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牛粪的＂旋风＂老婆

拾牛粪的＂旋风＂老婆

＂旋风＂老婆是人们给她取的绰号，她个子矮，长得特别削瘦，但是无论做事还是走路，速度都特别快，因此有人叫她＂旋风＂老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个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她。

八九十年代，新农村还没几户人家，零零散散的住户，红砖灰瓦很抢眼，所以那时候能在新农村批块地盖几间房，在农村人眼中是能耐人才能做到的，村子西头有一处院落，也是红砖灰瓦，泥土坯子砌起来的半高围墙，不规则或木板或木条制成的木栅栏。这是＂旋风＂老婆的家。听父辈们讲，在过去七十年代，她家老头子可是村里生产队的大队长，虽然没有村干部官职大，但在老百姓眼里他的权力可不小，她曾经在乡里乡邻之间也是风光了一阵子，出门进门都能听着＂小婶子，大妹子......＂的被称呼着。

随着农村改革开放，恢复了联产承包制，农村生产队也随之解散，过去的大队长已经不是大队长，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扛着锄头，提着镰刀，在自家农田劳作。

＂旋风＂老婆家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闺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家人温饱都成了问题。她出门总喜欢挎一箩篼去捡牛粪，村子北面有一大片低洼地，一到夏天便满地的野草，人们常常将自家养的牛赶过去吃个究竟，自然而然牛粪也产生不少，这时常会看到＂旋风＂老婆弯着腰在那里捡牛粪，把一团团的牛粪捡起来放在挎着的箩篼里，一群半大小子经过，总会大声喊：＂旋风＂老婆拾牛粪，臭，臭，臭......做着鬼脸嘲笑几句。她的话不多，遇到这种情况也只是嘟囔着说一句：＂臭毛孩子，等我上去收拾你们＂。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捡牛粪，又脏又臭，回到家母亲告诉我，晾干的牛粪是很好的燃料。

我上小学的时候，人们生活水平已提高很多，煤炭是家家户户取暖的基本资源，但那片低洼地依然还是荒草一片，上下学打那经过依旧还能看见＂旋风＂老婆捡牛粪的身影。

一次下午放学，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走进那片荒草地，跟在她的身旁，对她说：＂奶奶，我帮你捡＂。话不多的她连忙放下臂弯的箩篼，＂闺女，快回家，这脏活，你一小姑娘哪干得了，快回家＂，我红着脸，捡起脚跟前一枚风干不少的牛粪放到她旁边的箩篼里说：＂没事，我妈告诉我，牛粪风干可以当燃料＂。那一次，＂旋风＂老婆跟我说了许多，老伴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儿子和闺女已成家各过各的，日子也比较艰苦，不想连累孩子们。为了节省烧碳钱，把牛粪捡回去风干，配着干草干材，也挺好使的。

以后我还去捡过几次牛粪，她每次都拦着不让我帮忙。

初三那年我去外地上学，有一次回去，那片低洼地被填平了，还打了地基，听说是被村里一户人家买了下来，那次我没见到＂旋风＂老婆。

前两年我给母亲打电话，突然问起＂旋风＂老婆，不知道年迈的她是否还操持着她的老行当，母亲哎了一声，＂她已过世了，儿女们一直都不在身边，听说是因此举办的葬礼很豪华，也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家，年轻时候跟着老汉还风光过一阵子，后来老汉身子也不好过世了，孤苦伶仃活了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我沉默了，一直都在听母亲。

从那以后，＂旋风＂老婆这个称呼也很少再被人们说起。

＂旋风＂老婆之前，我没见过拾粪者，之后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