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想我的高中时代,不得不提起的一个人,他单名一个锟字。
看《大鱼海棠》时,开篇第一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那一刻我便咻的一下就想起了他。
高中时,他是我们班上的才子。也是语文老师的得意门生。那时我们在高(一)九班。
才子就是才子,他的文笔深稳老练视角独特,再加上饱览诗书之后的那种文人气质。没多久在整个校园已经小有名气。哪怕身高不咋滴,但身上自带光圈。而我也属于文字爱好者。当时对他也是崇拜地七晕八素的。但那时我比较胖,小小的自尊心掩盖着我的真情实感。只能远远的关注他。
后来在他的倡议和主导下我们班办起了第一份班集刊物《花雨思驿》,班主任也是大力支持。第一版成稿后,反响不错,在整个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从第二期我们就开始在各个班级定时派发这份刊物。当时他任编辑,我任美工。同时也帮他做一些审稿工作。在许多这样一来二往的交集后,我们渐渐熟稔起来。他便也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后来我们有幸成了同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时常也开开玩笑,互相打闹。我们都喜欢《萌芽》,《小说月刊》,《意林》等在当时比较流行的刊物。他经常自己写文投稿,入围了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决赛。
由于他广袤的学识和古典文学的积累,总能给我普及好多知识。比如“流水不腐 户枢不蠹”,还有“醍醐灌顶”的典故,还有《古文观止》里的故事更是信手拈来,我听得传神。然后他就用略带戏谑的口吻教育道:头发长,见识短。毫不服气的我,引用《萌芽》上那的一句经典台词“世界上最贵的是笨蛋”来回敬他。那一篇文我们都看过,大爱。战争升级后,他会叫我“白痴”,然后我就直接动武了。那时的语文课外的延升读本是个A4纸张大小的大部头著作。“砰砰砰”几下,他就服软了。如若再升级,他敢说我是个“胖子”,我的武器直接升级为圆规,就是大家知道的尖尖的锋利的家伙。从那时就已看出我有女汉子的潜质了。
有一次交物理作之前,我们又开像平时这样开战了,这一次直接从口水战转移到了作业本上,升级成了文字。他在我的作业本上写上“白痴”两个字,然后我把他已经上交到科代表的作业本抢夺过来,写上“世界上最贵的蛋是笨蛋”。并且要胁他把我作业本上的”白痴“两字擦掉。他不肯。我就又拿起钢笔大大的写了一遍:世界上最贵的蛋是笨蛋。在自我感觉占了上风的情况下,我不再作无谓的要求。于是自己拿起橡皮把“白痴”两个字擦掉了。现在轮到他来要胁我了,”你要是不擦掉,我就直接这样上交作业了哦“。我才没当回事呢。心想又不是我的作业本。再看他那玩笑样,完全没当真。
结果下午化学课上,物理老师站在了门边,向化学老师示意一下把这个锟同学叫了出去。交谈了几句,他回来了。淡定的坐下之后,面露狡黠的微笑。又把我叫了出去。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一个学校毕业,一块分配到我们学校的。他还兼了一部分校团委工作,虽然年经轻轻,但却有点一板一眼的腔调调儿。
他手拿作业本,一脸沉静的问道:这个是不是你写的?我一看,不就是我中午写得那几个字吗?然后有点懵又有点诧异。我点点头。但内心却直呼这不是我的作业本啊?他顿时就一翻小题大做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厉声正色道:不尊师重道,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你知道我看到这句话的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简直是污辱等等等等这样的批评教育全来了。我真是觉得无辜呀。哪里有心冒犯他呀。我在团委的表现还得经他拍板呢。
然后我就明白了,是这个锟同学直接把我供出来了!这是一种多么大的“背叛”和“落井下石”呀。我回到坐座上,虽然彼时还上着课,想想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了。他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那时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心里真是恨死他了。之前的那股意味深长的微笑在我心里回想起来便成了一股奸笑。
我已经忘记是怎么原谅他的了。或者他们写了一首诗,或者他把他的日记本给我看了(那是时候会觉得分享日记这回事是对一个人多大信任呀),又或者请我吃了个学校里的加餐。总之我们的同桌之情没断,继续打闹着也偶尔冷战着。
但是“世界上最贵的蛋”却成了我高中时代背得最大的一次黑锅。心想是他不擦的,关我屁事儿?而且我也实在没搞懂,为什么这句话会一下子点燃年经轻轻的物理老师。
还有一次是我自己挖得坑。自习课上我不知道怎么惹恼了他,他不言不语也不作何回应就是冷战。唉,自小就沉不住气的我,特别是打心理战术。于是主动低头认错,从低声下气说给他打饭或洗碗,到下一次版报我负责抄写,到央求他不要这么小气嘛。可是他就不肯理我。于是我就使绝招逗他,用彩色铅字笔戳他的手背手心,还一边念叨:叫你不理我,叫你不理我……结果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教室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静,静到我明显感觉不对劲呀。然后就发现化学女老师站在我身后,一直看着我俩,确切的说是看我一个人在那儿表演,一声也不作。我才反应过来时,那叫一个囧啊!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真想找个外太空消失了。待化学老师走后,这时他才算崩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内心一万只草泥奔腾而过,这个不讲义气之人!
高一学期结束后,我们就分了文理科。虽然同样选择了文科,但却各自走各的阳光道。交集甚少。然后我又恢复到像高一时刚认识他那样,远远的关注他。
所以决赛后他的写的那篇小说叫什么,上了《萌芽》没,获奖了没,都不得而知。偶尔碰面只有在校团委工作时。
高三时,原先的物理老师接手校团委的工作。在高中预备党员三年的我都没有入上党。我是那一届唯一一个没有拿到名额的人。最后一次校团委会后,我一个人哭得稀里花拉。我想那位锟同学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后来他考上了苏州一所大学,不出意料的选择了文学方向。然后碾转几个城之后留在了杭州,做着方案策划和运营的工作。短短三个月就把原来的销售总监挤了下来。
再后来娶了当地一个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2015年着手在自家的山头建起了别墅。当时在他的朋友圈里晒他设计的豪宅图纸的时候,我们都唏嘘不止。有私家花园和游泳池,有偌大的衣帽间,有可以把两家父母都接过来同住的超大空间。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一有个像图书馆一样的书房。楼上可以看风景,看院落里亲手种植的花花草草。
那个笨蛋,他最终还是成了世界上最贵的蛋。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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