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的小羊

01

咪咪是一只羊。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润水润的，就像泡在泉水里的水晶球。她的睫毛像两把弯弯的扇子，上下扑闪的时候，村里其他小羊的心也跟着忽明忽暗。

咪咪喜欢吃清晨带着露珠的草。那种沁透肺腑的清香，常让她陶醉地眯起眼睛，一边咀嚼一边细细品味。晨光怀抱里的咪咪，就像个闪着金光的绒球。

这天，她正在山坡上享受着和青草的约会，一支箭射中了她，鲜红的血滴在草尖上，和露珠融在一起，又滑落到泥土里。

她忍着剧痛，在晕迷之前跑回村里，一头栽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身边围着密密麻麻的羊。身上的箭已经取下来了，年老的羊医生正在处理她的伤口。

过了几天，咪咪又可以出门散步了。

除了关心体贴的话，她还听到了不少带酸味的话。羊妹们说，咪咪呀，就是心野，老爱往村外跑，其实哪里的风景不一样呢。羊哥们说，长得好看的羊妹呀，就是不容易满足，不能让羊放心。

咪咪觉得他们吵得她头痛。伤好了之后，她挑了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偷偷溜出羊村，跑进了森林。

02

夜晚的空气，透着一股湿润的甜香。月光洒在树叶和草地上，摇曳生姿，世界看起来静谥而美好。

咪咪跑到森林深处，目光被一座小木屋吸引了。小木屋简单坚实，说不出的好看。凑进一闻，每根木都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干干的，暖暖的，象阳光的味道。

咪咪走到窗边，只见一个少年在里面擦试着他的弓。突然觉得好面熟，这不就是前几天射她那个？

少年抬眼也看到了她。

“好漂亮的小羊呀。”

他走近窗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逃跑，是因为他好看的眉眼吗？他看她的时候，她有一种酥酥麻麻，想睡觉的感觉。

她留了下来。

少年外出时，她在附近吃草。他在家的时候，她就挨在他身边。有时，他会摸摸她柔软的毛，有时会抱着她一起入睡。

她很想问问他，那天为什么要射她？又不知道怎么问。

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阳光下的青草地。暖暖的，带着露珠的味道。

03

少年的院子里有一个圆圆的石头，还是一根木棍插在上面。

有一天，少年自言自语地说：这么漂亮的羊杀了可惜，要不让她试试拉磨吧。

于是少年给她套上了一个架子，用一块布蒙上了她的眼睛，还挂了一把青草在她前面，然后让她往前走。

她闻着喜爱的青草味，眼泪却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但她还是坚持走下去，因为她想留在少年身边。虽然她讨厌这个石头怪物，讨厌被逼着做这种蠢事。但是看到少年的笑脸，她就会跟着开心。

后来少年不再看着她拉磨。每天外出前把她套上架子，晚上回来再解开。

从此，她讨厌白天，甚至连阳光都讨厌了。只有到了晚上，挨在少年身边，闻着熟悉的味道，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日子久了，她开始想念羊村的亲人，想念羊哥们真心的爱慕，想念羊姐们温暖的关心，最想念的是那自由的滋味，无论白天黑夜，都可以在草地上欢快地蹦哒。

可是，她又舍不得离开少年。一想到要离开他，她就觉得胸口像塞满了棉花，堵得快要死了。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像分了两半，一会飞回羊村，没心没肺地活着，一会呆在少年身边，麻木地快乐着。

04

这天太阳下山的时候，少年像往常一样解开了她眼前的布。

她看到少年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

从此，少年不再亲近她了，每天只和那女孩嬉笑打闹。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羡慕又落寞。虽然少年除了让她拉磨，已很少看她，但她觉得只要能看到少年，就很开心了。

有一天，她发现她们吵架了。

“每天磨点豆腐，能赚多少钱呀？不如把她拉到市场卖了，可以换一大笔钱。”女孩的声音。

“卖了就没有了。每天有豆腐卖，积少成多呀。等她老了拉不动时，还可以杀了卖羊肉。”少年的声音。

咪咪无声地笑了。月光下，她泪光盈盈，整洁的牙齿泛着惨白的光。

就算再拉一百年磨，她在他眼里，也只是一只羊而已。充其量是一只好看一点的羊。

咪咪撒开腿，朝羊村的方向跑去。她好像又闻到了，草尖上，露珠的味道。

（365训练营习作）

和风微熏，阳光正暖，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