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爱

黄昏的爱

陈升和白芷是金童玉女是 A大药学院众人皆知的事，顾青叶喜欢陈升是我一个人知道的事。

“喜欢他以前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喜欢上之后发现他有了。”这是青叶后来对我说的。

“为什么喜欢他？”我曾问。

“不知道，也许是上次远动会看见他对我笑吧。”青叶思绪飘散。记得她闲来参加运动会，抽风似的进了校队，陈升训练她们。

“他呀”青叶笑。“很可爱。”

这是那几年她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我想到了陈升，他不是很正经的帅，长得挺白，戴着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的样子，哦，也许不算瘦，记得上次看青叶训练，男生脱掉外套，穿着短袖，露出健硕的肌肉。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可是也不算有多吸引人吧，至少在和旁边警校的比不算多好。青叶人美心善的，也不乏追求者，却陷进去，拔不出来。

顾青叶喜欢陈升多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加陈升好友那天青叶心提了一天，“已添加”出现的时候，她高兴了一天一夜。进他空间发现他有女朋友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伤心了多久。我只知道她没哭。青叶不是喜欢哭的女孩，至少在我眼里，她是那种就算痛到撕心裂肺也忍住不掉眼泪的人。我很喜欢青叶，在我们寝室，她总是目标最清晰，不苟且，不偷懒，爱学习，有追求，换句话说我挺羡慕她的。不过在她广阔的世界里出现了陈升。

大学四年我经常见她笑，却也时常见她发呆。

第一次形势政策课前面的男孩陈升，我听了一上午前面男生们混诃打闹的声音。青叶一直盯着正前方男孩的后脑勺。

第二次我在楼梯口看见她端着水杯愣愣的模样，抬头看见陈升的背影。

“你要喜欢就上啊，像这样他叫你的名字都记不住。”那一年我一直鼓动她。

“他有女朋友啦。”青叶低头轻啄杯子里的水。声音像平常一样脆脆的，目光空洞无神。

“那就做朋友啊。像你这样傻傻的，别指望着他能记着你。”我说的没错。陈升也许连顾青叶是谁都不知道，人这辈子和一个人擦肩和回眸次数不止一次，但留在记忆里的真的寥寥无几，不是没缘只是你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人，又何必抽出心思去记忆。

也许是我的话青叶开窍了，她慢慢的和他聊起来，不过在我看来很没营养。不外乎她提醒他该来上公开课了，或者是特意去传达个部门里的消息，事实上青叶根本不是体育部的。换句话说这么久他还是不知道青叶的名字。我时常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连撩人的基本概念都没有。像一根木头，呆呆的。

大二结束那年青叶给他删了。

“怎么，不喜欢了？”我问。

“嗯，不想喜欢了。”

“问什么？”我问。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我怕，我会变成我很讨厌的人。”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我看到了她眼里渗出一些东西，不过阳光太过刺眼，我没抓住。

以后的日子很平淡，不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本来的样子。平淡到大学时光仿若流星，象牙塔里的建筑轰然倒塌，我们背起行囊四分五散奔于生活。青叶考了本校的研究生，献身科研，而我在一家药企工作，拿着微薄工资，每天讲着一样的笑话，看着形形色色的人，陈升这个名字慢慢淡出我们的生活。

陈升和顾青叶在一起了，这是我们毕业后第二年的事。

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没细讲，只说“只要等待，花会开的。”那时候我清晰的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弧度比任何时候都大。

后来在朋友那里知道毕业那年陈升和白芷分手了，家里也出了点事。这两年，一直过得不算好。

陈升家里挺富裕的，这是我以前知道的。虽然陈升经常穿运动服，但那明晃晃的标志也让我直咂嘴。我以前问青叶，是不是知道陈升是条大鱼才想调他的。她丢给我个白眼。我知道她不是，否则她不会这么傻。

毕业那年陈升和白芷分手，陈升难受很久，那时父亲也去世，家里生意一落千丈。陈升读的是理学，对生意一无所知。

“主动的？”我问青叶。“嗯。”

“还喜欢？”

“嗯。”

“决定了？”

“嗯。”

在她连续三次点头以后，我叹气，却不再多说，我知道，她认准了的事情，谁都阻挡不了。她有主见，比谁都有。但后来我还发现她最傻，比谁都傻。

她和陈升在一起三年，顾青叶在这三年里放弃了继续走科研的路，记住了一个男人最喜欢的饭菜，学会了给一个男人熨西装系领带。我印象最深的那年是她研究生毕业，论文发在sci杂志上稿酬一万，青叶给家里一半，剩下的给陈升买了一套运动装。那是陈升最落魄的一年，青叶没买一件名牌化妆品。她和他租在A市的一间很小的公寓里，那几年我清晰的看到了她生活的不易，但她从没抱怨过，就算满脸疲惫，但眉眼里的笑意是掩不住的。“为了他洗衣煮饭，浪费里一双搞科研的手，亏不亏？”我坐在她家里的沙发上看着正拖地的女人。

“不亏啊，我赚了，赚了这么可爱的他，陪他过幸福的日子。”她抬腰逆着光对我笑。

后来一年陈升忙于商业，生意蒸蒸日上。送了青叶一 条很奢华的钻石项链。我看到的那天，晃得眨眼。但我再没看到青叶眼底的笑意。

“樱子，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了？”我不知道她没什么这么说，只以为是她男人富了，患得患失。

三个月后，我听说陈升要结婚了，新娘不是青叶，是白芷。

我没找陈升，因为没有任何意义。四处找青叶，可是原来的公寓早已换人。临走时主人递给我一个女式的包包。打开看到了一张孕检单。

陈升结婚前夜我打通了青叶的电话。“蠢女人”一开口，喉咙像塞了团棉花，眼里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樱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喜欢他呀。”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她软软的声音穿过来，像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对我说，“我好喜欢他呀。”

“你还记得吗，以前我看过一本书，说，一切真实的东西都会变成虚假，只要你等待的时间够久，不是不变，只是时候未到。和他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可是没关系啊，和他一起过，哪怕是短暂的黄昏，但也是美的。这次换我离开成全他。这份爱，上天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结局。”

“明天回来吗？”我擦掉眼泪，换过这个话题。

“不了吧，我怕，这次会哭。”突然抑制住的泪汹涌而来。我想到当初那个就算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女孩，突然会哭。

最后青叶说了声“樱子，帮我个忙吧。”

婚礼那天我去了，因为想到了青叶的话。结婚那天阴云密布，新郎搂着风情万种的新娘，周围到处传着百年好合的话语。

突然手机响动，短信。

“樱子，我回去了，我怕他会心不安。”

我心里暗骂她的傻气，却也不知如何劝她。

可是一直到婚礼结束我都没看到她的身影。我去找陈升，看到他接到一个电话，突然怔住，手机掉落，跑了出去。

我捡起手机，听见飞机失事的时候只感觉耳边声音嗡嗡只响。

后来呢，当然我以为这会是青叶给他和我们来的玩笑，可是生活真的不会给你开玩笑，只会给你重重一击。

后来的后来呢，我听说陈升失踪了，我在她们之前的小公寓里看到了他。

赤着脚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眼神没有焦距。

“这是你结婚的前夜青叶给我让我交给你的。”

男人抬起头，看着我。接过信纸，淡蓝色

，是青叶最喜欢的颜色。

“愿琴瑟和谐，家庭和睦。”

“她是为你的婚礼回来的，她说她想要你放心。”

我清晰地看到了男人眼角的泪痕，那一刻我有说不出的畅快却又有说不出的痛。我很痛，为青叶痛，为青叶肚子里的孩子痛，而我希望他也痛。比我们都痛。

最后我听说陈升离婚了。我呢，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偶尔去青叶的墓地，一起回忆哪些属于我们的青春时光。

我后来才懂，爱情里没有战争，但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