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长办公室内，张清廉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听过何干达的汇报，陷入沉思。
肖连大气不敢出，看了看淡定的何干达，又看看严肃的张局，他缩了缩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就说来这里挨骂吧，达哥偏不信。这下好了，看张局这副神情，铁定少不了一顿臭骂。
不过他想了又想，这案子的确是有难度，他们两人今天这样不停不歇地查了一整天，半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倒好，又有了新的报案。事情没办好，挨点骂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有错，那就得认。瞧达哥那样，比他强千万倍。偷偷瞄了眼何干达，暗自佩服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成长成他那样。不过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出乎意料，张局没骂人。事态严重，同志反映情况，无可厚非。有困难尽早提出来，比那些到最后实在干不下去才说穿的人要强。这也是为什么队里指定让何干达来跟进这案子的原因。可这同志做事冲动，并且不考虑后果，是他的硬伤。比如这次，他应该先向队里汇报，让队长出面，而不是由他直接越级报告。
张清廉先是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再说对何干达说道：“让你们队长过来一下。等他来了，咱们再聊这事。”
“张局，事急从权，这回是我鲁莽了。我这就给队长电话，让他过来。”何干达说完走出门外，给队长江铁柱打电话。
肖连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下坏了，他们刚才越过队长，真接找到张局，这要是让队长知道，不知心中会怎么想他们。他头上冷汗直冒。坐在这空调房间里，却还是觉得全身热得难受的，汗湿了衣襟。
张局低头看起手中的卷宗，并没理会坐立不安的肖连。何干达打完电话，又重新坐回位置上，同样不发一言。现在不讨论任何事，等江铁柱到了再说。
万南星下了车，按照地址，矗立在面前的，是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年久失修，大门敞开着，并无人看守。在楼下抬头望去，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不知是没人住，还是住这里的人都喜欢拉上厚重的窗帘，阻挡楼下路人探视的眼光。
他举步往前，走进那灯光昏暗的楼梯。狭窄的楼梯两面，或贴着牛皮癣广告，或被人乱涂乱画，惨不忍睹。
死一般的寂静，这里的所有都与外面的都市格格不入。进来这么久，没听见有人的动静，连只狗的叫声都没有，只偶尔传来几声野猫的惨叫。耳朵里听到的全是四周不知名虫子的叫声。“嗖”的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窜过，像被他打扰了清静，躲在某个漆黑的角落里仇恨地盯着他。他走在这里，总觉得毛骨悚然。
他拿出手机，再次确认手中的地址。没错，是这儿。那人所在的位置，就在五楼。他现在已经走上了四楼，绝对没有错。
五楼的灯忽明忽暗，四处阴森森的，像香港鬼片里的某个熟悉的桥段。这样的地方，他长这么大从没到过。如果不是为了他妹妹的事，现在估计他已经掉头就跑了。哪还有胆在这里站着琢磨来琢磨去的。
他抬起手，刚碰到门，没用力，门便往里开了。“吱咦！”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心惊胆颤。
“程轼，在吗？我是万南星，你在里面吗？”
屋内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机照明，往里走进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连灯都没有，还让人怎么住？
“你来啦！”来人顶着一头乱发，打着手电筒走到万南星跟前。死白死白的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阴森恐怖，吓得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如果不是对方那十年如一日的招牌身材，万南星此刻肯定是要尖叫着落荒而逃。
“撞鬼，你干嘛不开灯？人吓人，吓死人，你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嘻嘻，以前怎么没见你胆儿这么小。不是不开灯，而是暂时开不了。”来人踢开挡在跟前的包装袋子，开出一条道来，万南星这才有地儿下脚。
“灯坏了？”
“没坏，被人停电了。想开也开不了。你将就点，明天就有电了。我刚交电费。”
“你小子，没见几年，混成这样？”
“没办法，世道不好混，像我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停电了也好，无所谓。”
来人扫下沙发上的零食袋，腾出个位置给万南星坐，然后转身给他倒来一杯冷水。停电了，饮水机没电，水是冷的。他得庆幸，饮水机上面还有水，不然连水都没有喝。
万南星没想到再见到他，会是这般光景。他曾经是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当初信誓旦旦，无论如何也要混出个人样儿来，可如今却是这副模样。要说没钱，那不可能。他是个私家侦探，资深的电脑专家，虽然不务正业，但以他这些年来给人查小三查出轨证据的路子，肯定没少赚。可钱去哪儿了？
一屋子霉味儿，到底有多久没搞过卫生，又到底有多久没有开过门窗。他是打算在这里避世吗？扮成世外高人的样子，方便他拓展业务？可瞧他那满脸油腻，像几天没洗澡的样子，没看出半点世外高人的样子，倒有几分像沿路乞讨的流浪汉。
“这些年怎么过的？钱都花哪儿去了？”万南星很给面子地喝了几口水，没嫌冷。他此时需要冷静，冷水正合他意。
“嘿嘿，花哪儿了？你还不知道我吗？就那几样呗。”
那人在头上挠了几下，已经把周围的几根蜡烛点上，四周亮堂了不少。刚才阴森的感觉被冲淡许多，让人提起的心稍微回归到原来的位置。
“这些年没见，长进没有，长胖倒是不少。”万南星了然，冲他露出一口白牙。
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各奔东西。这些年他忙着事业，疲于奔命，电话联系多，见面少。最近两年他事业刚有起色，更劳心劳力，连面也不见了。如果不是这次事情紧急，他突然想到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
“呵呵，心宽体胖，不像你，有野心，有理想，再奋斗个十年就可以退休养老。我啊，得过且过，乐呵呵又一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知道，我这人不合群，除了你，没多少朋友。你都好久没想起我了吧。呵呵！”
万南星脸上有些燥热，神色不自然起来。是啊，这两年只顾自己，少了跟他的联络，突然登门，的确唐突。经对方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