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响了,我被叫醒。
一整夜都在做梦。
在梦里我死了一回。
死得清清楚楚,死得清清白白。
没有死因。
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就请了假回家了。
妈妈和两个哥哥为我准备后事。
在墓地
大哥二哥精心地清理墓穴里的积土,我在一旁看着,晃动棺椁,看哪里不平整。
没有悲哀,兄弟三个似乎很快乐地准备好了一切。
到了应该走的时刻,却没有走。
有几拨人到墓地送葬,屯子里当天走的几个人都平静地走了。
我却一直没有等来死亡。
我有些焦急。
如果过了正午的时辰不走,不是又要等到下一天吗?
在家里
好像回家了,回家接着等死。
已经仙逝的母亲也在家,她躺在一个很温暖的火炕上,我坐在旁边的炕上,好像很凉。
有几个老人和母亲聊着天。
不知怎么我从墙角爬到了屋内的棚顶位置,距离地面很高很高,好像有十几米,如果坠落下来会摔个粉身碎骨的样子。本来一点也没有恐惧死亡,却害怕跌落下来。我在上面呆了好久,手臂支撑不住了,我却怎么也下不来。
我想要哭想要喊,可是好像没有人看到我在空中下不来。
我有些恐惧,心里想:没想到我是被摔死的。
后来,我瘫软下来,终于没有死掉。
在墓地
妻子的闺蜜华姐来看我的墓穴,说怎么这么阴暗呢,光线太不好。
她三下五除二拿起电锯锯掉一棵棵遮挡光线的树木。周围的树很粗,她连续锯掉了六七棵。
大家都恐慌着,随意锯掉树木是犯法的啊。
华姐拿起电话,给纪委吴书记打了电话,说是我死了,有几棵树遮挡了墓穴的光线。吴书记同意可以锯掉周边树木。
大家都释然了。
感受着光线从锯掉的树木中间的空隙投进来,墓穴立刻布满阳光,不再显得那么阴暗。每个人心情都非常好,向山坡下望去,真敞亮啊!
这个时候办案的人来了,说有群众举报,来查处非法砍伐树木一事。
为首的是一名美女,我认识,却叫不出来名字。当她知道已经和吴书记打过招呼,带队走了,离开之前,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一方面为我没有受到处分高兴,另一方面还有别的意思。
我没有猜到。
我在墓穴旁边的山坡上打坐调息,想早点死。
一个学佛的老者从身旁经过,看了我一眼,说挺如法就是不知道上身有没有坐直。
听了老者的话,我又调整了一下坐姿。
在家里
不知是谁辗转送来纪委的通知,档案袋密封着,上面有组织部和纪委的公章,很清楚的记得里面有一份免于处分的决定,醒来之后内容却不记得了。
还有一袋子资料,打开看了一下,全部是我在物价局当局长时签过的所有票据的复印件,好像还有我写过的材料。票据都是缩印了的,像32K小笔记本那么大小。
我带着这些东西向墓地走去。
在墓地
妻子在墓地,我介绍了华姐为了我墓前光线充足英勇放树的经过,爱人很感动。
看着纪委复印的那么多资料,爱人感慨地表示,做人还是要清清白白,这些资料就是我一生清白的佐证。
我们决定安葬我之后把这些资料全部焚烧,让它们到那边去证明我的清白。
好像在对我免于砍伐树木行为进行追责的同时,周边有被追责的人。我向墓地其他处望去,看到海峰和克平夫妇也在忙着修整墓地,不知道他们是在为谁修整,墓地非常豪华。
我大声喊了海峰,他却听不见,好像我们已经阴阳两隔。
看到一个滑翔机从村里飞出来。滑翔机的动力源竟是一匹马。他们盘旋了一圈来到我的墓地。
是村里最爱养马的赵傻子,他和二哥聊着牲口的事儿,吹嘘着他的马怎么怎么好。赵傻子的马趁主人聊天的功夫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忘记说的是什么了,它说话时偷偷瞄着它的主人,看来确实是很怕他。
在家里
一些亲戚在家,好像一直在等着送我。
我没有看到我在哪里。只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我没有看到我的爸爸。
没有看到我的妹妹。
没有看到我的两个女儿。
最亲的人看只到了妈妈,两个哥哥,还有我的妻子。
我知道人快要死的时候什么都能看到,包括自己已经故去的亲人也能见面了。
觉得死亡一点也不可怕。
大家都准备好了,我却迟迟没有死,我还是有些焦急。
亲人们没有盼望我早死的,大家都耐心地陪伴着,等那一刻的到来。
我心安了。
虽然还是没有死,但是仿佛已经死过了一回。
在人间
一个闹铃,把我叫回到人间。
起床,送孩子,开始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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