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院子里的海棠已经败了,家中的仆人也已遣散无几,我立在院墙边,听着墙外的哀嚎声。京城的小巷子里挤满了流民,乞丐比商铺多,有钱也买不到药,吃不上饭。
两年前,爹爹跟哥哥说,男子应胸怀天下,生逢乱世自当铁马冰河。哥哥离家的那晚,爹爹的书房点了一夜的灯。
前日传来消息,哥哥在战场取了上将首级,王上封他骁勇将军。哥哥自幼习武,爹爹亲自为他寻的师父,哥哥曾说,他是父亲为王上准备的剑,只待出鞘。
如今哥哥已然是一把宝剑,爹爹却老泪纵横,一言不发,不知究竟悲从何来。
家中大门已经月余未敞开了,我每天在房间里看些杂书,偶尔陪父亲说说话,为父亲磨磨墨,打发些时光罢了。
算起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苏策了。哥哥走后,他也没了过来的理由,京城又一直不安稳,苏伯伯定然是不肯让他出门的。
“华年,华年。”我一抬头,苏策正坐在我家墙头,余晖落在他背后,照得他很是柔和。
“苏伯伯若是看到这样的你,少不了一顿数落。”苏伯伯是个文人,最是守礼。
“嗐,你可不知道,我昨晚在他房前跪了一整夜。”他从墙上一跃而下,膝盖打了个弯,我差点以为他要跌过去,忙向前扶他。
“何事?你又惹苏伯伯了?”他坐在石榴树下的石凳上,我倒了杯水给他。
“华年,你知道的。父亲他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我和兄长只习得礼乐书数,这身功夫都是偷偷让华世大哥教我的,后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抿了一口水,只觉得苦涩难忍。
“华年,我想去战场。”我低头看着他袍子上的云纹,数着针线绕了多少圈,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兄长顺了父亲的意,可是我不想做一个书生。华年,你看我身上这件披风。”方才他下来我就已经猜到,怕是被街上那些流民拉扯过。
“我每日在院子里,每一声呻吟都在抓我的心。华年,你千万别劝我。”有什么好劝的呢,受过家法也要学功夫的人,我怎么劝得住。
“好,苏策,我不劝你,你和哥哥能相互照应我是放心的。”他的眉头轻易地舒展开,还如幼时一般。
“华年,昨晚跪着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埋怨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在水杯外沿抠了一圈又一圈。
“苏策,我去拿些药给你敷膝盖。”我是埋怨你的,但我的爱更多,它不许我让你受委屈。
“不必,今早兄长为我上了药。你坐着,我们好好说会话。”我重新坐下,心里估算着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苏策,哥哥离开家两年了,这片海棠花一直是我照顾的。”我转过头看着他,再过两年怕是父亲也不会留我在家。
“华年,我有件东西给你。”他解下怀里的玉佩,那是苏爷爷在他出生时就挂在他腰间的。
“苏策,我能拿吗?”我有些不确定,有些事我们俩做不了主。
“华年,你且放心。我今早跟母亲说过了,她答应我过几日过来提亲。等商议好婚事我再出发,回来我们就成亲。”他倒是已经思虑周全,如此也好。
“那我总要送你些东西,你看我哪件东西好?”我既收下玉佩,总该有还礼。
“华年,定情之物自然是要你贴身的帕子啊。”又打趣我,欺负哥哥不在我身边。
“我哪有什么贴身的帕子,你快回去吧,下次我准备了再给你。”我站起身,他该赶紧回家去是正经。
“就这个吧,我回家了。”他夺了我手中的帕子,飞身往墙外而去。
“诶,小心你的膝盖。”袍子消失在墙外,太阳也完全落了山,天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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