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上高中那会儿,我过得很失意。当然,现在想来,都是我自身的原因。可那时却不这样想。
孩子他爸总是在外奔波,在家的时日屈指可数,我怨他对家庭的漠不关心,时常对他横加指责。对青春期的孩子教育的责任,又全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叫人喘不过气来。孩子长大了,站起来比我高一个头,管起来针尖对麦芒时处火花四溅。生活仿佛没有一处顺心,工作又遇上瓶颈,四面楚歌的日子不好过。
我的邻居是一位在家礼佛的居士,我们又称俗家弟子,拜在了本地非常有名的福寿寺的悟达大师座下,她时常会带我去寺院里喝茶参禅。那段黑暗的日子,也幸亏有大师给我的开悟,让我走出来。
福寿寺是马祖道场,院落两进三纵,楼上楼下统共12间房,占地不大。寺庙所处的大连山方圆十里没有人烟居住,但香火鼎盛,来此求仙问道的人络绎不绝。经过历届大师多年来的种植,山上的茶叶树一到春天便亭亭如华盖。
庙内只有大师一人,和陪着他的一二俗家弟子。当茶叶抽出春天的第一缕绿芽,大师将嫩绿的茶叶采摘下来,亲自制茶。又在寺院的东厢一隅开辟了道场,一张五米长两米宽的桌子摆上茶具。到了寺院的人,无论贵贱,大师都奉上一杯他亲手炒制的茶。
说来也是奇怪,每每在山下忧心忡忡,到了山上,喝了大师做的茶,总会寻到一种格外的安宁。也是从悟达大师这里听到那段流传千年的“吃茶去”的公案。
师问二新到:“上座曾到此间否?”
云:“不曾到。”
师云:“吃茶去!”
又问那一人:“曾到此间否?”
云:“曾到。”
师云:“吃茶去!”
院主问:“和尚,不曾到,教伊吃茶去,即且置;曾到,为什么教伊吃茶去?”
师云:“院主。”
院主应诺。师云:“吃茶去!”
大师曾数次将这个公案说给喝茶的人听,那时,我根本参不出其中的道理,全当在讲一个故事。当我对这个“吃茶去”的故事倒背如流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生活的阴霾,重新获得了对幸福意义的理解。
这个故事,讲得就是赵州禅师碰到两个到寺庙问道的人,一个曾经到过,一个未曾到过,禅师都让他们吃茶去。扫院子的人看到了,好奇地问禅师,为何不同的人都要让他们吃茶去。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禅师让扫院之人吃茶去。
在赵州禅师这儿,只有一杯茶。生活的信仰与苦难,经历过的和尚未经历过的,最高贵的精神世界与最现实的物质世界,都需要全身心地去接触去体验,就当如这茶一般水火交融,别无其他。这也是禅茶一味的由来。
我渐渐懂得了,苦与乐只不过是生活的两面,正如茶叶在水里的翻飞,都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状态。也许我只需吃个茶,一切皆会改观。那我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我学会了在闲暇的午后,泡一杯茶,将更多的精力专注在自己身上,而不是用一双眼睛专门去发现爱人的缺点,孩子的毛病,以及工作的不顺。我倾听,也倾诉;我欣赏,也赞扬;我学习,也融入……,我重获生活的美好。
今天,我对于“吃茶去”的理解就是直面一切,把迎面而来的万事万物当成一杯用心品尝的禅茶,没什么好畏惧的。
失落时,吃茶去;快乐时,吃茶去。一个人,吃茶去;一群人,吃茶去。高考上线,吃茶去;高考失利,吃茶去。生活不顺,吃茶去;万事如意,吃茶去……
有这一杯茶,这一生就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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