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广州的天灰蒙蒙的,车窗外雨下得淅淅沥沥,很不痛快,一滴一滴拍打在有些脏的厚玻璃上,印出一个豆大的雨花,转眼就四分五裂,化作几条蠕动的雨痕,流逝。心像是被一双长满老茧的有力的手撕扯着,狠狠地痛。我仿佛吞了一个生硬的石子,它恰好卡在喉咙那里,郁结着,我只得苟延残喘。
近来因着考学的缘故,父母为我联络了M同学的妈妈——一个这个领域里出类拔萃响当当的人物。又顺着M同学的妈妈,结识了目标院校的一位学长和一位学姐,希望能像他们取取经。于是,经过一番轰轰烈烈的准备后,与两家分别约好会面吃饭,都是在很不错的饭店。
学长是个顶学识渊博、睿智健谈的人,饭桌上与长辈们、平辈们都很能说得上话,大的小的都难免对他产生好感。以至于回家后好几天,爸妈还唠叨着说这个学长真不错。
那天吃饭临别时加了学长的微信,他还当着大人们的面一个劲儿表示愿意为我解答学习上的一些问题。可几天之后,当我客客气气给他发微信咨询一个小问题时,他却再也没有回复过我。什么?太忙了所以没看见?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相信一个不停地发吃喝玩乐朋友圈的人会看不见微信消息。
我固然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要求别人帮助,我固然也讨厌“道德绑架”。只是,别人给你发微信,再怎么说也应该回复一句,哪怕是婉拒的话也好,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不声不响把别人晾在一旁干等,还一副没事儿人一样自玩自的,这算什么意思?自视清高?
学姐是和她妈妈一起出面的。19岁的女孩子——也就比我大2岁,却已经俨然一副社会人的模样了,老练得很。“哎呀阿姨你知道的......”“T老师(M同学的妈妈,当时M同学和她妈妈都在场)就是当之无愧最好的老师!”“M长得可真漂亮呀,瞧这眼睛、这鼻梁......”每一句话都妙到极致,把在座的一个个都哄得开开心心——反正这样美丽的句子我是没能力也没勇气说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妈妈帮我问起考学培训的问题时,她总会绕着弯子把话搪塞过去。
直到后来,我们一家才从M同学妈妈口中得知,方才吃饭的时候,学姐曾让自己的妈妈把M同学的妈妈拉到一边,告诉她自己的确接受过培训,M同学需要的话可以找她,只是这件事“千万别在饭桌上说”。
私下里妈妈和我分析,说这个学姐并不是真心愿意帮助我们,出来吃饭只是给M同学妈妈个面子,再做个顺水人情。
能考入了那样一所大学,这二位无疑是“优秀”的,但我认为,优秀不是高高在上的清高,更不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我们喜欢与优秀的人为伍,却不想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沾边儿——那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们”,大都是有梦想的,不然也不会不择手段往上爬。只是他们在追梦的途中,丢掉了一颗干净的赤子之心。
于是,我把这二位拉入了黑名单——一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落入腌臜的眼睛,二是不想看到他们虚伪的面孔。
妈妈还给我讲了她手下几个刚毕业小姑娘的故事——不管妈妈怎样批评她们,她们都咂巴着嘴一口一个“谢谢主任”,仿佛挨骂也是一种天大的赏赐,别的情况更不必说,平日里一张张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
“看看人家情商多高、多会做人!你也赶紧学着点!”
每次讲完这样的故事,她都会这样教育我,顺带批评我情商太低,上不得台面。
于是我问了她一个问题——现有A、B两位刚入职的年轻人,A每天跟在领导身后转悠,说尽好话,B虽然不善言辞,但踏实上进,你看好哪一个?
“自然是B,”妈妈回答我,“A不过是会拍马屁罢了,B才是潜力股。”
你看,领导也不是没有判断能力的白痴,A的聪明真的只是“小聪明”,人不可能靠着一张嘴皮子活一辈子。
17岁是尴尬迷茫的年纪,我常常一遍一遍问自己,到底什么是“情商高”、“会做人”?
是阿谀奉承,还是阳奉阴违?
是八面玲珑,还是两面三刀?
对不起,我所理解的“情商”和“做人”,实在够不上这样的高度——在我心里,情商高不过是为人着想、与人为善,而非伪善;“做人”不过是做一个正直、善良、诚恳的人——一个真的人。看了十几年各式各样的人,我常常觉得人比不上动物:这个世界总有某些被叫做“人”的生物,仗着自己绝高的“情商”,看不起真性情的动物,却不知道,动物的心起码是鲜活的、跳动的,而有些“人”的心,早已是一块烂掉的朽木!
社会这个大染坊,把所有孩子染成一模一样的灰色;社会这把雕刻刀,把所有孩子雕刻成精致的螺丝钉,敲敲打打,刚好镶进成人世界的框架。
你们——成人的世界未免太高深莫测,我还是个宝宝,实在理解不了。至于旅行带回的手信,不过是我想和亲近的人分享的一份快乐心情。
我恨那些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搬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循循善诱教导我“适应社会、学会妥协”的成人们。我想说,这是失败的教育,孩子的心本来像水一样干净澄澈,而他们却看不惯,非要往里滴上一滴墨——就算日后往里加再多的水,这水也不是原来那般清了。然而正是因为中国社会有太多这样灰色的成人,才会像流水线一样不停地生产出灰色的孩子,把“传统美德”发扬光大,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我也即将迈入18岁的门槛,在这之前,听了成人们太多的“教导”,我想我再也不会是个快乐的人了——至少不会是个纯粹的快乐的人了——再也不相信亲情、友情和爱情。我恨那些所谓的“过来人”,他们怎么可以教我这些!哪怕我终究会在不远的将来长出一双世俗的眼睛、一张功利的嘴,他们不是也应该维护好我心里原本的一方净土吗?哪怕多一天也好——起码多一天,我就多快乐一天。
......
想着自己的心事,眼前起了一层雾,就像上下眼皮之间拉了一层蝉翼做的帘子,这个世界,我恍恍惚惚看不真切,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如果可以一直躲在帘子背后看世界,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倚着玻璃滑入梦乡,直到公交车进站的急刹把我震醒。
一个农民模样的中年妇女走了上来,怀里揣着一个襁褓裹着的小婴儿——婴儿的眼睛,像水一样干净。
公交车摇摇晃晃,妇女抱着婴儿,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
我决定给他们让个座——不求任何利益回报的最普通的一次让座。
成长就是看清现实之后更爱现实。
世界以痛吻我,我回报以歌。
至于你们成人的世界,请原谅我的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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