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学习原因,每年我都要从小城往返省城几趟。
从南疆小城阿克苏至乌鲁木齐千二百公里,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坐火车或长途夜班车则要将近一天光景。自南疆铁路通车以来,每每成行,我大都会选择坐火车旅行。
友人怪曰:飞机那么快捷方便,票价便宜得几近车票,干嘛还坐什么火车?!
诚然,飞机是现代化交通工具。“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徒于南冥。”然则,飞机快则快矣,从一地起飞,旋及降落到异地。省了许多出行时间,却也省了许多异地旅行之乐趣!
没有紧迫之王命,十万火急之公务与私务。乘火车长途旅行,悠哉游哉地慢慢抵达一个目的地,实在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倚在车窗前,高天流云,山送水迎,那一路路殊异的风景,让人顿生宇宙之大天地之阔;萍水相逢的他乡之客,南腔北调之音色,衣着风俗之百样,在感叹品类之盛的同时,也让我结识了不少良师益友与同道。在千里长途的漫漫征程上和相邻的旅客由素昧平生到渐渐熟悉,一颗心抵达了另一颗心灵。慢慢长途,时光之旅与心灵之旅契合,这样的旅行之乐,不是文字可以表达的。相识不过偶遇。此时,汽笛一声长鸣,在喷礴而出的红日映照的晨光下,在落日黄昏夕照的余光里,我已悄然地抵达一座复一座梦想之城。
在不熟悉的旅途上,以初心观景看世界,万物的新奇激发多少生命活力?!在熟悉的旅途中,可重温昔日旧事,更宜展卷阅读。一次,途中闲谈,有客说起长年出差的苦恼与无奈,时有某大报女记者说起自己要经常要赴各地采访,可谓是上天入地走南创北。她轻轻地说“无论到哪里去,我都把它当作一次旅行。”旅行,就是应当慢慢行走,用脚行,也要用心走,让四时风景为生命着色。
2013年,我去乌市参加研究生考试,同城的两个学友坐飞机先飞,到目的地后呼朋引伴,觥觞交错,灯红酒绿,醺醺然进场,黯黯然退场。坐进绿皮火车的我,在火车上借着昏黄暗淡的灯光,连夜将考研的资料温了一遍。下火车后,慢悠悠地走进考场。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从考场出来,始觉天地一新。这可算是我凭慢慢抵达的一次从容获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工出巧匠,慢工出细活。在急切忙乱的脚步声中,多少人方向偏离,多少人目标迷失!而慢慢抵达者,梦想依然清晰。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古时交通不便,出行代步者不过驴马舟楫,因为慢,才留下了灞桥折柳和阳关三叠的诗情画意。
人生壮阔的情怀无不是旅途中的慢时光中养育生成。唐时汪伦仰慕诗仙李白,虽素不相识,他写信给李白,邀请他去泾县旅游,信上热情洋溢地写道:“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白欣然而往。汪伦是泾县的豪士,为人热情好客,倜傥不羁。于是李白问桃园酒家在什么地方,汪伦回答说:“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引得李白大笑。留数日离去,临行时,身在舟楫中的李白,听到送别的歌声。挥毫写下“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迟,不及汪伦送情。”
生命是一场旅行,人生的抵达,最忌急迫,需要你优雅出行,从容不迫,慢慢抵达。
慢慢抵达的是一种美好,是一种气度,是一种情怀,是一种境界。还是那旷达之士苏东坡先生的《定风波》一词说得好: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漫漫地跟着我走,漫漫知道结果……浮燥的现代人,我们需要找回那丢失了的——慢的诗意与情怀。
慢慢走,欣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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