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谣言无足嘴巴传，糊涂大彪又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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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抱着几枝开的正旺的桂花，拎着一包月饼回到家里。
还没等推开木栅栏的大门，猪圈里猪的嚎叫的声音已经传入耳朵。小美急忙把月饼和桂花放下，去屋里取喂猪的谷糠。
刚进入屋内，小美立即被一阵烟味呛的咳嗽起来。在嘈杂的声音里，小美眯起眼睛，看见六个光膀子的男人正在那里吆天喝地的打着破旧的扑克。
简陋的老房子堂屋里只有一个极小的窗户，昏暗的光线从那窄窄的窗户照进来，夹杂着烟味、汗味和饭菜馊臭味道的房间里，小美忍不住一阵恶心。
大彪正在那里吆喝：“你出不出牌，不出我出啦！来了，六个Q,够级！”坐在大彪两边的是懒汉和大喇叭男人，大志坐在懒汉旁边，秃子坐在大喇叭对面，坐在大彪对面是只能哼哼唧唧比比划划不会说话的村里的大哑巴。
此刻的大彪脸上已经贴满了白纸条，最大的三个分别贴在额头和两个眉毛上，活像林正英僵尸片里的僵尸。秃子的脑门上白花花的贴了一头，哑巴则贴在下巴上，倒是懒汉和秃子脸上倒还是干干净净的。
哑巴手里没有牌能出，急的嘴巴里嗷嗷的叫唤，左手拿着扑克牌，右手用手指着大彪，意思是你放我一马。大彪用中指指着哑巴：“死哑巴，我脸上这些条子不都是你压我压的，这把我无论如何不放过你，贴你一脸花，贴的让你娘都认不出来你！妈了个巴子的，叫你欺负老子！死玩意！”
小美皱着眉头，轻轻走到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谷糠。走到大彪面前问道：“别打牌了，帮我找找谷糠在哪里？”
“一边去，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大彪沉浸在终于能打赢一把的兴奋里，用手猛的扒拉了一把小美。
“猪都饿的叫唤了你没听见？”
“死娘们你真能叨叨！我人都饿了还没吆喝呢，畜生重要还是人重要？”大彪变着脸吆喝着。大彪心想，“你怎么不看看场面？这么多人呢，哪能落下个怕老婆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小美气的脸色煞白，手都哆嗦起来，转身来到院子。此时大彪大从外面也回来了，听见猪嚎叫的声音，气的的用拐杖敲着地面，指着小美，“你忙啥呢，耳朵听不见还是眼睛看不见？”颤巍巍的走到墙角拎出一袋谷糠。
“我来吧！”小美从大彪大手里接过谷糠，学着大嫂喂猪的样子，把谷糠和剁好的青菜放在一块，搅拌些刷锅水，使劲搅拌后，晃晃悠悠的把猪食桶拎到猪圈那里。倒上猪食后，大黑猪抢食般的猛猛的吃起来，边吃边发出满足的哼哼的声音，还用两个眼睛不时的瞟着小美，好像在感谢小美能过来喂它似的。
“大，云云娘包的饺子，我送过来些，晚上别做饭了。”大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扶着大彪大坐下。
说来也是奇怪，虽说是一母同胞，大虎和大彪的长相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大虎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因为当过三年兵，也是开过一定眼界的，身上有一种村里男人所没有的气质，说白了，就是男性荷尔蒙，男人味。大虎本身也是村里大姑娘小媳妇经常谈论的对象，都说找男人就得找个大虎这样的，模样好，还懂事明理；而大彪呢，身高一米六，黄豆眼塌鼻子厚嘴唇，长的有点过于随意。村里的人都说，这哥俩就跟电视《水浒传》里的武松跟武大郎似的。
“云云娘最近没肚子疼吧？”大彪大问道。
大虎家的在生完云云的两年后，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因为和大壮家的有点过节，两人犯了口角，说脏话骂人哪是大壮家的对手，气的动了胎气，孩子掉了下来。从此落了个病根，经常性的肚子疼，也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怀上过。也是因为这件事，云云娘一点也不愿意跟大壮家的说话，更别提走动了。
“最近挺好的。”大虎看看屋里吆五喝六的大彪：“大，你有空说说大彪，有空多干点家务活，成天打牌有什么用处，能帮着小美喂喂猪也好啊！”大虎看着笨手笨脚喂猪的小美，“也难为小美了，一个城里姑娘，来咱们家遭这个罪。”
“什么城里姑娘乡下姑娘，不都是婆娘？”大彪大猛吸一口旱烟，用鞋底敲着烟袋锅子说。“嫁到农村就得守农村的规矩，入乡随俗不是，守着她原来那套规矩，还怎么过活？”大彪大用一双浑浊的老眼看了眼小美。“大彪这弄了个什么媳妇，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真是愁人。”
“三哥来了。”小美轻声的打着招呼。把刚刚扔在地上的月饼递给大彪大，顺手把桂花抱了起来。
抬头看到院子的西屋顶上有个空酒瓶子，踮脚想把瓶子拿下来。
“哎呀！”原来瓶子旁边有个镰刀，没注意拿瓶子的时候镰刀也掉了下来，直接掉在了小美的脚上。小美穿一双白色的凉鞋，镰刀头不偏不倚正好扎在了脚背上，血立刻呼呼的冒出来。
小美痛苦的用手捂着脚背，瞬时间手都染红了，眼泪哗哗的流着，脸都疼的变了形，整个身体筛糠似的抖起来。
“啊，这怎么了这是？”大虎赶紧过来一看。“大彪大彪，赶紧送小美去包扎下！”大虎朝着大彪叫道。
“包什么啊，庄户人家谁没被镰刀砍过？”大彪大慢悠悠的说，“烧点烧纸，弄点灰撒上就行了。”
“不用包，咱大这里有二锅头，三哥你给小美倒点就行了。我难得有好牌啊，别坏我的好手气啊！”大彪从屋里传出话来。
“大彪你真够受的！”大虎看了眼小美的脚，“你别乱动，铁具伤了得打破伤风，村里大云那儿没有这药，我带你上镇上去。”大虎找了一圈没找块干净的布，一着急，把自己穿的纯棉的半袖撕下一块长条，帮小美把血止住了。
大虎从家里推来自行车，再次喊了声大彪，“大彪，小美这伤得上镇上去，你送她去吧！”
“你真能叨叨，真些事事！”大彪不情愿的站起来，出来看了一眼，血已经止住了。“”这不没事了吗？好不容易有功夫打个牌，不用去了！要去你去吧！你骑车技术好，我不敢骑车带她。”说完，赶紧跑回去继续打牌去了。
以前的村子，村民生活的确实粗糙，破个皮流个血，弄点锅底灰撒上，也是奇怪，竟然也会痊愈，不会发炎。看见大虎紧张的样子，秃子和哑巴他们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来。
“大彪，我懒的和你说！”大虎扶起小美，“走，咱们到镇上打破伤风针去。”
幸好镰刀没有扎的太深。在镇上简单消毒处理后，打了一针破伤风就回来了。此时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小美对大虎说不出的感激。
“哎呀，这不是大虎跟新媳妇嘛？”大喇叭晃悠着腿，呲着一嘴黄牙站在桥头吹风。“大虎真是空闲昂，你媳妇和闺女呢？”大虎骑着自行车，头也不抬的过去了。
“可别说，你说这大虎和小美怎么这么般配呢？”秃子家的压低声音和大喇叭说道。
“好汉无好妻，好妻配秃子。”大喇叭嘎嘎的笑道。
“偷汉撩骚的贱玩意，我说她是个贱货是个卖的吧？”，大壮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手里揣着一把花生，一边吃，一边嚷，随手把花生皮扔到地上，嘴巴发出吧嗒吧嗒的咀嚼的声音。
“西门庆出来了吧，早晚得整点水银把武大郎毒死！”大壮家恨恨的说道，“呸”的一声，朝着大虎离去的方向吐了口痰。
“人长一张嘴，上下嘴唇一碰，舌头一搅和，能生出多少是非来。”木匠家的带着二丫头翠竹在玩耍，听见了白菜帮们又在瞎嚼舌头，不满的说道：“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没有证据的谣少造，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有这个功夫好好带着孩子不行吗？”说完，领着翠竹到别处乘凉去了。
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身体的疲倦非常需要一些东西去调节。可是能让他们开心，能让他们上心的事情，或许，只有说些无根据的闲话，造些家长里短的谣言，以便来消耗她们那旺盛的精力。
“三哥，不要掺和我家的事！”大彪站在门口，看见大虎带着小美回来，铁青着脸说，那个黄豆小眼露出哆哆逼人的眼光。
大虎把自行车放稳，小美慢慢的挪下来。“我自己下来吧，谢谢三哥”，小美轻声道。
“三哥三哥叫的是真亲哪！”大彪抱着膀子斜着眼睛看一眼小美，“屁大点伤就去包扎，你是逮空让别人带着出去玩吧，在家自己男人陪着不舒坦不是？”
“大彪你干什么？”大虎气不过，一下窜到大彪面前站着。大彪仰头看着大虎：“三哥，你对我媳妇这么上心干什么？小美长的比三嫂好看是不假，可她是我老婆啊！”
“信不信不抽你！”大虎气的鼻翼都在颤动，右手扬起来，差点就扇到大彪脸上。“你去问问大夫，要不要打针？我让你去你不去，回来你阴阳怪气的，你恶心谁呢？”
“二嫂说，你是西门庆，早晚得找这个潘金莲！”大彪语气软下来，眼睛不敢看大虎。
“虎啊，你别跟大彪见识啊！”大彪大挪至兄弟中间，“大彪不明白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不跟他生气行不？”说完，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身后的小美，突然，靠着墙，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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