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味,琥珀没必要去接这句话,人家主子小姐之间发发牢骚,你一个丫鬟有什么必要站队,打压一方呢?原因就是,她平时不喜欢黛玉,去服侍黛玉只是“领导的命令”,而她跟史湘云的关系就很亲近。
琥珀只是《红楼梦》中一个戏份不多的小人物,她不是尖酸刻薄、可恶之人,不是王熙凤也不是秋桐和夏金桂那样的人,也不是晴雯那样刀子嘴,她应该是一个性格和顺、情商比较高、也比较善良本份的女孩,她的高光时刻就两次:一次是抹了王熙凤一脸蟹黄子,一次跟史湘云一唱一和讽刺打击黛玉。就是这样一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反应出的深刻人性,让作者捕捉到并大力彰显。
普通人,不会大奸大恶、大忠大善,可也是小善小恶兼备的——对比自己不幸的、关系疏远的人,往往容易抱有同情怜悯之心;而对身边关系亲近的、比自己幸运幸福的人,往往有小嫉妒、小酸涩、小打击。
琥珀的这种嫉妒心理,往往只产生在跟自己相近似的对象身上。正如心理学家斯宾诺莎所说,嫉妒通常出现在地位与自己相等、性质与自己相同的那个特定对象身上。其实不用往远处说,从现实生活的经验中,我们也能认识到妒忌心理的产生的条件:乞丐不会妒忌亿万富翁,丑女人不会嫉妒刘亦菲,相差太过悬殊,往往会消解这种因绝望而产生的痛苦体验,让你在潜意识中坦然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跟你各方面相差无几的同事如果比自己多拿五十元的奖金,自己却会失眠,酸得睡不着觉。
我们身边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吗?如果我们不时时反省自己,说不定也会成为琥珀这样的人呢,不自觉的就言语中夹枪带棒,伤了人还不自知呢?琥珀这个小人物犹如一面镜子,让我们于镜中,窥见了众生相。
琥珀赞
古来孤臣孽子,往往以遭际迍邅,遂成不朽之事业,从知盘根错节,乃以别利器也。琥珀言谈举动,绝肖鸳鸯,然烈烈者如彼,庸庸者如此。岂才有不逮与?亦遇之无奇也。则所为士穷见节义、世乱识忠臣者,非不穷不乱,无节义忠臣也,特不见不识耳。由是言之,鸳鸯之不幸乃其幸,琥珀之幸乃其不幸也夫。
其人如仙露明珠,其文似浑金璞玉。
(涂瀛《读花人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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