手里的东西飞跑过去……
大爷瘫在地上,黑子斜躺在大爷的腿上。
“黑子……黑子……”但凭我声嘶力竭,黑子终究没有回声。
黑子走了,这样离奇的走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按照大爷的吩咐,黑子被埋在了果园靠近他房子的苹果树下……
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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