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是我的发小。瘦瘦的，憨厚但帅气。
爱笑。脾气特好。小时候偷玉米马铃薯，攒着小钱去游戏厅。基本做坏事都带着他。好吧我带坏他了。
但辉子是个很懂事儿的孩子，不说谎。所以做了坏事儿我编个天花乱坠，他回去一五一十，于是乎我会挨几十大板，他会躲在门口，低声劝着我妈。
记得小时候学校不在一起，隔得蛮远。他也总是会跑到我的学校等我，然后十几分钟的回家路会走上一两个小时。数着兜里的水浒传卡或者是拳皇卡片。得意洋洋。
躲猫猫的时候，他会跑到好几条街之外。我们都已经不玩了，他才在大晚上笑嘻嘻地走回来。赢咯赢咯，死皮赖脸。
忘了是零几年的时候，小伙伴们拿着手摔炮，靠着电线杆，他说胳膊疼，当时我还笑嘻嘻地说：妈蛋你是玩游戏玩多了吧！他也傻傻地流着鼻涕回个笑脸。
后来我跑到外地上学去了，好长时间没见他，回来了他家里也是一个人没有。
妈妈说，辉子得了骨癌。
晴天霹雳。
在我的认知中，癌啊什么的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而且这种可怕的东西和小朋友很少沾边啊。
那段时间，会看到辉子的父亲一个人回来拿些换洗的衣服，见了我们也是勉强的一笑，弯着腰，低着头，肩上有座山。
开学后，从妈妈口中得知了，辉子搬家了。
一晃几年，没了消息。
他家里是很普通的家庭。这场病压垮了一个幸福的家吧。
不过幸运的是，他发现的早，有的治。
再见到他是13年年底了吧。他得知我回来了，从外地专程过来。以前瘦瘦弱弱的。这次看到他，臃肿的身材，光光的脑袋。他告诉我这是化疗弄的。很疼的。他说右边的胳膊取掉了，换了国外进口的金属。
问我像不像变形金刚。
说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傻地笑。
他说家里借了很多钱，他病好了，要继续读书，上学。努力赚钱。
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右臂不自然地拿着筷子。心里刺痛了一下。
他说上大学了要去兼职，要不真的供不起了。
我说上天真不公平。他笑着说，我没怪过谁。我感谢很多。现在这不好好的。看，胳膊这不是还在嘛！总比缺一条好吧！知足了。
夹鱼香肉丝的时候，胳膊还是抖着掉了很多。
他傻傻地笑，说：
妈蛋。
他从来不玩微博啊微信啊什么的。QQ也很少上。相隔很远，前几天看到他发了心情，上大学了，在超市兼职，赚钱了，很开心。
我都仿佛能看到他发这些的时候，还是在傻傻地笑。
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所有儿时的玩伴都搬走了。小时候玩的地方也拆了，或是盖了楼。
玉米地光秃秃的，麦子田野没了金黄的麦穗。踢足球的那条街，只看到坍塌的土墙，斑斑不堪。
我记得小时候也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每天都会玩到很晚在大人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现在如果没了电脑没了手机，开着灯，都觉得自己像个丧尸。
妈蛋。
前些天突然好想他，跑到唐山找他喝酒。酒过三巡，辉子说:
小寒，当初看病自己家加上借的钱，花了60多万。我想说如果我能选择，我不会去治。
我包括我爸妈，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我们都背负着难以言喻的沉重担子，家里整天都是唉声叹气，这样活着，我觉得真累。
那一刻，我居然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我觉得，这就是事实。
如果你选择，
你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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