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绊(53)

作者: 史叁 | 来源:发表于2020-02-12 18:29 被阅读0次
不要让你的过去伤害你,因为你还有未来。

  很多不美好或者太美好的事情往往就发生在我们最兴奋的那个时刻,而掩盖这个时刻的恰恰就是那些如墨的夜色。动物们没有灯光,他们自觉地钻进自己的巢穴安然入眠, 猫头鹰站在树杈上用泛着绿光的眼睛巡视着它要补充能量的猎物。云雾遮蔽了月光,所有黑夜下的事物都被同化,它们没有了白日的具象。 那一年的瘸子还没进城,那一年的瘸子还有一个爹,只是他爹爱赌博,总是很晚才回来,这天夜里也是一样,他起身去后院解手,院墙上的后果园里传来噪杂的声响,他的心跳加快。把梯子搭在围墙上他悄悄的摸了上去,他看到果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搭了个帐篷,还从他们后院拉了电线出去,狭小的帐篷里发出幽暗的灯光,他知道是老爹在聚众赌博,他没有理会。准备下去睡觉,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个妖艳女人的声音。这让他心乱如麻,脚下开始不停使唤的往前窜,他偷偷的从帐篷的缝隙里窥探里面的情景,他爹和三个女人在里面打麻将,这几个女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是个男人看见都能脑子发热。可他爹却似乎对这几个女人不感兴趣,只对他手里的麻将感兴趣。他想靠近这些女人,想去闻闻她们身上的香味,就进去阻止自己的老爹,但老头子非但不鸟他还把他赶了出来。这些女人见了他就像是看见瘟神一样摆着手,他却闻到一股子狐臭味,像那些死老鼠身上发出的味道。他恶心的走出帐篷但并未走远,他又悄悄的折返,他想看看这三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就看到她们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根闪亮的金条子,这让瘸子大吃一惊。他的老爹笑得面若桃花,这时候那个女人就开始在他身上乱摸,他爹在那个女人屁股上拍了一下说好好打牌,那个女人就乖巧的坐在座位上摸牌。半庄还没下来 他老爹子就开始打瞌睡,几个女人使着眼色就劝我老爹回去休息,我老爹就顺势躺在帐篷里,几个女人就趴在他的身上开始扒他的衣服,这让瘸子血脉喷张,他以为会看到那些令人脸红的画面,但接下来他看到了的这一切他到如今都不敢相信,他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父亲的的确确就被这三个女人害死了。

  那三个女人扒去他父亲的衣服,用舌头在他父亲的胸膛上舔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指甲轻轻地在上面划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但父亲不但感觉不到痛苦还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跟她热烈的狂吻,而第三个女人就在他的裤裆里抚摸,这让他惊的想要叫出声来,自己却用手捂住了嘴巴,然后他看见这三个女人都长出了尾巴,而此时他爹的五脏六腑被这三个女人瞬间掏空,然后他莫名其妙的就晕过去了。等到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园子里,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园子里却什么也没有。他狂奔回家发现父亲正在喝着母亲做的疙瘩汤,还在骂他一晚上不回家不知死哪里了。

  从那之后父亲就一直嚷嚷着肚子里疼,不舒服。好几次都以为是胃疼,结果去医院一查才知道已经是肺癌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没过半月就走了,走的时候人已经轻的像是一个小孩,五脏六腑全让癌细胞恶化变成了缩在一起的肿瘤。这一切让他想起了那一晚上的事,他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开口,是不是那一晚他明显可以救得了父亲。而是自己的懦弱助长了灾难的迅速来临,难道他的这种遭遇就只能用一个站不住脚的夜游症来解释吗?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这么些年来却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通的道理。

  自此抓蝎结束后,人们的芒种骤然间开始,各家各户套牛架驴的田间耕地,婆娘们跟在后面胳膊弯里挎着的篮子装着饱满的粮食种子,均匀的挥洒在一道道的沟壑里。后面就会有人补上尿素化肥。这些年就会有人不停地念叨一年到头来收入不上几斤几两的麦子,倒搭进去的化肥和水费就是一大笔的投入,想着省几个钱把家里粪圈里的粪泼洒在地里。却不曾想不仅收入大幅度的降低,就是稍稍碰上风吹雨打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扑倒在地里直不起身子来。家家户户都是有苦难言。人们的眼光开始慢慢的往城里市里投去,渐渐地村子里就只剩些婆娘们和老头老太太带这些半大的屁孩们在田埂里窜来窜去。

  瘸子要准备开工了,就去召集村上的壮汉们集体去县城里赚钱。这时候的王天林却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说是屋里人不支持再去干那些个没有出息的活计,要掌握个技术做个生意才行的。瘸子很是心灰意冷,他觉得王天林怎么能有这么俗气的眼界。转身就离开了。工程日益更新,瘸子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出莽力,这样的话就是王天林说的那句话,一辈子也没啥大的出息。只能是做一个苦工还被人看不起。他识的字但对这些盖楼的技术也就只了解一些搬砖活水泥的皮毛。他需要深入的了解只能拜师学艺,但这又是一个比较麻烦的过程,他需要比这些专业人士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赶上他们。但他认为这就是现实,你要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你就必须得吃跟别人不一样的苦。

  王一名自从送走自己的大爹之后,他就跟父母搬进了大爹家的院子里,他的父亲王天林就去外面谋生,他听母亲说父亲是要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跟着大哥在周末的时间里放羊,但后来大哥因为上了中学开始好像是作业量开始加重,跟他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父亲在一个春节回来给他带了很多好吃的,还带回来一个崭新的大彩电。过年的时候穿上了新衣,大爹大妈也带着他的两个姐姐从城里赶回来跟他们过年,母亲知道消息后把大爹家的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们又跟爷爷奶奶住在了一起。为的就是给大爹大妈腾出地方来。大爹大妈从城里带来了很多的东西,他们就像客人一样让他变得拘束起来。那一次他真正的才感受到分离后的重聚是不能复原之前亲密关系的,这就像被打碎的东西,复原后也是满身的裂痕。从那之后,大爹大妈在没来过,每年都会打电话过来说工作忙,抽不出时间来。其实他明白,那就是不愿意再体会那种熟悉中夹杂着陌生的感觉。

  那个年过完后,王天林就带着李淑芬离开了家,而一名也就顺利的跟爷爷奶奶重新住在一起。没有父母在身边的他总感觉缺失了什么,他的所有的心思只能放在学习上,他光荣的成为了班级的第一名,金灿灿的奖状发到了他手中的时候他站在领奖台上想起了李淑芬。那个他心里慈祥而又温柔的母亲,父亲听闻消息后来看望他,他都记得很清楚。长那么大父亲第一次给他买白象方便面,第一次给他买辣条,第一次给他买唐僧肉,第一次让他给李淑芬打电话。听到李树芬声音的那一刻他竟然没出息的哭出了声。那一次他才认识到原来奖状可以有那么多的力量。让很多人喜欢他,崇拜他,夸奖他。

  在他五年级的那个炎热的夏季,绿树葱葱,天蓝云白。王文龙跑来跟他说在大路边上玩耍的时候看见她爸妈从车上下来还抱着一个娃娃,让他拉个架子车去拉东西。他兴奋的像一只小巨牛套在架子车上就往大路上奔去,白杨树的叶子哗哗的响着像是在唱歌,路上的尘土飞扬在他娇小的躯体上,李淑芬怀里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孩子,那是他的弟弟。家里又添了一个幼小的成员,他好奇地伸手去抱那个小不点的时候,却被李淑芬断然的拒绝了。他从一个兴奋的小巨牛变成一个失落的小力牛,耷拉着脑袋跟在架子车后面,他似乎听着白杨树的叶子不再唱歌,而是发出哗哗的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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