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1

八十年代初，正是改革开放，农场也开始承包到户。

那一年，刚过完元旦，我们几个高中毕业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怀着美好的愿望，对未来的向往，还有一脸的蒙逼，就这样被分配到一个生产队，开始包产到户的种茶生活。

从剖土，开沟，施肥，种苗，再到浇水。一序列的工作，叫我们这些从没有务过农的工厂子弟们，不知如何下手。

我们只有求助家人过来帮忙。

记得和我们一起来的小英，个子虽然不高，但人长的很水灵，嘴巴又甜，说话温柔体贴。十八岁的模样，就像一个红苹果，人见人爱。小小的年纪就有了男朋友，所以她也叫男朋友过来帮忙。

田里的农活实在是又忙又累，小英的男朋友也只是干了两天就走了。剩下小英一个人吃力地撑着，经常从天亮忙到天黑，晚饭也是我们帮忙打回来。但每次都是饭菜凉了才回来吃饭。

可怜的小美人，我们都有点心疼她，但又爱莫能助，因为我们也是自顾不暇啊。

                2

冬天的阳光，总也晒不暖身子，寒风吹的脸冷嗖嗖的，水也是凉冰冰的。但一干起活来，身体很快就冒热，衣服就要往外脱。此时，干活成了最好的热身运动。

但这该死的农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在这鬼地方，怎么呆的下去。一到晚上，黑不溜秋的，屋外连人影都不见，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几声狗吠和蛙鸣。

忙活了一天的我们，累的就想趴在床上，早上又爬不起来。但无奈生产队的喇叭早早就响了，吵吵闹闹的非把你叫醒。再不起床，又要挨班长的训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每天机械地重复做业，终于把茶苗种了下来，帮手们也都回家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英的身边多了一个帅男孩。总是跟在她的身后“姐姐，姐姐“的叫着，还经常到地里帮她干活。看他们俩在地里有说有笑的，甚至还打情骂俏，好不恩爱的样子。

我们心里都很惊讶:小英什么时候与男朋友分手了？而且这么快就有了新男友？

我们开玩笑地问她: 小英，什么时候换男朋友啦？

小英红着脸分辩:不是男朋友，我们是刚认的姐弟关系。

姐弟关系？可小弟弟看小英的眼神，明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满目的含情脉脉。

一打听，原来小弟弟是本地生产队的子女，刚初中毕业回家务农。

小弟弟对小英一见钟情，搭上小英后，两人就结拜为姐弟关系。

再说这小弟弟，比小英的前男友帅多了，就是太粘人。一天到晚围着小英转，连吃饭时都粘着小英一起吃。

尽管小弟弟对小英爱的那么坦白，毫无遮隐。但小英始终否认他们的情人关系，对别人一再解释他们是姐弟关系。

但他们的言行举止有时又那么暧昧，分明就是一对情侣。

                  3

日子好不容易捱到了夏天，我们种下的茶苗已经长到齐腰高了。

每天，早上采茶，下午除草积肥，天旱时还要挑水浇茶。

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晒得汗流浃背，累得腰酸背疼。

我们都年少无知，又没有吃过什么苦，这么繁重的农活哪里受得了。回家就向父母哭诉，背地里大家都忙着搞关系，好调回工厂上班。

小英也不例外。慢慢的，小英开始冷落小弟弟，对他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可小弟弟对她像着了魔。依然像往日一样情深意切，每天帮着小英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4

秋去冬来，己到年底。我终于拿到了一张调令，可以回厂上班了。

有一天在路上偶遇，曾经一起下乡的同学。闲聊中，得知小英的“小弟弟”自杀了。

我惊愕地问:为什么？

她叹息了一声，轻轻地说:为情而困啊！

原来，小英怕被小弟弟缠住自己离不开生产队，所以急着要与他分手。但小弟弟实在是太痴情，深陷爱河，不能自拔。想用死缠烂打的方式缠住小英，几次都想用吃农药以死相逼来挽留小英，可小英已经铁石心肠，再也不肯回头。

当小弟弟最后一次肯求小英无果后，绝望地喝下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农药。虽经抢救，但再也救不回那年轻的生命啦。那一年，他刚好十八岁，正是豆蔻年华，就这么急匆匆地结束了生命。

我禁不住唏嘘:可惜呀可惜，他还那么年轻，何必把自己逼死在一棵树上？

又实在不解:情为何物？能让人以命相许，抛弃父母兄弟，为它痴，为它狂，为它殉情？难道爱情是生命的全部吗？

………

            5

小英后来嫁了一个年长她十岁的城里人，终于逃出了农门。

几十年过去了。再一次见到了小英时，我们己是年过半百的人了。

小英已经变胖了很多，老公也死了多年，两个儿子相伴左右。看她的样子，也没什么牵挂，儿子也孝顺，日子过得也惬意。

面对她，我心里总会想起哪个“小弟弟”。假如那个“小弟弟”还活着，他还会像从前那么爱她？还会认为爱情就是生命的全部吗？

但又想:人生哪有假如，我们只不过是生命长河里，人来人往中彼此的匆匆过客。因聚而欢喜，因离而苦别，个中的儿女情长，真是道不明，说不清。至于情为何物，应该不是生命的全部。

…………

愿天堂没有儿女情痴，只有欢喜，没有离别。

愿人间处处有真爱，不为离别苦，只因欢喜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