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鹰左顾右盼,总算找到了那个披萨店。她走进去,取回了自己订好的香蕉披萨,在街上找了个三轮车,告诉司机她家的位置,之后往家的方向驶去。
空气如此厚重。林鹰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周围的空气,从中摄取不多的氧气。怀中抱着的披萨盒由内往外散发出的香气使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注射器――吸入了满满的像药水一样粘稠的空气,再用力把空气打出去。
“到了。”司机冷漠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林鹰道了个谢,给了他一些钱后,飞快地溜进了家门。
家中空无一人。林鹰打开灯,把披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盒子拿起一块来就吃。这是她晚餐的主食――只有晚上宵禁之前她才可以出去买东西,其余两餐的食物都是政府统一发放――都是些速食食品,吃多了总会腻。
“姐姐。”一个小孩子探进头来,盯着桌上的披萨饼,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他走了进来,林鹰不悦的皱着眉头――她讨厌小孩,而这个小孩是她最厌烦的,他知道林鹰每天晚上偷偷买披萨饼,不和父母说,每天晚上找林鹰要披萨饼吃――各种各样的借口,还带威胁。只可惜,林鹰不把威胁当回事。
“什么事?”她故意问,语气厌烦。
“给我两块披萨饼,不然我把你违反宵禁的事举报出去。”他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披萨饼,不离一毫。
“我没有。”林鹰冷冷的说。
“已经改规矩了。”那个小孩说。
“是吗,小鬼,”林鹰冷笑了一下,“我已经把规矩背熟了――这可是两天前改的,要知道规矩一确定,要实施一年的。”
那个小孩有点退缩了:“那……给我一块,我就不说出去。”
“呵。”林鹰冷笑了一声给了他一块最小的,那个小孩叼嘴里两三口吃完,走到门口还抱怨“怎么没有肉”。
我迟早得弄死你,小鬼。
林鹰想着,迅速吃完了剩下的披萨饼,把盒子藏起来后冲上楼,拿出她的电脑,放在桌子上,开机后就开始工作――就是把以前的时事政治的报告销毁以及把现在的新闻改编成对政府有利的内容在发布出去――她厌烦这个工作,称其为“篡改历史”。但她又不得不做这个工作,因为只有这个工作在招人。她厌烦的吐出口气,把下巴紧紧的抵在胸前。
糟透了,糟透了。
林鹰恨不得把电脑摔了――但她不能。这个电脑是她仅有的值钱物品,那个桌子上摆放的珊瑚装饰应该也算。
那个珊瑚装饰是她的母亲留下的――而这个东西自买来到现在至少有三十多年了吧,它看起来非常的漂亮――橙色与红色的珊瑚互相交织,被永久封存在一个半月形状的蓝色玻璃球内,里面还有几只非常小的小鱼、小水母,整个玻璃球好像一个凝固的海洋世界。林鹰从未见过海洋,说实话,她连这个街都未走出去。
算了不想了。
林鹰甩了甩头,稍稍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工作――领取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些领导手中的报酬。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被人喜欢,而她的想法――厌恶工作、怀疑政府和领导按照规矩是被认为离经叛道的,她必须提防自己身边的小孩,并且防止自己遗漏下什么把柄而遭到特别巡警队的逮捕。
但是,她不在乎。
她能怎么过就怎么过,从某种意义上,她随遇而安。但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讲――她不把生命当回事。她知道,就算再怎么厌烦,再怎么愤怒,再怎么向那些政府反馈,他们永远是沉默的,高高在上,不理会下层人民的诉苦与带血的控诉。
他们永远是沉默的,再怎么厌烦,也只能憋到心里去,因为你再怎么反抗,你的身边都是一群麻木的人――林鹰她明白,她很烦躁,她烦躁为什么社会是那样的冷漠,周围人的麻木不堪――她之前非常讨厌政府的专治,想为无数的在政府重压剥削之下的穷人鸣不平,就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后用匿名身份试图叫醒周围的人,但她得到的呼声寥寥无几。
这个该死的……2037年……
林鹰把有关赞美“鹰怒”的报告改编成斥骂“鹰怒”的报告再发布出去,那篇文章赞美“鹰怒”敢于反抗的精神,但是,“鹰怒”就是林鹰的匿名身份。
真是讽刺……
林鹰抽抽嘴角,那些人绝对想不到“篡改历史”的林鹰就是勇于反抗的“鹰怒”。但当她看到下一篇她要修改的报告时,她呆住了:
“我们需要‘鹰怒’!!”
她翻过去:
“寻找‘鹰怒’!我们需要他!!”
她不停的翻,一页一页又一页:
“反抗!反抗!反抗!!!”
“消灭暴君!!”
“我们站起来了!!!”
……
这样的报告一时铺天盖地,多到数不完。多数的“篡改历史者”不想费心改,就不停地删除这些报告――但他们删完一个,又涌出来两个三个甚至五个,有些是长篇大论,有些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林鹰捂住嘴,喜悦的泪水从她的眼中落下――她没想到她之前的成果居然爆发出这样的爆炸性结果,人民并不是完全麻木,他们只是觉醒的有点晚了而已。
――――――――――――――――
塞穆尔没想到,他一直在寻找的“鹰怒”一直就在他身边。
他是秘密反抗军的一个侦查员。一直以来,反抗军都在寻找“鹰怒”,这个反抗军神秘失踪的最初领导人。但是,他们没有“鹰怒”的一点线索,就连之前跟“鹰怒”关系密切的几位资深反抗军也不知道“鹰怒”是什么样的人――按照名字看应该是个男性。
他找到“鹰怒”活动频繁的地区,不久他就选定了几个疑似“鹰怒”或跟“鹰怒”有关系的人――林鹰就在里面。
他派出他的助手――一个叫李荣的小孩去试探林鹰,自己去调查一下其他的人。当他发现那些人都和“鹰怒”没什么关系时,他就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打到了林鹰身上。当时因反抗军而觉醒的民众们呼声越来越激烈,许多报社不理会政府的威胁发布了许多赞美“鹰怒”、领导反抗的文章。当塞穆尔看到林鹰的反应时,认定了她一定是“鹰怒”――再不济就与“鹰怒”有关。
“报告长官,报告长官,‘鹰怒’已找到。”他带着李荣,对着通讯器汇报。
通讯器里顿时传出了巨大的欢呼,隔着通讯器也能感觉到反抗军们高涨的士气。李荣高兴的笑了起来,全然没有之前为了披萨的贪婪的样子。
“反抗军的胜利就要来了!”他高兴的说。
――――――――――――――――
几个月后,战争结束,反抗军胜利。为了表彰士兵以及人民的勇敢以及哀悼阵亡的士兵平民,“鹰怒”要发表演讲。到了那时,台下人山人海,每个人都想知道“鹰怒”是什么样子。但是,上台的不是“鹰怒”,是塞穆尔。
“同志们,”他说,“‘鹰怒’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来到现场,这是他的亲笔信――”
“你们好:
我是‘鹰怒’。一段时间前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公民,从事着一件篡改历史的工作。我讨厌那份工作,厌恶那些政府,厌恶着那些压榨我们的领导。我忍无可忍――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就去反抗,就去斗争――一个人的反抗不足为道,但是十个、一百个、一千一万个乃至整个地区的人同时反抗,那就是响彻云霄的呼喊!就算刚开始遇见了坎坷,或者是冷落――不管怎样,走下去才是硬道理!!!
在这次的战争中,我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英勇、感谢你们的拼搏,更感谢你们对我们反抗军的无穷信任!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们,他们用鲜血为我们铺垫了胜利的道路,他们值得我们铭记!值得我们称赞!他们是为了自由而斗争,他们的灵魂一定会升入天堂!!
还有,我要郑重说明――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人。你们把我当做神,但是我也是个普通人――我会哭、会笑,会生气也会害怕,我也是人,我也有我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我也会恶作剧,小时候也跟你们小时候一样,喝的是同样的水,吃的是一样的东西,流的是一样的鞋,心脏也是跟你们一样在跳动!!我跟你们没有任何不同――我只是多了一个头衔――反抗军的领导者而已。每个人都有反抗的勇气,都有反抗的信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爆炸,只要我们把心中的不平、心中的愤怒勇敢的爆发出来,我们每个人,都是‘鹰怒’!”
演讲结束,台下的人鼓起了掌。掌声连绵不绝。林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笑着流出了喜悦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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