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套在枷锁里的鬼魅

作者: 卖葛粉的小阿姨 | 来源:发表于2021-09-03 10:39 被阅读0次

    问我最恨的是谁,那应该就是老天爷了。

    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就是那传说中从地狱里逃出来的鬼魅,来人间想苟且偷生都不能。

    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给我一个这样的人生。一个残疾的母亲,一个苍老又一无是处的父亲,三个嗷嗷待哺需要我承担责任的弟弟妹妹。

    我不是乔一成,我也没他那么伟大。

    我对我的家庭,没有爱意也没有敬意,因为他们全都是些不明是非,刚愎自用,见识短浅,迂腐固执的人。

    就说我的父亲吧,在我眼里,他真的不配有家。很多时候见着他,我实在拿不出好脸色,明明一穷二白,又一身恶习,在家里也待不住,为什么要去骗一个残疾人结婚。生了孩子还是浪子习惯,害人害己。明明一无是处,大字不识,好逸恶劳,还爱吹牛,到处吹嘘自己有多能干,养育五个孩子有多辛苦。还听不得别人践踏他的尊严。

    在我眼里,他这种人,就活该被人看不起。而他,却始终都在用错误的方式想要证明自己。弄巧成拙了一辈子都还没有觉悟。连个女人都赶不上,庄稼照管得一塌糊涂,田里地里杂草丛生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懒得打理,却愿意去别人家帮忙用劲儿。他这一生,也是枉为人一世。

    我的母亲,因为年纪轻轻就双目失明,经历了一段非常黑暗的岁月。她后来的人生,都是在听闻里过完。然而,她没有做到别人的事听听就算了,而是在别人的影子里去找自己的生活方向。于是,我和年长的妹妹被压榨成了理所应得,叫我们给她每个月寄生活费。给她修新房子。

    我们表示反抗时她就哭哭啼啼,说她一个残疾人,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把我们拉扯大多不容易,动不动就拿小时候我们许下的承诺来压我们。

    我理解她的无助,毕竟弟弟妹妹年幼,爸爸又是个靠不住的人,她又没法自食其力,只能找到我们。我知道我们每个月补助的那些钱也并没有让她过上多好的生活,她仍旧在节衣缩食的过日子。可我有什么错呢?就因为生在了这样的家庭就必须要承担这些?上一辈的无知为什么要让我来买单?我何其无辜。

    长年累月的向我要钱,我结婚时却一毛不拔,要彩礼时态度倒很强硬,全然不顾我的体面。她做的这些,这些年在我这儿积累的所有好感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很多时候,我都想学我妹妹的同学,断了与家里人的音讯,毕竟,那是个只知道在我身上吸血的家庭。可我又放不下,我不喜欢我的弟弟妹妹和爸爸,甚至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他们。但是,我没法对我妈绝情,因为,在听到身边人都叫嚷着带孩子的辛苦和崩溃时,我就会想到我妈一个残疾人,辛辛苦苦带我们几姊妹的场景。我爸爸从来没有给我们换过尿布,喂过一口饭,更别说半夜起来提屎提尿,带孩子的所有辛劳几乎都是我妈一个人扛过来的,我见过她背一个抱一个还要做饭的狼狈场景,我见过她因弟弟妹妹同时吵闹慌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见过她叫爸爸帮忙我爸爸却抽着烟无动于衷的样子。

    所以,但凡我对生命还有留恋之心,我就不忍心对我妈绝情。所以,即便是再不喜欢弟弟妹妹,我也得顺我妈的意照管他们。

    可恨的是,我的责任太大,能力却又太小,面对这样的生活,总是感觉力不能支。而我的爸爸,那个把我们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想到他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居然就想享福了,仍然在倦怠庄稼,坐茶馆,还是在家里待不住,到处去混饮食。见到一个熟人就吹嘘,说他现在正被我和妹妹逼着享福,说我和妹妹叫他不要种庄稼了,后面的小尾巴我们包揽了,他只负责去银行取我们每个月寄的钱,买好吃的好用的就行了。

    有次,正吹嘘着被我逮住,我那可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他,训得他老脸通红。我告诉他,他这辈子,不配享福,也没福给他享,没一口气不来的时候,都别想停下,自己的烂摊子要是没收拾得好,死了都别想安宁。还叫他多种点儿庄稼,种好庄稼,这一辈子再不做点儿没价值的事情就不止不如女人了,那是狗都不如。

    看他那窘迫的样子,我只觉得痛快。可过后又觉得自己似乎做得太过火了,但在他面前,我的歉意也只是在心里涌动不会出口的。也正是我在他面前由来没好言好语,所以,后面的弟弟妹妹才会对他格外的敬爱。或许,这也就是失之东隅得知桑榆吧。

    弟弟妹妹总是在妈妈面前偷偷说我对爸爸的不是,可我经历的辛苦,他们何曾经历过?小时候一年到头就盼来三斤瓜子三斤糖的零食,出社会打工之前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在学校永远是被老师催着交学费的那个,在家里经常见不到他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咬牙趟过去。后来出去打工了每年回来走在街上都会被要账的人拦住,回到家还要面对一群坐着要钱的人。他不是在外面流浪,就是在躲债。

    这样的父亲,我如何去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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