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唯一
选择那么早出行的人，是有急事，还是赶时间？商人，老人，学生，夫妻，孩子。机舱里什么人都有。
飞机已经在云层上方了，卓君苇靠在靠背上，透过玻璃窗看着还未亮开的天空。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飞机到达目的地。秦风送卓君苇到楼下，止步没打算跟她上去。
“箱子太重了，你帮我提上去……”卓君苇低着头，用蚊子叫的声音说。好吧，她想请他去家里坐坐。
秦风笑笑，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提着她的行李箱，一步步上楼。到了家门口，卓君苇没有钥匙，只能敲门等屋里的人来开门。
开门的是惠城，“姐你回来了啊？”惠城看着门口牵着手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卓君苇说，他也猜得到这是姐姐的男朋友。
“嗯，你们放假挺早的，妈妈在家吗？”卓君苇拉着秦风进去，妈妈已经从厨房迎出来了。
“秦风来了啊，快坐快坐，我正在准备早餐呢，君君给他倒水，别客气啊，当自己家就好。”妈妈热情的招呼秦风，完全忘了女儿是放假回家刚进门的人……
“阿姨，麻烦您了。”秦风灿烂一笑。
妈妈重新回到厨房忙碌，卓君苇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摇摇头笑起来，“坐着歇会儿，我先去房间里换身衣服。”
换了身居家服，头发编了个麻花辫，赶紧出去招待秦风这个贵宾。
“我跟你说，我妈的厨艺实在不咋滴，待会儿你随便吃点意思意思，可别拆穿她。”卓君苇悄悄靠近秦风说。
秦风点点头，对着她笑得神秘莫测，搞得她全身不自在。
他应该会看着办。卓君苇去了厨房帮妈妈，妈妈显然很开心，嘴里都哼上小曲了。
“君君，你们认识很久了，都知根知底了吧？”
妈妈要问家庭条件了。
“对啊，秦风人品好，家庭条件也很好，他爸妈好像是商转政，据说他爷爷是个老教授，反正祖上都是非官即富。”她说完，见妈妈很激动地要张嘴说话，她立马抢过话头，“但是我们现在只是男女朋友，他的家境与我无关，我不是他家的准媳妇儿，他也不是你的准女婿，妈你待会儿可别丢我的脸啊，让他以为我嫁不出去要缠上他了。”
妈妈被她噎得张口结舌，然后白了她一眼，“你这个死丫头，还嫌你妈丢脸？你本来就是嫁不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你，条件也很不错，要是你爸爸在地下知道，也会高兴的。”
“他高不高兴我不管，你高兴就行，但是高兴也要注意一下形象，我有那么差劲吗？”卓君苇蹭在妈妈身边，摆出可爱的姿态，惹得妈妈哈哈大笑起来。
一碗青豆红枣粥，两碟咸菜，一杯热牛奶。卓君苇一一放在秦风面前的茶几上，看他眉开眼笑的跟妈妈客套说家常，有种要不这辈子就这样过了吧的想法。
“唉，君君这孩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和她爸爸生前很像，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一味的忍让，把事情都放在心里。”妈妈叹口气说着。
秦风答应着，瞥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真是丢人，妈妈说的她是在亲戚们面前无可奈何的她，而不是在学校目中无人的她。
“阿姨也希望你们好好在一起，君君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孩子，不过女孩子嘛，还是你要多包涵她。”
妈妈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好像明天就要把她嫁出去一样，弄得她心里酸酸的。
“阿姨你放心吧，我会和您一样对她好的。”
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卓君苇反而觉得气氛没那么沉重了。而坐在旁边的惠城只是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秦风离开后，卓君苇立马回了房间，想好好休息一下。床上铺了电热毯，很温暖，虽然困意十足可是心静不下来，一闭上眼就是秦风浅眠的脸庞，还有他均匀的呼吸，似乎一直萦绕在她耳旁。
我一定是得病了！卓君苇坐起来，摇摇脑袋，揉揉眼睛，拍拍脸，想要唤回最初的自己，不会沉迷于爱情难以入眠的自己。
没办法，她抓过手机，拨通秦风的电话，听到他嗓音温润地“喂”，她毫不心软地砸回床上，无奈地说，“我困，可是我睡不着。”
“那怎么办？我回来抱着你睡？”他调侃。
怎么说话的，故意拆台是不是？卓君苇要生气了，不说话。
“我的错我的错，我认错还不行吗？”秦风败下阵来，“躺一会儿就睡着了，晚上带你去聚会，现在不养好精神晚上就开心不了了。”
“什么聚会？”卓君苇好奇。
“我宿舍的要给你接风洗尘啊，我女朋友他们敢怠慢吗，除非是不想混了。”他恶狠狠的语气逗笑了卓君苇，挂了电话，重新躺下，渐渐地睡着了。
是不是有一个人牵挂，生活就会多出一些信念。她大概真的爱上秦风了，熟悉他的味道，听过他的心跳，这些细微的东西还被她装进心里，不爱又是什么呢？
从梦里醒来，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外面下起了小雨，沙沙的雨滴声拍打在玻璃窗上，像国外某种催眠用的器具，很容易让人失魂。被子里的温暖让她又贪恋地躺了一个小时，听见继父回来的声音，她不得不起来了。
“君苇回来了？”继父寒暄着。
继父比妈妈年轻十岁，从面相上看去却显老得多。他们一起生活的这些年，卓君苇揣测过他的心思，猜不透他有没有一丝把她当过女儿的想法，不过她从来没有过任何他是爸爸的念头，虽然对他满是感激。但感激不是感情，她分得很清。
“嗯，您厂里今年年假有提前吗？”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和继父拿来说事儿的话题。
“爸，姐姐今天带姐夫回家来了，姐夫长得好帅啊。”惠城在一边插嘴。
姐夫……
卓君苇笑了笑，“什么姐夫，只是男朋友而已，小孩子知道啥。”
继父有些惊讶，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卓君苇。她是不想他干涉自己感情的，就算是说说她也觉得多余，她的生活与他，只是金钱的亏欠，她不认为自己对他有亲情的债务。
“男朋友而已，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她无所谓的解释。
继父没追问，惠城也觉得没了意思，眼睛复有盯着电视。
这样的一家人，如果不是妈妈的原因，她这辈子也不会和他们有交集吧，卓君苇讷讷地想。
五点半的时候秦风来了，在楼下给她打电话让她下楼，该去给她“接风洗尘”了。
继父说让秦风上来家里吃饭，难道还怕没有好菜招待他？卓君苇余光瞅了瞅桌上乱七八糟的菜，咽了口口水，解释有同学请客，和妈妈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撤。
和他们一起吃饭，尽管她在这样的日子里熬过了七年，可是没一顿她舒心过，每一次吃饭她都像第一次一样，心里堵得慌，好歹她从最开始的惊讶难以接受到现在的冷静强装镇定。
秦风带她去了北郊的一家饭店，推开小包间，十余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形成一道无形的压力，卓君苇好久没出现的压迫感再次涌现。他们是他的朋友，所以她才会有精神压力。她是他的骄傲，作为别人的骄傲，她该表现出什么样子才能做到不辜负对方的希望？
“哟，弟妹来了啊，来来来，坐我旁边。”传说中的冷场没有出现，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邀她入座。
秦风和大家介绍了卓君苇，便带她坐上了主位，正对包间门口的那个位置。秦风是这么介绍她的，“你们都知道的，我女朋友卓君苇，多余的不用我说了吧。”
仿佛大家都认识她一样。
秦风宿舍一共六个人，他排行老三，除了老四独自赴宴，其他人都带了女朋友。一大桌人，真热闹，但是，好像又有点热闹过头了。这个问一句，那个插一句，她不知道要回答谁了。
其余几个人的女朋友看来和彼此已经很熟了，卓君苇坐在秦风旁边，听着他们和她们调侃他，心里感觉怪怪的。
“嫂子怎么不说话啊，跟我们在一起不用拘谨。”宿舍老六吆喝着。
她有些苦恼，如果他们不是秦风的朋友，她敢保证这顿饭会让他们吃得怀疑人生！
“第一次被人说拘谨吧？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秦风在她耳边轻笑着说。
她是第一次被人说拘谨，也的确是为了给秦风面子，不过他说了他不要面子，那……
“在那么多人面前还秀恩爱，要酸死我们啊。”老四愤愤不平。
好了，就拿你开刀。
“你一个人寡淡无味过了那么多年，有点酸味何尝不可呢？吃不到葡萄，葡萄的味道还是可以让你闻闻的，虽然你觉得是酸的。”卓君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气氛冷了一下，她反而淡定了，优雅地吃着秦风挑好刺的鱼肉，好像那句话不是出自她口。
大家先看她，见她像个没事人，又看秦风，怀疑是不是他们太过分，得罪这个大美女了？
可是，他脸上那种得意的笑是什么意思？他在笑，除了旁边乖巧低头吃东西的女孩子，其他的都与他无关，都只是个笑话。
秦风没有帮她垫后的意思，她冲他怒了努嘴，又笑着对老四开导，“你看啊，比你大的有女朋友，比你小的也有了，你总要学会自己长大啊，小孩子不能当到老是不是？”
老四脸一片红一片白的，看看众人一副“的确如此”的表情，夸张地伏在桌上做抽泣状，大家顿时哄笑起来。
这下大家懂礼数多了，恭恭敬敬尊她为上宾。秦风脸上的笑意没减过，这才是卓君苇，不容人亵玩的女孩儿。
吃过饭八点多，秦风宿舍的老大提出去KTV唱歌，反正时间还早。卓君苇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这一群人只有她一个是放假了的，其他人都没放假，她提出解散不太好……
大家嘻嘻哈哈地在不远处的KTV开了个中包，一进去就连忙点歌开吼，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经常这样玩的。是啊，秦风的社交和她相比，她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困了吗？”坐在卓君苇边上的秦风捏了捏她的手问到。
据秦风所知，卓君苇是个对玩闹超级无感的人，热闹在她眼里大多是嘈杂。
“还好，没事儿。”才九点半，这一个小时里，单身的老四唱的最多，其中单身情歌唱了好几遍。卓君苇在他看过来时还微微一笑，示意不错。
“他们唱歌都喜欢通宵，如果你困了，我送你回家。”他喜欢摸她的头发，从头顶慢慢下滑，动作轻柔，眼里都是爱意。
爱与不爱，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我回去了你要跟老四组队吗？”她打趣，“我想和你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想黏着他。
说完她自己害羞了，大拇指和食指搓着秦风握住她的手。秦风扑哧笑了，伸手揽过她，把她藏在怀里，“好，和我一起。”
卓君苇松了口气，中途去上厕所的期间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妈妈又想偏了，还说要她矜持。知道人家家境好就兴奋好久，不矜持的人到底是谁？
几个人闹着要秦风唱歌的时候，他正准备低头去亲卓君苇额头的，活生生被打断的他很不满，在众人目光中还是飞快的亲了她一下，起身去点歌。
一开始卓君苇还因为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他拥在怀里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又偷偷窥视的样子，她也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丢脸的是秦风……
秦风点的是王力宏的《唯一》，前奏响起，包间里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而且暧昧不明的眼神都看着她。虽然这首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可是，也不要这么直接的盯着她啊！
“这首歌我唱过很多次，以前虽然是自己一个人来聚会，即使她不在，但每次唱，对象都是君君一个人，绕了那么一大圈，还好我们又走回来了。说过的很老套的一句话，我爱你。”
他拿着话筒，站在荧屏前说。
“我知道……”她这次真的红了脸，小声回应他。
今天的主角本来就是她，不过秦风用一首歌把她的地位再确定了一次。
baby
你就是我的唯一
两个世界都变形
确定
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真的爱你
歌词不是华丽浮夸的语言，秦风唱出来不是原唱的感觉，真的是恋爱中的甜蜜。
“我唱的好听吗？”把话筒扔出去，秦风坐回卓君苇旁边，讨好地问。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这么厚脸皮又不会让人讨厌的吗？她笑着点头。
十二点过了，卓君苇开始犯困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有些后悔，应该让秦风送自己回去，熬夜可不是她的习惯。
大家还是兴致高涨，不知道是夜晚的原因还是酒精的作用，一个个嗨得停不下来。她之所以清醒地困了，是因为她的酒要么被婉拒，要么是秦风挡。
靠在秦风肩上，听他偶尔偏头和她说话，卓君苇对为了爱的人改变自己的话有了新的见解。也许是因为爱一个人，所以也会接受他喜欢的，只要在他身边，一切都一样。
当她实在忍不住闭上眼睛一分钟后，意识马上开始涣散要进入睡眠状态。秦风回过头来，见她靠在自己肩上睡着，推了推她另一边的老二的女朋友，让人家离她远些，别动作太大吓着她……
包间里挺温暖，但这是对于醒着的人。秦风轻轻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盖在她身上。大概是温暖些许，卓君苇舒了口气，睡得更熟了一些。
不知道她的梦里，会不会是已经到了色彩斑斓的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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