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撞开的那一刻,我爹满脸涨的通红,半个身子隐隐发抖,眼前的一切让他怒不可遏,他随手抄起门后的一根棍子向我招呼过来,砰,整个脊背如同断掉一般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冷汗顺着额头簌簌流下,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起进来的还有我大伯和三叔,他们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愿,三叔更是把目光瞟向了阿秋,我急忙拿起外套护在阿秋的胸前,过程中又挨了我爹一棍,他发了疯一般,酱紫的脸上满是怒火,手中的棍子雨点般的落在我的身上,没几下,我就摊到在地,感觉不到背后的疼痛了,终于,又一棍之后,我如愿以偿的晕了过去,意识模糊的那一刻,我看到一旁阿秋那张泪眼婆娑的脸颊,心被狠狠地刺痛着。
我叫江寒,出生在北方的一座小县城,少年时期不愿和别人说话,因此村里人都称呼我为傻子,但我知道自己不傻,小白知道,阿秋知道,老吴也知道,但没用,这种事情向来是越描越黑的,再说,向别人解释自己不傻的行为还挺傻的,我也是后来才意识到解释是留给原本就相信你的人的,比如阿秋,她很早就夸我聪明,比如小白,我最好的朋友。
打我的人叫江河,是我老爹,他是村里的恶霸,年轻时靠着打架和收取保护费过活,后来不知从哪搞了一笔钱,在村头开了一家麻将馆,和我大叔三伯整日耗在里面。从老吴口中得知,我爹年轻时痞气十足,加上又是兄弟三个,因此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据说有一次,我爹同三叔他们一行五人把对方十几个人打的抱头鼠窜,跪地求饶,原因很简单,对方以为人多气势大,不料我爹直接带了刀过去,后来事情闹得大,惊动了警方,一个没有跑掉,全都蹲了号子,半年多才出来。
我爹喜欢打我,最常用的理由是我没他身上的那股子尿性,混不出来,注定吃软饭的料,后来证明他是对的。
老吴是我的邻居,一个孤独的老头,他老伴儿死的早,两个女儿又都嫁到了外地,平日里最大的乐趣就是蹲在屋门口抽着旱烟,我喜欢找他聊天,他是个爱讲故事的人,村里的一切没有他不知道的,关于我爹的一切也都出自他的口中,我不知道那些个往事中有多少真,多少假,但我相信故事可以虚构,情节却非无中生有。
对了,还有阿秋,那个被我压在身下的女生,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女人,即便我还没到结婚的年龄,但用年龄来限制一个人的行为很明显是幼稚的,对于她将来会成为我的女人一事我深信不疑,并以此为荣,要知道,人生不可预知的事情很多,因此有一两件确信的事情是幸福的。
那天也是不巧,我爹进来时,我正和阿秋做爱,不明白这一幕为何让他火冒三丈,但对于打我,他一向不需要理由,关于我和阿秋的一切,那是一部长篇小说才能说完的故事,总之,我了解她,她喜欢我,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顺其自然的。
第二天下午,我从房间醒来,后背传来阵痛,下了床来到院子里,傍晚的阳光依旧刺眼,我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门早已被锁的结实,我爹不见踪影,八成是在村口的麻将馆里,我站在院子里,吃力的看着天边,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那画面如此真实,以至于让我奋不顾身,毅然决然的做出一个决定。
年轻时,我们总喜欢做出各种决定,并乐此不疲,以此来证明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后来长大了一些,开始害怕任何决定,害怕决定所带来的痛苦,我们不再心血来潮,并以此为荣,当做成熟的标志。
我家是那种老式的砖房,顺着窗户边的台阶,我能轻易的翻到墙头上,然后往前挪动一小段距离跳进老吴家的土院子里,最后从他家后门出来,这一系列动作我早已驾轻就熟,如果不是后背传来阵痛,我想我可以做的更加轻盈迅速,像侠客一样。
老吴坐在门口,半倚着墙,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良久,说一句,这次打的不轻啊?
习惯了,我说。
哈哈,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老吴一边说一边熟练的深吸一口烟,烟丝迅速燃烧化为灰烬,一团白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他笑着,脸上的褶子愈加深厚。
阿秋怎么样?我看向老吴。
走了,被她妈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老吴指了指路的尽头,没有说话,顺着烟杆的方向,我知道阿秋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我有些晕眩,后背已经湿透,汗水流经伤口,整个后背着火一般。
对了,那丫头临走前给我一本书,托我送给你,老吴变戏法式的从门后拿出一个书,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本诗集,一本我喜欢的作家的诗集。
这书谁写的?
尼采
你猜?我猜啥啊我不猜,老吴接着抽起手中的旱烟,眯缝着眼。
老吴,我要走了。良久,我说
走走好,年轻人是该出去走走的,老吴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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