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6《纸言.片羽》

0876《纸言.片羽》

公元前502年，周朝政治集团公司下属鲁国分公司最高领导者鲁哀公，接受副总经理季孙氏建议，拟在鲁国贵族中聘用一批士大夫，初步名额为100人。

为什么要聘用这一批士大夫，按照季孙氏的逻辑，是为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最大限度发挥贵族集团中各类专业技能人才的特长，推动鲁国富国强兵战略的有效实施。

招聘公告立刻在鲁国贵族中掀起一阵热潮，也自然引起孔子门生的注意。

孔子门生子路同志，在季氏辖地做家臣已经数年，主抓军事装备及物资管理工作，工作干得有声有色，但苦于鲁国公司历史问题沉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官场论资排辈之风由来已久，一直没有得到提拔重用，上升空间受限。听到招聘士大夫的消息，子路第一时间赶到孔子住所，向老师当面请教如何竞聘上岗。

此时，孔子已经从子贡那里得到确切消息，对于子路的到来丝毫没有惊诧。唤门生端来两盏茶，师徒之间开始了对话。

孔子问：你认为鲁国公司此举最终目的是什么？

子路答：先生，招聘公告上写得明白，是为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发挥专业人士的技术特长。

孔子问：招聘针对的对象是哪些人？

子路答：都是在鲁国朝廷里工作了很多年的下臣，如果能竞聘成功，据说待遇向上浮动半级，下臣可以享受副大夫俸禄待遇，副职大夫可以享受正大夫俸禄待遇。

孔子问：提高士人薪酬待遇的初衷是好的，运用经济杠杆规律，激发工作热情，这一点无可厚非。但问题是，提升贵族大夫们俸禄，银两从何而来？

子路不解，问到：先生，这个问题与弟子竞聘士大夫有关吗？

孔子回答：莫急于提问，我且与你做一番逻辑推演。

子路惶恐，起身离席站立，拱双手行礼，附身鞠躬，轻声说到：弟子无知，但请先生指点。

孔子道：坐吧，事不说不清，理不言不明。学问之道，关键在于“问”，你心中有疑虑有困惑，是好事。学会去享受你的困顿，因为你人生的困惑在哪里，你的顿悟就在哪里。

门生进来添茶，见气氛紧张，也不敢多言，轻悄退下。

孔子接着说：第一，按照周朝集团公司士大夫管理制度，鲁国聘用大夫是有严格指数限制的，也有相应的大夫俸禄配额制度。鲁国分公司聘用大夫，上报到周朝总公司的大夫指数并无变化，因此这些大夫，不过有其名而无其实，无非虚名尔。这一点，你可认同？

子路答：喏。

孔子说：第二，周朝总公司国库空虚，自然不会为鲁国聘用这批大夫的俸禄买单，请问新聘大夫的俸禄从何而来？

子路答：自然是鲁国分公司承担，此事上升不到集团公司层面。

孔子说：好。你认识到这一层，也算知晓些道理。那么，第三，鲁国最近几年天灾人祸，内忧外患，经济低迷，粮食产量逐年递减，好在租用邻国齐国一些贫瘠之地，视之为粮食资源接替区，但短期内仍无较大起色。朝廷要提高新聘大夫俸禄待遇，势必增加支出，银两由何而来？

子路说：鲁国分公司的银两就好比内部蛋糕，自然是谁有本事，便可以在内部蛋糕中切得大块享用。

孔子说：“内部蛋糕”，这个词用得精准而贴切。蛋糕就这么大，周朝集团给予鲁国分公司薪酬支出的份额就这么多，大夫们切得大，分得多，下层百姓与奴隶便切得少，分得少。那么鲁国人口，是贵族大夫多，还是百姓奴隶多？

子路答：自然是百姓奴隶数量多些。

孔子说：薪酬支出总量限制，要给大夫贵族多分得一些蛋糕，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克扣、减少给百姓奴隶分配的蛋糕。而占据人口总量多数的百姓奴隶，却分得少量的蛋糕，这符合我们儒家倡导的公平公正原则吗？这符合我一直教导你们的以人为本的管理宗旨吗？

子路性格刚烈，脑子一根筋，在孔子面前向来耿直敢言。听到先生这样说，有些不解地问：先生，鲁国招聘大夫，我不去竞聘，自然会有其他人竞聘；鲁国这块蛋糕，我不去切割多拿，自然会有其他人切割多拿。难道我多拿一块，多挣些银两回去孝敬爹娘，让爹娘妻女过上好日子，这样做错了吗？

看到子路急得青筋暴涨，孔子不去理会，端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悠悠说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似乎忘了。

子路一怔，本来坐直的身子缓缓沉到身下的席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