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作者: 麦田_2278 | 来源:发表于2019-05-19 20:23 被阅读8次

                      文:麦田/20190518

            在这春天里,仿佛嗅到秋的气息,念想着秋天的金黄和夕阳。而每到秋天,却怀念春的葳蕤,想着春的生机和花香。你看,这纠结彷徨的不惑之年!这踌躇无奈的不惑之年!

            人到中年,不多的想法里还残存着一丝竭力冲刺的理想,蓦然发现勇气已如同泄气的皮球,用尽全力也弹不出理想的高度。匆忙的脚步还梦想继续流浪世界的宽广,却发现摇摆心舟已偃帆深港驻留忘发。四十岁,怎么就四十了呢?真觉如此的焦慌,真叹如此悲伤,眼前甚至有突兀的心惊和苍茫!

            古人云:“二十桃李,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自二十至四十岁,二十年的抛物线力度和弧度刚好,究竟有多好多高有多少张力?答曰:所有关于点的内容,都是自己的路径。

                                        一

            二十多岁那年,在县城“大西北”边陲江河乡教书。校园围墙外,有一堤淌着河水的“干净沙滩”,是我们这些“家里无矿,朝内无人”戍边青年教师的乐园。

          当夏天的蝉鸣歇了,太阳把山壑的影子斜拖至校园,就绽开了困且益香,穷且弥坚的生活:或三五成群穿着短裤躺在滩上,任湿滑的卵石枕着脊背胳膊,任河水划拉着皮肤漂洗去一天的繁忙紧张,任青春的歌谣飘荡着如水的行板;或虫鸣之夜把教工宿舍的单人草席一溜排在楼顶平台,大啖西瓜与啤酒,畅聊着学子们聪明、糗事和萌态,倾诉着大学时代里初恋的惆怅无奈,挥洒着酒瓶的仗义和男女之间小邪的醉态;或互相支撑着梦想和讨论理想的理性与可能,慷慨激昂着对未来茫茫人生的规划和奋斗……,有人辞职下海不知所踪,有人考研走上了学者之路,有人进入了政治体制艰难跋涉,有人趿拉拖鞋穿大体恤敲着饭盆走进梦乡……

            惜别沧浪之水、江河之沙,只身攀登县城学背岭,在双蹲书院旧址里“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八年的桃李春风,不问下自成蹊。但,回荡在课堂的声音影印,写在黑板的粉笔留痕,都线装成一册册良好教风学风、成绩稳居全县前列的《满庭芳》。

                                        二

            我,三十岁,那年你二十六。我们走到了一起,组建了“小家庭+……”,以红本本为证,不足以反证相识相知、患难与共整整二十年。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海子的诗,歌尽我那时候人生被撞的悲凉:父亲刚因病去世,空空的行囊里没有一点粮食。小城姐姐们如惊鸿排云般飞经没残留片羽,情感里长满了石头如一片荒凉的戈壁。我们在教书的职业里,在乡村校园里,静悄悄相遇,你怀着美好而纯洁的心张望世界,而我怀着美好青春张望着你,一切静悄悄的。没有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斑斓,没有家长里短尺短寸长的论断,也没有咖啡的浮香和烛光的轻狂。我为了得到认可,鼓起勇气与你父亲狂喝三杯而步履跄踉。你为了得到认可,鼓起勇气跟我父亲理直气壮理论与我相恋的理由。我们也一起为了坚定共同的信念而共克时艰、畅想诗歌和守望幸福。我们的目光摒弃了所有的诱惑彩虹与霓裳,收紧了多余的视线,牵着手,并肩走在篱笆小径的绿绿幽香,偎依在乡间池塘垂钓夕阳,支撑一张纸看着颜色慢慢铺成响亮。许多的苦,一起扛了,很多的崎岖,一起爬了,再多的风浪,也一起顶了:为了装修新房,你在冰澈寒风中与我趔趄滑行装水泥扛家电;为了改善职业环境,你我在领导面前用生疏胆怯的语言互相鼓励打探前行的方向;为了孩子成长,你用一切可能的时光陪伴教育,用目光丈量世界……当我在照片里寻找时光,才发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发现“之子与归,宜室宜家”,付出是汗珠、鼓励、勇气,收获的是岁月沁润的麦香、花瓣、果糖。

                                        三

          四十岁,在百年榆皂树下的县衙大院。那是一段亦师亦友、煮文酿酒的岁月,有师祖、有师傅、有“苦难深重”的兄弟。

            师祖是个鼾声如雷中也能听清大伙说话的核心且插话能够恰如其份的人,是在乱七八糟啰哩啰嗦的乱文中能拉清结构段落而彰显主题的人,是办委室主任里面唯一的党组成员、也是党组成员里唯一的办委室主任。尤让我崇拜的是他有“众人沉醉唯其独赢又独醒”的磅礴态势,一点也不逊色御十万劲敌于国门之外,哪会像我如今,每次举杯,都是梦想破碎的声音;师傅是文涛拍案的主,五大三粗如李逵张飞,偏偏写文章材料如同绣花,一个错字错点的针眼也丝毫不乱,喝酒如同他的材料,有深度且有格调,暗羡不已的还有文艺女青年和各行各业的异性崇拜者,跟他熬的夜一样多。其实,我也有络腮胡,也有腼腆的肚子,处境却迥异。而我那些视如兄弟的同事,在历经千帆、填平沧海之后,依然能在深夜里,温一壶烈酒,唱一出“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 将此身来在这人世间……”

                                      四

            写着这些文字,温馨的画面重现,熟悉的面孔鲜活了起来,他们纷纷而至,带着昔日故事里的背景、故事里的我和我的面孔,也带着他们的奋斗、自强、温暖和鼓励。我用那张二十、三十岁的面孔揽镜自顾,那瘦削略带苍白的脸却变得如此毛孔粗大,如此满脸油腻!岁月荏苒,我亦非我,岁月如河,昔我非我!中年的心惊突兀如响雷:四十岁啊,真的一晃到了四十岁!好在,还有酒可温,也有人陪立黄昏。

            喝茶、吃饭、睡觉串成的昨日、今日、明日,流失的时光如水,看是平静。当一段段时光以五年、十年或二十年凭栏回望,却那样的湍急、跌宕和激荡。

            林清玄说:“生命会不会再有四十年呢?如果有,我能为下半段的生命奉献什么?”

            曰:“只有善待每一个今朝,尽其在我的珍惜每一个因缘,并且深化、转化、净化自己的生命”。吾愿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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