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杜鹃》（下）

《血杜鹃》（下）

救出易灵后，利总算松了一口气。

孽镜镇的十多万人，死得值了。他这样想道。

易灵伏在利身上昏睡了过去。九天，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利抱着她从夹缝里钻出来，对土狼说：“谢了，要没你，我可能就出不来了。”土狼心不在焉的应和，眼睛一直放在易灵脸上。利看着土狼，戏谑道：“怎么，这可是我妹，你可不能打她主意。”

土狼去开过来一辆救援队的车，搭载三人离开这个小镇。利坐在后排，把易灵放在身旁。现在，利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大半，他只需要一直守着易灵，在他需要她的血之前，保证她不会死于非命，就可以了。看着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备用血瓶，利止不住颤抖。

易玫看着窗外，街边随处可见的尸体，显露出很痛苦的表情。“你别去想那么多了，”利对她说，“你的女儿已经救出来了。他们都是理所应当的代价。”

“我还是不能理解，”易玫怨恨的看着利。“为什么你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做到这种程度，你的父亲也是一样的，自私成这样你还算是个人吗？”

“不，我并不自私，相反我认为我是一个充满博爱的伟大的人。”利笑着对易玫说，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易灵。“你也是个大学生，我问你，如果一件事与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对你来说就没有意义？”

“算是吧。”

“对你没有意义的事，你可不可以从你自己的角度来否定它的存在？”

“……可以吧。”

“就是这样。我活着，世界也继续存在着；我死了，世界便将回归于无，不复存在。也许你会说，它们依然存在，但是那和已经死去的我没有关系了，我否认我死后世界的存在。”利不在乎易玫对自己越来越厌恶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也一样，只要你愿意去否定那十几万人的存在，他们对你来说就未曾存在过。用切实存在的自己去交换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是不是很愚蠢？我牺牲一个小镇人民的生命，为了拯救自己，同时也是拯救整个世界，这难道不是一种舍小家为大家的博爱么？”

“……你是个疯子。”

“有一句话说，天才都是偏执狂。他们只是领先于常人接触到‘真理’，便为了追求自己内心最为真实的东西舍弃了一切，包括庸人们习以为常的逻辑。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确定的，真真正正绝对的存在，便唯独只有我一人而已。我所追求的真实，就是我自己。‘世界即我，我即世界’。”利没有告诉易玫，易灵和他的生命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你是说你是个天才？”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我 们所谓的天才追求真实，但并不是所有追求真实的人都是天才。有的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这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易玫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倒是开着车的土狼不时回过头来看易灵。“苟费，你到底怎么回事。”利的心情不错，开着玩笑说，“都说了易灵是我妹妹，你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没……没什么。”土狼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

各怀心事的三个人来到附近另一个小镇。

正是晚上，他们随便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然后易玫打来热水，擦干净易灵身上的血。“暂时先休息吧，等易灵醒了再做打算。”利说。

当晚，易玫留在旅馆，利和土狼出去打算了解一下日后的行程。走出门后，土狼又对利说：“大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利说：“没关系，正好散步。”土狼叹气道：“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利联想到土狼看见易灵后反常的表现，觉得他大概有什么心事，便没有多问。“你小心一点。”利叮嘱他过后，便回到了旅馆。

利来到易灵房间的隔壁，也就是他和土狼的房间，却看见易玫爬在床边，浑身抽搐，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哎……你怎么了？”利走上去，却发现易玫拿着一个注射器，正在往自己的胳膊里注射液体。利坐在一旁看着。

“啊……”易玫抬起头来，一副过足了瘾的样子，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身边的利。“你吸毒？”利的语气仿佛是在问大白菜多少钱一斤。“嗯……啊。”易玫苦笑，在院长的人肉链计划中工作了九年多，染上毒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的毒龄已经有三年了。

利皱眉，生怕她把毒瘾带给易灵：“你这样做可不好，你还有女儿呢。”易玫转过身来，把手放在利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说：“难得你还这么关心别人啊……”“我只是担心你的毒瘾会妨碍到我而已。”“就连这点都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真是……”易玫的语气和姿势妩媚了起来，这是成熟女人的特权。

利看出有点不对劲，拨开易玫的手，问道：“你不是很恨我的么？”

易玫变本加厉，搂住利的脖子，把嘴贴到他的耳边柔声说：“是啊，我也很恨你那无良的父亲，埋下他的种子后，把一切责任都堆到我身上，让我承担他带来的全部后果……但是……我还是无法遏制的爱他，每当他带给我的痛苦多一分，我对他的爱就更深一分……人本身就是夹杂在爱恨之间，没有自主权的可怜生物……我爱他的坚定和果敢，还有对自己目标的那种无可撼动的毅力……我疯狂的爱他，而他已经死了……利，你和堂一样，一模一样……”易玫在毒品的作用下异常兴奋，她按住利的肩膀，把他压在枕头上，然后着手解开他上衣的纽扣。

“喂，你想干什么……”利想要制止。但是要知道，利从出生起的二十二年，除了自己母亲几乎没有接触过一个女人，二十二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而他连女人的胸部都没碰过。“……”易玫的成熟成为她攻破利的有力武器，利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渐渐放弃了挣扎。

“我想要……把我对堂的爱……在你身上……延续下去……”易玫断断续续的说着，然后她吻了利。“唔……”接下来，便是利一生中的第一次。易玫在堂离开之后，也有二十二年没有再碰过任何男人，这一对饥渴的男女已经无暇顾及所谓的道德伦理，就如同当初他们做出的罪恶交易，易玫对堂畸形的爱导致了她和利之间畸形的性，那是从里往外流淌着腐液的黑色果实。

干柴烈火。

而这时候的土狼，并没有去车站，而是坐在路边埋着头，回想今天遇到的事，他的脑海不断闪现易灵的容貌。他绝不是对易灵一见钟情什么的，到底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切就埋藏在土狼的回忆中。

土狼从小丧母，父亲吃喝嫖赌样样都沾，并且好逸恶劳，没钱了便和朋友去偷抢拐骗，混混噩噩的过着日子，所以对土狼的赡养，也只存在于衣食上。土狼是学校里的小霸王，父亲不管他，就连老师也拿他没辙，乃至到土狼小学毕业的时候，学校和父亲都不允许他上初中了。那年土狼才十二岁，便终日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闲荡。

就如同很多小孩欺负别人只是为了引起注意一样，土狼也只是想让同学、老师和父亲多关注自己一下，毕竟渴望得到朋友和爱，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过分的啊。但是土狼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反而现在就连可以欺负的人都没有了，他只能坐在学校外面，听着里面的读书声，而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就在土狼认为“世界都不再需要他”的时候，土狼遇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恩人。那是在一天放学的时候，土狼等大家都走了，偷偷摸摸溜进学校，想做点恶作剧。他路过三年级班级的时候，发现教室里有一群男生在欺负一个女生。

正如同所有小孩都拥有的血性和憧憬，土狼模仿老得掉渣的电影情节，演出了一把英雄救美。男生们看着人高马大的土狼，便识相的跑掉了。土狼救下的女孩，非常感激的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叫易心。”

从那以后，他们便成了好朋友，易心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当她和土狼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时，她告诉土狼，她也是单亲家庭，但她一点也不沮丧，因为她有温柔的妈妈，还有虽然脾气怪，但心地善良的妹妹。她们一家生活得很幸福。波折就如同上下起伏的秋千，只要你稳稳的坐在它上面，生活就永远不会失去重心。易心深深的影响了土狼，让土狼也渐渐变得阳光，变得对生活重新充满了热情。

这样过了一年。易心十岁生日的那天。

当土狼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园的时候，却没有看见易心，只是在易心最爱的那个秋千上，留着一封信，写给土狼的信。

土狼打开读了起来。

王志哥哥：

你好。我是易心。我给你留这封信，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今后大概都不会再来了。因为妈妈说，爸爸曾经说过，我们一族赋予的宿命，会让我们生活在痛苦与仇恨中。我会去杀死我的妹妹，我的妹妹也想要杀死我。死是多痛的事情啊。但是我不相信妈妈和爸爸说的话，我要打破这宿命给他们看。为此，我要成全我的妹妹，让她能够带着我的意志（这里用这个词语没有错吧？）活下去。哥哥，你要相信，只要我们微笑着去看，世界便是美好的。这么久，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真的很可惜哎，我的梦想是让大家都能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但是我做不到了，所以希望你，能够替我完成我的梦想。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祝福。

此致

敬礼　　

易心

土狼看完了信，感到心里一阵落寞。他不知道易心说的什么，只知道易心再也不会回来了。

随着时间流逝，土狼长大后在父亲的朋友关照下，成了一个黑帮的成员。之后，又被常在边境走私毒品的一个叫做龙三的毒枭看上，成为他的忠实部下。虽然土狼作恶多端，但他依然记着那个叫易心的女孩，以及她给他的帮助。埋藏在心底的希望，无论何时都不会被动摇。

就这样过了九年。土狼在前段时间接到任务，要回到孽镜镇去监视一个叫易玫的女医生，他这才回到家乡。之后便是和利相遇了。

虽然姓易的人不多，但土狼也满怀希望的接触过一些，后来便也就放弃了，在时间的轻抚下，他慢慢接受了易心已经死去的事实。但是，当他看到易灵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就是易心——太像了，土狼在心里勾勒过无数次易心如果活到现在的长相。易灵简直和他心里所想的一模一样。这……真的是她吗？还是在信中说要杀死她的妹妹？一想到这里，土狼对易心的思念就变成对易灵的仇恨。他在心里暗下决定，如果这个女孩就是杀死了他的易心的人，那他必将她碎尸万段。

但想归想，他还不能确定易灵是否就是易心的妹妹，毕竟已经过了九年。土狼叹了一口气后，给利打了个电话。

“喂，干嘛？”电话里，利喘着粗气。

“你在干什么啊？”土狼问。

“在……做俯卧撑。你管我啊。”利的声音很急促。

“哟，俯卧撑，你能做多少个？我一分钟做五十四个俯卧撑的记录还没人能破呢。”

“所以你才只能用国产54式那种口径7.62毫米的淘汰货……”利还不忘挖苦他一下。

土狼挺佩服利一眼就能认出仿造枪支型号还能说出口径的枪械知识，但又有些不甘心，于是问：“那你的口径是多少？”

“嗯我看看啊……长度倒好说，目测大约15厘米，口径嘛……”利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15厘米？喂，你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不是子弹吧？”

“啊……哦，没什么，我开玩笑呢。你那边怎么样了？”

“哦，我刚刚去了车站……”土狼打算胡诌。

“回来再说吧，我挂了。”利匆忙的挂断电话。

土狼看着手机，搞不明白利怎么这么急，做俯卧撑有那么重要吗？

旅馆里，利把手机扔到一旁，易玫正在急切的催促他。

利毕竟只是个处男，哪受得了易玫这样的狂轰滥炸。他仿佛找到脱身的理由，对易玫说：“土狼马上要回来了。你……”

易玫一撅嘴，仿佛还没尽兴。但还是穿上了衣服。

“喂。”利对要走出房间的易玫说，“这事就这么着了，你可千万别跟易灵说。”

“那还用你说。”易玫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上，土狼早早的起来，去车站了。

利还在睡觉，一个人把他推醒。利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只穿着内衣，风情万种的易玫。

“……又来啊？”利的眼里写满了不愿意。

但是这好像由不得他。

捅破窗户纸过后，易玫的疯狂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

话说土狼从车站回来后，没有立刻回到房间，而是来到易灵的房间。他看着熟睡中的易灵的脸，仿佛看到九年前的易心。土狼不知道易灵是否真的是易心的妹妹。如果是，他是很想像爱易心那样去爱她的，但是积蓄了九年的仇恨之火，早已把杯水车薪的爱蒸发干了。

这时候，易灵微微睁开眼睛。她醒了。看着坐在旁边的土狼，易灵张口问：“你是谁？我妈妈和哥哥呢？”

“那个先别管，我问你，你认识易心吗？”土狼问。

“认……”易灵刚醒，脑子还不大清楚，但立马改了口，反问土狼，“认识谁？”

“易心。和你一样的姓，心灵的心。”

“不认识。”易灵很镇定的回答。易玫早就告诉过她，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易心，把她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

土狼不大相信易灵说的话，继续问她：“你是不是有个姐姐？”

“没有，我是独女。”

“你的父亲呢？”

“去外地打工了。”这些都是易灵很早就和母亲对好的“口供”。

“……”土狼还是不相信，他用一种让易灵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她。

易灵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那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子对她怀着杀意。易灵觉得很危险，于是大声喊起来：“妈妈，我要喝水！”隔壁的易玫听到了，两人这才慌忙重新穿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你醒啦。”利不大自然的看着易灵。

“嗯，多亏有这个哥哥照顾我呢。”易灵话里有话。

“哦，我跟你说，这家伙叫土狼，是我小弟，你哥只有我一个人。”利言语间充满自豪。

土狼见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了，便了找个理由离开。

然后，易灵说：“妈妈我要喝可乐。”

“喝白开水不行么？”

“不行，我就想要喝可乐！”

“哪那么难伺候啊。”易玫有点不耐烦。

“那是你埋的久还是我埋得久啊？”易灵问。

易玫愣了一下。这似乎还是一个比较明显的优势。

最后易玫还是去附近超市买可乐了。

易灵支开母亲后，便用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忍不住的发抖。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和母亲分享喜悦的事，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的任何负面情绪——包括十分敏感的恐惧。她对于那些有可能想要夺取她性命的人，感到刻骨铭心的害怕。

“你怎么了？”利问道。

“哥……”易灵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哥……那个人……那个叫土狼的男人，想杀我。”

“怎么会，不可能。为了救你，我跟他还有你妈……”利说道这里停住了。

“不，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是杀意，他恨我，真的是想杀死我……”

虽然利并不怎么相信，但是易灵的命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因为对一个陌生人——虽然在一天内他们已经称兄道弟了——不能因为对一个陌生人的盲目信任，而导致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利决定打个电话问问。但是土狼的手机正在占线。

利不知道，这时候土狼正在跟另一个人打电话。那个人就是土狼的上司，叫做龙三的毒枭。

龙三得知汶川地震后，料定他们几个都被波及了。然后他给手下们打电话，但是因为信号原因都无法接通。直到刚才，才打通土狼的电话。

龙三从土狼那里得知了大致的情况，然后他问土狼今后的打算。

土狼说：“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那个叫易玫的女人，你了解多少？”

龙三在电话的另一头笑了，他知道土狼落进了他设的套。龙三说：“如果你想问有关那个女人的女儿的事，我这样告诉你。当初孽镜镇第一医院的院长，便是发现她了的犯罪行为，才得意要挟她加入和我们合作的那个计划的。那个犯罪行为就是，易玫包庇她的女儿，隐瞒她九年前杀死了她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易玫的大女儿的事实，并且替她处理尸体。”

土狼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几乎就可以肯定易灵就是他要找的仇人了。“那个被杀死的女孩叫什么？”

“易心。”毫不留情的回答。

“……我知道了。”

“你要去找她报仇吗？”

“你怎么知道……不过的确是的。”

“我劝你不要去。那个叫易玫的女人很狡猾，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不能栽在她们手上了。”龙三假惺惺的劝说道。

“得力助手？以前的确是。但现在不是了。”土狼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嘟嘟的忙音，龙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本身，在院长死后，知道龙三底细而又没有留把柄互相牵制的人就只有易玫。虽然龙三知道易玫犯过罪，但他没有证据。所以，龙三派人监视她。后来，远在边境线的他听说了地震，这让他欣喜若狂，他以为易玫已经死了，但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土狼明确的告诉他要脱离组织，这代表掌握他的罪证的人又多了一个。于是，他便策划，告诉土狼真相，引起土狼的愤慨，让土狼代替他去解决易氏母子。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土狼成功的上钩了。土狼的目的是杀死易灵，龙三故意说易玫“不好对付”，旨在让他自己去除掉易玫，但到底能不能达成还不好说。并且鉴于需要收拾残局，所以龙三当即决定，前往他们所在的小镇。这一次，龙三没有带任何人。因为他最忠实的手下都会离开他，今后他还会相信谁呢？

土狼电话挂断后，立马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利打来的。

利知道不能给土狼思考的时间，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的问：“易心是谁？”

土狼心里一惊，反问：“问我干什么？”

“哦，昨天我听到你在梦里喊易心，所以问问。”

“是……是我朋友……你一个人？”

“我跟易灵在一起。”

“……易灵……”同时提起这两个名字，在悲伤之余，土狼的语气透着一股盖不住的杀意。

利也感觉到了土狼的不寻常，挂断电话后对易灵说：“好像还真是这样。然后他问土狼今后的打算。

土狼说：“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那个叫易玫的女人，你了解多少？”

龙三在电话的另一头笑了，他知道土狼落进了他设的套。龙三说：“如果你想问有关那个女人的女儿的事，我这样告诉你。当初孽镜镇第一医院的院长，便是发现她了的犯罪行为，才得意要挟她加入和我们合作的那个计划的。那个犯罪行为就是，易玫包庇她的女儿，隐瞒她九年前杀死了她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易玫的大女儿的事实，并且替她处理尸体。”

土狼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几乎就可以肯定易灵就是他要找的仇人了。“那个被杀死的女孩叫什么？”

“易心。”毫不留情的回答。

“……我知道了。”

“你要去找她报仇吗？”

“你怎么知道……不过的确是的。”

“我劝你不要去。那个叫易玫的女人很狡猾，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不能栽在她们手上了。”龙三假惺惺的劝说道。

“得力助手？以前的确是。但现在不是了。”土狼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嘟嘟的忙音，龙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本身，在院长死后，知道龙三底细而又没有留把柄互相牵制的人就只有易玫。虽然龙三知道易玫犯过罪，但他没有证据。所以，龙三派人监视她。后来，远在边境线的他听说了地震，这让他欣喜若狂，他以为易玫已经死了，但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土狼明确的告诉他要脱离组织，这代表掌握他的罪证的人又多了一个。于是，他便策划，告诉土狼真相，引起土狼的愤慨，让土狼代替他去解决易氏母子。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土狼成功的上钩了。土狼的目的是杀死易灵，龙三故意说易玫“不好对付”，旨在让他自己去除掉易玫，但到底能不能达成还不好说。并且鉴于需要收拾残局，所以龙三当即决定，前往他们所在的小镇。这一次，龙三没有带任何人。因为他最忠实的手下都会离开他，今后他还会相信谁呢？

土狼电话挂断后，立马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利打来的。

利知道不能给土狼思考的时间，电话接通后开门见山的问：“易心是谁？”

土狼心里一惊，反问：“问我干什么？”

“哦，昨天我听到你在梦里喊易心，所以问问。”

“是……是我朋友……你一个人？”

“我跟易灵在一起。”

“……易灵……”同时提起这两个名字，在悲伤之余，土狼的语气透着一股盖不住的杀意。

利也感觉到了土狼的不寻常，挂断电话后对易灵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中午的时候再观察观察吧。”

“我怕他……”易灵毫无掩饰的说。

“没关系，有我在呢。”利的身上还带着那把M9手枪，他有信心土狼不敢从正面跟他冲突。

中午。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听说孽镜镇的人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满镇都是尸体。”易玫说。

土狼一直盯着易灵，易灵不敢看他，只顾低头吃饭。利在一旁仔细观察土狼情绪。三人都怀着各自的目标，全然没有再顾及孽镜镇的事。

利不得已得出结论，土狼是真的想杀死易灵。他身上的杀气就差具象化成一把把飞刀了。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如此的话，利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土狼杀死易灵之前先杀死土狼。

快到晚上的时候，易灵想再支开易玫，跟利商量对策。

易灵说：“我不想出去了，买盒饭回来吃吧。”

“你这孩子……”

“九天零七个小时。”

“……好吧……”易玫无奈的站起来。

“哦，阿姨，我跟你一起去。”土狼也要开始行动了。

土狼和易玫从旅馆出来，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口。

因为龙三说，易玫是个狡猾的女人，所以土狼也很提防她，生怕她坏了自己的计划，于是便在这里袭击了她。但是，很轻松的一下，易玫一声不吭的晕过去了。她哪是什么狡猾女人，只是一个怀满私欲，却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的可怜女人罢了。

土狼并没有杀死她，只把她绑起来放进巷子的一个角落。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土狼给易灵打电话。

利和易灵正在房间里商量办法，易灵接到土狼的电话。不知道土狼是什么时候弄到她电话号码的，易灵看着手机上的号码问利：“怎么办？”利说：“冷静点，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正好他打电话来了，我们也省得去联系他。”

易灵点了点头，接起了电话。

“喂，易灵吗？”

“嗯，干什么？”

“你出来一下吧，这儿有点事。我们在……”土狼说了地方。是在他捆绑易玫的小巷的另一头。然后土狼叮嘱道，“一定要一个人出来。”

“……好。”易灵挂断了电话。

“好了，我去结束了他。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利重新检查手枪。

“哥……”易灵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不是……我是想说，一定要杀死他。要是让他跑了，以后就都得担惊受怕了。”

利苦笑道：“你啊，还真是和我们一样，只关心自己。有时间我会跟你说我父亲，哦，是我们父亲的事。”说完利出了门。

与此同时，从边境线火速飞往四川的龙三，此时也踏在了这座小镇上。他要作为这次血腥残杀的收割者，结束掉所有对自己的威胁。

……

那条小巷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利到了那里，担心土狼躲在角落里埋伏。他一步一步走到巷口，借着月光看到里面一个人影，穿着土狼的衣服，那就是土狼没错了。他以为对手只是易灵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真是天真。利笑道，手从上衣里伸出，铮亮的M9手枪期待着展示射击的艺术。

一枪下去，精准的命中人影的头部，人影应身倒下。利笑着走过去看他的尸体。但走近了才看清，那个人影只是用小巷的垃圾堆起来的，一根木头上挂着土狼的衣服。利心说糟糕，看来土狼已经预算到了，特意用这办法来缩小利持着手枪的距离优势。土狼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这时候躲在暗处的土狼正把一切看在眼里，他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几乎就已经在利的身边了。利回身射击，但是太近了，这时候手枪还不如一把匕首好使。土狼已经撇开了利持枪的右手，那一发落空了。土狼抓住利的右手。土狼身高有180公分，身体结实，没有枪单靠肉搏的话，利是怎样都打不过他的，利明白这一点，所以手紧紧抓住枪没有扔掉。

土狼捏着利的手，强行扳动他的食指扣动扳机。“碰”的一声，这一枪对着天放出去了。

利的汗水流了出来。

因为子弹非常贵，所以利的手枪只有7发子弹。在初遇土狼一行人的时候，用掉一发来打坏土狼的枪；地震发生过后，利出于害怕，空放了一枪；然后为了杀鸡取卵，利杀死了两个打手，一共开了两枪。加起来就是4枪。刚刚一共又放了三枪，所以利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在失去武器支持的情况下，利是打不过土狼的。

“没子弹了吧。”土狼问道。现在，他只需要使劲给利的太阳穴一拳，利便会一命呜呼。

“这也被你算到了……我认输。”利咬紧嘴唇。

“……我不打算杀你。”土狼说，“我说过，你要是杀了我，我会恨你，但你失败了。你还是我的恩人。”

“……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易灵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又为什么……”

“很抱歉，大哥。易心对我来说是更重要的恩人，没有她我就活不到现在。杀死她的人，我不能原谅。”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杀死易灵吗？原来是仇恨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利冷笑。终究也只能到这种程度吗？

“不。”土狼说。“并不是仇恨，而是梦想。”

土狼回忆着说：“易心说过，她的梦想并没有实现，所以便付给我了。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能够珍惜自己身边的人。亲人和朋友。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那么温柔可爱的易心都会去杀害的人，她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土狼松开了利，说道，“我知道你很珍惜她，所以我尊重你的这份感情。但是她不一样，这样漠视亲情的人，我无法容忍！只要我活着，就不能允许她继续存在世上！”

“是这样吗……”利揉了揉手腕，头发下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他冷笑一声，在月光下露出的利齿仿佛猛兽一般可怕。“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原来就只是他妈的梦想和亲情这种垃圾啊！！”利抬起手，重新举起手枪对着土狼，嗤笑道：“感谢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但是我不会再给你了。既然你不允许她存在，那你就带着失败的痛苦——去死吧！！”

“你……干什么？你的手枪明明已经没有子弹了……！”

“哈哈哈！！”利狂笑道，“我的子弹不是7发，而是10发啊！”

！！！

如同电光闪过，土狼突然想起，自己的仿54式……正好上了3发子弹。难道说……利在当时，就从阴暗废墟中找到了那把被他打坏了的54式，然后取下了子弹？在那种生死关头，能活下去的机会微乎其微的情况下，利竟然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借取别人的火力来武装自己，以备日后之需。这样的老谋深算、未雨绸缪，除了利又有谁人能及……

土狼在恍惚之间，听到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你那愚昧的幻想世界，就由我来打碎吧——！！”

已经……结束了。枪声响起，土狼听到自己的世界破碎的声音。很清脆……就好像打在玻璃上一样……土狼回想起信上的那句“只要我们微笑着去看，世界便是美好的”和自己流下的眼泪。“易心啊，我最终还是笑……并着泪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说的那样……”土狼至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如同玻璃那样透明、易碎…………

土狼死了。利松了一口气。这一步棋走得是在是险。原因很简单，虽然利的手枪里填了土狼的三发子弹，但土狼的子弹本身是上在仿国产54式手枪上的，子弹的口径是7.62毫米。而利的M9手枪口径是9毫米。手枪和子弹型号不配对的时候，不单单是穿透力下降、准心低这种小问题。由于膛线会让子弹呈螺旋状发射，轻则卡壳，重则炸膛。所幸利的运气好，这一发子弹成功打出去了。如果炸膛的话，自己即使命够大，右手也铁定没了。

“嘿，真漂亮的颜色。”利的脸上沾满了土狼的血，他舔了一下。“这味道还是那么美……”虽然如此，但也没工夫去回味了，他要迅速离开现场。而这时候，利看到土狼的手伸进了衣兜，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利不知道土狼是想干什么，好奇的伸了手进去。里面是土狼的手机。

接下来，利看到了土狼和龙三的通话记录。“不好。”利心生预感，长期以来的经验让他警觉。他迅速折返旅馆。

而这时候，本来易灵还呆在旅馆的。但是在利和土狼搏命的时候，易玫醒过来了。易玫被捆着手脚，只得把手机从衣兜里抖了出来，然后跪在地上，用嘴摁着手机的按键，终于拨通了最近一个打过的电话，是打给易灵的。易灵接起来后，双方都了解了情况，于是易灵马上出门去救易玫。

易灵赶下楼，在旅馆门口，和一个身高190公分左右的男人擦肩而过。那就是龙三。

龙三刚刚向前台的服务员询问，得知易玫已经出去了。他正在想要去哪里找她们，却见易灵从自己身边经过。龙三想，可以询问她易玫的下落，于是倒过来跟着她。

易灵跑的方向正是利那边，越走人烟越稀少，龙三找到机会，冲上去掏出匕首，制住了易灵。

“……你要干什么，我没有钱的。”易灵惊恐的看着他。

“我不劫财。”龙三慢悠悠的说。

“啊……我有艾滋病的。”易灵继续惊恐的说。

“我也不劫色。”正如同猛兽抓住猎物后都要玩弄一番再吃掉，龙三颇有BOSS的风范。

“……”

“告诉我，你妈妈易玫在哪里？”

“……你想要干什么？”

“少问。”匕首再往前逼近了一寸。

“……”正在易灵考虑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利出现了。

本身，利是奔着旅馆回去的，在路上看见了易灵，虽然他不认识龙三，但龙三那一副派头，想不被当做坏蛋都难。这时候利在龙三背后，龙三不知道，而易灵却能看见利。

“好家伙……”利看着易灵，心里难以压抑的激动起来。那是他名副其实的第二生命啊。利虽然握着手里的枪，但也不敢再随便乱用了。刚刚确实是迫不得已。要再开枪，无论是卡壳还是炸膛，只要惊动了龙三，自己都将是死路一条——利可不认为能给自己属下配枪的毒枭自己会不带枪就出门。

所以，利还是打算稳妥起见，他悄悄从后面走过去，打算袭击龙三。但龙三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毒枭，他看到易灵的眼神，是在看着自己身后，他马上断定背后有人，而他没有回头，靠大衣的掩护，不动神色的掏出一把手枪，企图给背后的敌人来个措手不及。

易灵见龙三掏出了枪，也意识到这一点，大声喊道：“哥小心！”话音未落，龙三一把将易灵推开，接近三十公分的身高差异，让可怜的易灵被推出去好几米开外。“坏事的家伙。”龙三这么想到，飞速转过身朝着利开了一枪。而利听到易灵的提醒，也很快的向旁边躲闪，但还是晚了一些，这一枪打中了利的右腿，他扑倒在路边。利抬起枪准备还击，但是在开枪的时候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担心炸膛。就是这一瞬间，龙三再开一枪。龙三的枪法了得，如果不是利用左手护着胸口，这一枪就直接让他毙命了。“妈的……”利明白不开枪就只有死了，虽然右腿和左手火辣辣的疼痛，但他还是忍住开了一枪。

运气很好的是，这一枪又成功发射出去了。利的枪法对得起自己长期的射击练习，并不输给龙三。本来这一枪是能够致命的，但前面也说过，子弹和枪的口径不配对会导致准心降低，在左手受伤后一秒内情绪尚未完全稳定，但即使这样，这一枪也命中了龙三持枪的右手，那把枪应声掉落地上。

“……”利暗骂一句该死。这时候龙三只是伤了右手，还能打，利伤了左手和右腿，本身就矮了一等，加上龙三足足190公分，比土狼还要强壮，利是肯定打不过的。“难道还要赌最后一颗子弹么……”利知道，连开两枪都没有意外已经是奇迹了，一旦炸膛，就算自己没被炸死，也会被龙三杀死。

“赌……我讨厌赌……”利愤恨的想。在四川的两年里，利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但是他依然很讨厌赌博。“我他妈讨厌命运被握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利往往这样说道。所以，当利看着龙三挥舞着左手朝他冲过来的时候，便下了决心，最后这一枪的命中，无论如何都不去赌。

“那么……要怎么赢呢……”利失去左手支持，艰难的爬起来用左脚站稳。而这时龙三已经冲到了面前。“要赢，很简单……那就是……”利已经想好了办法，他恢复了镇定，再次抬起他钟爱的M9手枪，顶着龙三的下巴。

“赢的方法就是，让你输得比我更多。”利的面容前所未有的狰狞。他的右手食指用最后一个动作，作为和利的诀别：扣动扳机。

————玉碎！！！

M9最后辉煌的一枪，言表了它对主人的绝对忠诚——即使要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当初正是这样的赤胆忠心，才让利相信了它，利对它的信任胜过除自己外的任何一个人，活人。不同于任何开枪的声音，因为这不是枪击，是纯粹的自爆！第三发子弹终于没有再被幸运女神眷顾，炸膛了。火药和弹壳嵌进了利的手掌，那种疼痛是之前从未受到过的。利的右手已经，彻彻底底的废了。

但是，月光下利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因为，自己输掉了右手，而他的对手龙三——输掉了生命，输掉了全部！他的半个头颅已经被炸得粉碎，半截舌头丑陋的露在外面，腭骨以下的部位，包括整个下巴都已经没有了。血染的胜利！就算命运即将炸膛，也绝不将它交给任何人——把命运握在手里，和它一起毁灭！这就是利！

“是我赢了！！”利冲着只有半个脑袋的龙三狞笑道，“你看见了吗？！他妈的是我赢了啊！！”

“……哥！”易灵从地上爬起来，扶着他。“你没事吧？”

“操，左手和右腿中弹，右手废了，怎么可能没事……打120啊！”利竟然还一脸喜色。

“……不行，线路忙。”易灵挂掉手机，扶着利说，“我们跑过去。”

“嗯……”

利把右手放在易灵的肩上，血流得易灵满身都是。后来，易灵说，世界上所有人的血都是冷的，只有哥哥的血，热得发烫。

……

由于膛线会赋予子弹如指纹一般独一无二的印记，这意味着当仿造枪支弹药的商人被抓获时，他们会被公安机关掀老底，每一个被他们制造的枪支弹药杀死的人都会给他们加罪。为了避免这种状况，商人非常严格的限制了枪支弹药的使用以及后果，其中包括把本身五毛钱就能买到一发的子弹炒成天价，火药成分也以几何倍数降低，总而言之，龙三的土制手枪打进利的身体后，子弹并没有炸开，只是呈一个螺旋状钻进了肉里，和电影里常见的中枪片段一样。所以，利的左手和右腿手术做得很顺利，子弹被成功摘除。但右手手腕以下完全的废掉了。紧接着，警方发现了龙三和土狼的尸体。但由于利有易玫这个强力的证人，警方最终相信了“龙三与土狼发生内讧将其枪杀，尔后在行凶过程中被利夺枪击杀”的证词，利属于正当防卫被判无罪，并且由于警方查出了龙三的罪证，确系利是为社会除害，当地警局给了利一笔奖金。靠着这笔奖金，利度过了一段悠闲的住院生活。

易玫在当地一个卫生站找到了工作，并在卫生站旁边租了一套房子，每天早中晚做饭给利和易灵送来。易灵则每天寸步不离的守在利的旁边。而这段时间内，孽镜镇的离奇传染病已经引起社会的高度重视，被专家认定为尸体腐烂后散播的罕见瘟疫。虽然传染性很强，但所幸发病很快，疫情没有来得及被传播到镇外。

利住着一个人的高级病房，每天兴致勃勃的关注着孽镜镇的新闻。易灵坐在床前看着，笑他：“你啊，就那么关心自己捅的篓子。”

“还不是为了救你搞的。”利撇嘴道。

“嘁，那又怎样。”易灵模仿利撇嘴的表情，说：“不准你看这个了。”然后拿过遥控器换了台。

“啊……喂！”利的两只手都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易灵换台。

“呐。看这个。”易灵像哄小孩一样柔声细语的对利说。“这个好看，我天天都看，一边看一边学。”

“啊……”利木讷的看着电视机，重复主持人说的话：“炒锅上旺火，下猪油烧至六成热，下肉丝炒散，加姜、蒜和剁碎的泡红辣椒炒出香味……啊啊啊，这每日厨房有什么好看的啊！！”

“嗯……好像确实没什么好看的。鱼香肉丝我已经会做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利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易灵。“你还会做菜？”

“会啊，没事就跟电视里学学。怎么，难道我不像是会做菜的人吗？”

“确实不像……难道你家一般都是你在做菜吗？”

“不是啊……是妈妈在做。我会倒是会，就是做出来没人吃……”

“啊……太难吃了吗。”

“不是……就是，找不到人来吃。”易灵低下头。

“……你没朋友嘛？”利问。

“……你觉得会有吗？”易灵反问。

“啊，好像确实没有。咱俩都是异类啊。”利耸肩。

“嗯啊哈哈。但是我们两个是同类啊。”易灵欢笑着。

……

利头一次发现，寂寞是时间的缓冲剂。没有它，时间跑得如此之快。

一个月后的中午，利依然在病房里等着易灵，但易灵一直没有来。利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于是给易灵打电话。易玫拿公安局发的奖金给利买了一个触屏手机，利只需要用牙齿咬着触屏棒，拨好号码过后把脑袋贴上去就行了。电话里易灵显得很忙碌的说：“等等就来~”然后伴随着几声咳嗽。

又等了一会儿，才见易灵提着饭盒过来。

“易玫呢？”

“哦，今天中午她加班呢。饭和菜……是我做的哦。”易灵一脸得意。

“这样啊……”利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恐惧，包括没有吃过的易灵做的菜。

出人意料的是，还真的很好吃。易灵一边喂利，一边说：“本来应该早点来的，但是我不敢杀兔子，在家里扑腾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拿到菜市场请人家帮我杀了。”

利笑道：“你连人都敢杀，何况一兔子乎……”“你老老实实吃吧。”易灵有些不高兴，直接把筷子戳进利的嘴巴，制止他说话。

“……”

“我吃不下了……”

“不行哦，要全部吃掉。”

“我真的……唔……”没有手真是件难受的事。

但有时候还是感觉挺幸福的，利这样想。

有字数限制没办法待续《血杜鹃》（下下）～～～～～

作者:花瓣雨anb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