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有点窄,只能通过一辆小型三轮车,也没有特别长,那都没关系,我能在这玩跳飞机格子的游戏就可以。
也许是年头太久的缘故,也许是在前面盖起来的高楼对比下,胡同两边的平房看起来越来越矮了。
我一个人往格子里扔着布口袋,然后跳到相应的格子里。飞机格子是我自己画的,线条歪歪斜斜很不规整,格子边还扔了剩下的小半截粉笔头,那是我从学校里拿回家的。
爸妈都在忙着干活赚钱,邻居家的哥哥姐姐都长大了不跟我玩,我只好一个人。
一个人跳着飞机格子,也不觉得孤单。一个人玩也好,跳飞机格子时不用和别人轮流着跳,我可以一直跳得很过瘾。开心的时候我就欢呼,累的时候我也就歇一歇,有新的想法我自己言语,我的影子能听见,墙边的花草能听见,飞过的虫鸟也能听见,而且它们都会默默的赞同我,不会和我争吵反驳。
这下我有点累了,来回跳了七八次,身上都跳出鞋热汗了,夏日傍晚的微风一吹真舒畅啊,我停下来,抬头看了看淡蓝色的天。
胡同的电线拉的低矮错乱,把头顶的天空割裂开来,燕子从这片被分裂的天空飞过,准备回巢。
我想起了课上朗读的文章,要是它们停下落在电线上,那就变成了“五线谱”,如果它们再叽叽喳喳叫起来,那就成了合唱。前几天还学到“鸟语花香”这个词,这是一个让人感到心情舒畅的词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唱起歌来,想引起燕子的注意。
“砰——”
一声枪响。
我循着枪声看过去,是前面正在盖楼的工地发出的枪声!有人开枪打了一只燕子!
为什么要打燕子?老师说过燕子是人类的朋友,人为什么要把枪瞄向朋友?
我生气极了,“嗖”地一下飞起来。说实话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竟然会飞,但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去弄明白我为什么会飞这件事,我急于质问那个开枪的人。
我飞到与新盖起的楼房同样的高度,开枪的人就在那,手里握着长枪,黑幽幽的枪口还冒着未散尽的烟。他还在寻找下一个开枪的对象,天空马上要炸开第二声枪响。
天空中的燕子乱做一团,它们原本飞行的线路现在全部乱了方向。
“为什么打燕子!”我冲那个人喊。
那只被击中的燕子正往下坠落。它没了力气。
“滚!小孩子别乱管闲事!”那个人暴戾地冲我吼,就像我爸爸喝醉酒时冲我和妈妈吼叫时一样。
空气变得很安静,时间也变得缓慢,我看见那只坠落的燕子,它的胸口开了一朵血色的花,还有血液凝着血珠往外冒出,缓缓地滴进空气里。散落的羽毛,就在我眼前缓慢地飘零,小的绒毛是用来保暖的,大的羽毛是在翅膀上用来飞翔的。它黑漆漆的眼睛,由恐惧、疼痛逐渐变得模糊、无神。它空洞的眼睛里,映出我的一张脸,震惊惊恐的脸。
“垃圾!人渣!”我愤怒地大骂,浑身发抖,说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恐惧,控制不住地战栗。
“砰!”又一声枪响,这一枪是冲我开的。
没有打中。
我迅速躲进一个空的楼层里。楼还没有盖好,空洞洞的窗口不好躲藏,我把在一边的破木板挡在窗口。时间紧急,我来不及再看一眼那只坠落的燕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燕子正在坠落。子弹轻易地把木板击穿,砰砰砰,三个大洞,嵌在水泥墙上。
我打算从房间的另一边空窗逃出去。从窗边往下看,大概是十三层楼的高度,平时我是恐高的,但是现在这么紧急的情况我来不及害怕了,我张开双臂飞出去,突然发现曾经的自己那么矫情,又恐高又怕血的,现在出现这种情况,我敢于冲比我醉酒的爸爸还要凶的人大喊,我还能飞,我还可以躲避子弹,我觉得我真勇敢。
“砰!砰!砰!”枪声再次响起,而且不是同一把枪发出来的,看来开枪的人不止一个。燕子的叫声也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急促,哀鸣的、痛苦的、恐惧的,混着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混乱。
我要赶紧想办法救这些燕子,它们是人类的好朋友,它们有什么错呢?
“砰!” 混合着哀鸣。
快想办法!
“砰!”
情况越紧急大脑越空洞。
“砰砰砰!”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急死了,爸爸妈妈不在家,邻居好像也不在家,这一片的人家似乎都没有人,不然听到枪声怎么没人出来呢。
谁来救救燕子?
快点想办法快点想办法!为什么这个紧急时候脑子里在回荡着音乐?
音乐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慢慢地盖过了枪声和燕子的惨叫声。
我醒了。
想闭上眼睛续上梦,但是睡不着了。
梦里的故事最后怎么样了?那坠落的燕子还有没有救?那不绝的枪声谁来制止?我盯着透着阳光的窗帘,久久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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