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煤记

上中学时，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父母忙于工作，无法每天接送我。而小小的我带着童年时的奇怪性格，没有找到相伴同行的玩伴。不过我也乐得自在，选择自己想走的路线，时而自言自语角色扮演一番，时而东张西望，观察行人的举止。

那时自己编了好些故事来写小说，现在那些故事读起来还别具风味。而这些故事全部源于我一路的遐想。有一天，沿街门市的老板娘与我妈妈夸赞：“你们家闺女真是刻苦认真，走在路上嘴里还嘟嚷着背课文哩！”

我妈微微一笑，也不揭穿我。回家对我说起时，指责了一句：“下次回来时脚快些，胡思乱想又不干脚的事，每次都12点半才到家，饭都凉了。”

学校附近有个菜市场，穿过菜市场便可直接穿到我家住的街区，此乃捷径。对于我来说，这里要比大路有趣得多。各色生鲜果蔬散发着和汽油水泥不同的气味，人群喧闹，中午更是水泄不通，就是在这里我找到了一样值得收藏的宝贝。

我曾把碎玻璃渣子刚回家宝贝一样的收藏，爱不释手到藏在枕头底下，所幸母亲发现的早，没有至使我的脖子和脸被划伤。那时总是对不规则的亮晶晶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喜爱之情。

菜市场的尽头有几家黑煤厂，煤块堆放在院里院外。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会被它吸引了注意，只记得我在一篇被遗忘的碎煤堆里捡到了宝石一般的东西，模糊中好像是因为冯巩和朱军艺术人生小品上那个捡煤的情节。

不要问我煤矿有什么好收藏，你们真应该看看我收藏的宝物。他们有的有宝石，一般黑亮的切面，有的嵌着颗粒一样的黑水晶，有的光滑的切面上还有木质的年轮痕迹，有的树木皮层的质感中透着磨砂的光泽。

第一次带他们回家，爸妈觉得稀奇，没有骂我手上白裙子上的黑污，只是将那些宝物帮我收进了吃空了的饼干盒子里，渐渐的我带回家的宝石越来越多，装了满满两大盒子。而有一天晚上，爸妈出去，我今将它们拿出来赏玩，玩起了古董店老板和卖家的游戏。在光洁的地板上掉了一地的煤渣，作为作案证据，妈妈盛怒收了我的宝盒，藏之，对我称说丢了。

后来我玩儿心起了，偷偷地一就去剪，跳出惊喜的放在书包里，为了不让母亲看见一手黑，便求着借小区超市阿姨的水管洗手，再上楼去。最后好像还是被发现没收了。

渐渐的煤渣堆，不好玩了，我便开始觊觎人家院子里的大煤块。原来的性质是什那样的兴致却变成了偷，我有时还会后悔，窃了人家铁门里那一块大煤矿。但当时只觉得兴奋，现在想想却也很有趣。当时那小小的脑袋里，未装着数学题和英语单词，一心想着那大煤里藏着多少好看的小宝石。

窃之，我反复观察铁门里会不会突然跳出大狗和大人。溜之，我抱着大煤块飞跑出老远。分其尸，直接把它在马路牙子上砸开一点一点，一块一块细细挑拣。儿时小小的心里装不下口红包包豪车和别墅。那些黑宝石让我快乐如富翁，春日的阳光映在我的脸和黑黑的手上，心里的满足到现在还在怀念。

时隔七年，妈妈藏起的盒子，她也忘记了在哪里，那些黑煤厂在集体供暖后，并因为没有人买煤而不见了，那里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早没了儿时的样子。高中时莫言大热，我在《蛙》里读到一群孩子吃煤的场景，突然想起了一个秘密，那时我也舔过煤的，是木头味。读起了三毛的拾荒梦，突然发现，我今重未像三毛一样立志做个拾破烂的人，却做了与她一般有趣的童年旧事。今天自己回家的路，不是50年代的台北乡路，有大木根，小戒指可供捡拾。

拾煤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