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澡摸河蚌

故乡蚌蜒河

悠悠蚌蜒河，东西走向，直通东海，在蒲塘里圩口子河面突然变的开阔起来，足有数千米之宽，这里就是古渡口蒲塘口子，昔日南下江南的唯一要塞。就是这个闻名的地方，也一样留下我们斗（兜）澡的印记，摸河蚌的快乐时光。

蚌蜒河偌大的河面起伏，冲积出一条南北走向的龙岔港河，蜿蜒龙岔港，绵延曲折四五千米，相交于龙尾处的东西走向的杨家河。龙岔港河一样是我们童年逐水梦，斗澡的胜地。

这两条故乡的母亲河，都有着神奇的传说，一个是千年的蚌精，引水救人。一个是五爪金龙陨落化身为河。就是这钟灵的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

斗澡就是游泳，也叫游河，家乡的一种方言，斗音同兜，也许是斗澡要用力，有时在河里也有游戏和玩闹，或者说是在水里搏斗一样，所以方言里的用字都是那么讲究和讨人喜欢。

水乡的孩子，当然就得会水，学斗澡就必须是重要一课。小时候，这两条河一到暑假就是我们斗澡的天然游泳池，娱乐的海洋。那时河里干净，没一点淤泥，河里的淤泥基本都被罱的干干净净和青草去做有机肥料。水质是相当的好，张口就可以喝水，好怀念那时的清清河水。

一般的小孩基本个把星期左右都能学会斗澡，所以斗澡的热情都是空前高涨，大的教小的，小的教细的，胆大就往中间游，胆小的就在河边上扑几下直几下，实在不会的就在河边上爬来爬去，脚在后面扑通扑通的拍水而起，水花四溅。

有时刚学会的，高昂着头，手舞脚扫的，一路狂浪，飞溅的浪花不时的你躲他闪；有的捏着鼻子，闭着眼学憋气潜水；有的被水花溅的起火，就去拖脚，漂浮水面的身子往下一沉，喝几口水，站起来，睁开眼，拭去水珠，懵了又不知道是谁；知道是谁，想追又追不到，对方嬉笑着都往中间游走了，嘴里不甘心的骂骂咧咧，有时又怕会斗澡的过来教训，呛着了又得喝水，就干脆不支声了。斗澡，各种各样情景都有，好有趣。

有的促狭鬼（比较机智的人），还扎猛子过来拖，能把你吓得心跳跳的，大人那时经常恐吓细孩子，主要是为了安全，因为有的孩子没人看管，偷偷下河，不知道水深浅，一下子漾到河心，或者水里抽筋，淹死人也经常有。就说河里有水獭猫，专门拖孩子，所以，下河斗澡最怕有人开这种冷不丁的玩笑。

龙岔港河在庄前特别开阔，河面有二三百米的宽。东边浅滩俨然就是浴场，一到夏天全是光溜溜的身躯，在斗澡，男孩子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害臊，记得七八岁都光着身子在巷道上跑，有人笑话，还大言不惭地说，“下面不长mao，通庄能跑，”哪个大人想抓都抓不到，滑溜的像泥鳅一样。

女孩子还好，还都文明，没男孩子顽皮，都连着小褂子，背心学斗澡，女孩子一般几个一群，有自己的阵地。小男孩也自觉，从不去女孩子的地盘。偶尔的冒犯，必定会掀起一场水战！

那时，农村的男孩子基本都是平裆带松紧带的裤头，白天下河斗澡不敢把短裤弄湿了，那时物质紧缺，一般一个男孩子都是两条短裤，弄湿了弄脏了就没得换，回家就得穿长裤，有时还得挨揍，就只有光着身子下河。

有时在河边，又怕有小伙伴把短裤藏起来，开玩笑不给，就把短裤脱了放家里，所以就有七八、九岁的孩子光身子在巷道上溜的风景，纯真的年代。

有时就把短裤藏在船上或船洞里，一个猛虎下山式跳进河里，有的还变着花样跳，鹞子翻身，大鹏展翅，饿虎扑食，有的还喊着口号往水里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会斗澡的孩子，天长日久，个个都炼的炉火纯青，技术娴熟。

一个个小脑袋，犹如浪里白条，一会出现这里，一会一个猛子扎百把米开外，让人都惊诧，那么久没浮出水面。你仰泳，他蛙泳，你追我赶，水里捉迷藏，几个人一组，合力抓一个人，好似猛龙过江，水面咆哮起朵朵浪花，搅动的水也沸腾起来。有的踩水，全靠两只脚，身子在水里晃动，双手高举，能露出上半身在水面，有的一手举着东西，一手匍匐前进在水里，手上的东西都不会湿。

农村的孩子，斗澡都是泡出来的，有事没事就泡河里，有的手掌脚丫子泡白了，还不肯上岸，有的眼睛红着，也要水里游几回，有的耳朵进水塞棉花球，还是要下河斗澡，摸河蚌，玩水，斗澡痴迷了我们那一代。

在龙岔港河斗澡过关了，几百米的河面能游上几个来回不歇气，潜水，憋气，踩水，各种花样都得心应手，就可以去后面蚌蜒河大显身手，跃跃欲试，搏击涌浪。

蚌蜒河河面宽广，水流比较急，加上是水运的天然河道，自然比较繁忙，各种客轮，货轮，拖驳船队，挂浆机船，川流不息，波浪起伏不断，斗澡就有点挑战性和危险性。

一般村里的人不怎么去蚌蜒河斗澡，但我们这些离的近的孩子，就捷足先登，跟着年龄大一点的大哥哥们，就去蚌蜒河斗澡，摸河蚌。顶着大桶，小桶，漂移河面，逐浪轻拥，手划脚蹬，或坐或仰，仰面朝天，吹水迎浪，好不快活。

去蚌蜒河斗澡，不仅玩的野，比龙岔港河刺激，重要的还可以摸大河蚌，蚬子，二者绝对是河鲜中的美味。蚌蜒河的江蚌比较多，比内河的河蚌个大且味道更好有韧性。

这两种美味，一般都在河中心的水道两边，要么就水比较深的地方才有。就要会潜水扎猛子下去，往往小脑袋一露水面就是大大惊喜，所以一般都带大桶过去，累了可以抓住桶边小息一下，不要频繁往水浅处游。有时江蚌嵌在泥土里深，需要潜水多次才能把它摸上来。身体倒立在水里，两脚不停的划动着稳住重心，两手拼命往泥里抠拽，摇晃江蚌。江蚌都是潜藏在很硬很光滑的泥板子里，一般大的要有二三十公分深，几个回合下来，人都很累的。憋气不够，你想挑战都不行。

有时一看到轮船机动船来了，就纷纷吹着水哨，撤退，往浅岸游去，不然等着桶翻蚌丢，那可就亏大了，聪明的孩子们就早早游到浅处，站立，遥遥相望着机动船的经过，一任波浪冲刷，身子歪歪斜斜随浪荡漾着。

游的来不及的，一脸浪水眯眼，轻摇甩头，手一摸脸，吐着水汽，抡开双臂，向岸边快进。游的慢的就老老实实地喝几口水长记性，有的干脆沉下去，不受浪拍，水性好的就迎浪相泳，享受随波逐流的乐趣，斗澡玩水，水乡的孩子是玩的极致！

斗澡回来的战利品，第二天都成了餐桌上的美食，河蚌肉豆腐汤，红烧，白烧，想着法儿的吃。蚬子肉烧白汤，炒韭菜，打嘴巴也不丢，饭都能吃几碗。看着自己的小有成就，斗澡中喝几口水，那都不是事。

有一年，村里来人收江蚌育珍珠，蚌蜒河里人呀，三个一群，五个一帮，黑压压的人群去斗澡摸河蚌，河面大桶小桶无数。

摸河蚌时，有时发现了江蚌，一个猛子拿不上来，继续第二个，第三个......只见水面两只脚在扫动，搅的水花飞溅。有时找不到河蚌方位，得连续潜几个猛子才能如愿！

要是遇上没力气的，望蚌兴叹的，旁边一准有人给你排忧解难，而且不要你谢，只不过结果江蚌最后都的归别人，好心的送你几个小河蚌，算谢谢。也有帮忙给你拿上来的，不要回报的。

也有一起呼朋唤友来帮忙的，抓住桶边守在那里，等候援兵。也有一些尖酸鬼（聪明有点子的人），知道那里有江蚌，来个先下手为强，悄悄从水下潜过去，不搞出什么响动，摸了江蚌悄悄游回，回头看那边还在死等，不由抿嘴偷笑。援兵来了，最后也是空手而回，只当同伴记错了位置。

也有为挣江蚌在河里吵的不可开交的，在水里拳脚交加，拍水相击，泥巴飞掷，一会潜水里，一会躲桶后面，一会游的远远的，对方鞭长莫及，也就消气了，多大点事。斗澡，摸河蚌那个时代的的纯真印记。

现在又到夏天了，一想起过去斗澡，摸河蚌那些场景，有时候都忍俊不禁的想笑，幸福满满。那远去的少年时光，回味记忆岁月，一切仿佛昨天，唯有快乐在心永恒。

故乡龙岔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