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未逝,朱颜未改

作者: 人海中的沙子 | 来源:发表于2018-04-10 18:22 被阅读23次

    (一)

    朱府

      “小姐,你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婢女珊珊急冲冲地往一位少女跑去。

      那身穿水绿罗裙的少女,面如桃花,脸上有着少许英气,让人看着舒服,不像一般的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只是现在她面容有点憔悴,一身的风尘仆仆。

      她就是朱府的大小姐,朱家老爷朱桦的独生女,名叫朱颜。

      珊珊拉着她的手,眼睛红红的,眼泪直打转。“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老爷他……”说到这她哽咽住了,无法再往下说。

      朱颜紧紧抓住她的手,稳住身子,双眼发红,喉咙有点沙哑,“带我去看看爹!”声音有点低沉,有点压抑,看来是死死控制住不让自己倒下,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小姐,你要坚持住啊!老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到最后还是紧紧抓住你写给他的信不肯撤手,如今你回来了,他也可以安心了!”珊珊一边走一边说着家里的情况,时而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泪。因为朱老爷临死着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和朱府管家,现如今家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小鸟的叫声。叫声到她的耳朵里成了哀哀慽慽的哭声,终是忍不住,她眼泪落了下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仿佛走了好久好久,第一次觉得家里的走廊这么长,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再也看不到爹爹慈祥的脸,再也听不到他细细的叮咛。自小时候娘亲去世后,爹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两个人相依为命,为了她,爹放弃了续弦,选择了成为在世人眼里最是粗俗的商人,阿谀奉承吃尽苦头才成就如今的家业。

        在外人的眼里阿爹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但是在她的眼里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可是这次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伤了爹爹的心,连他病逝的时候都没在身边。

      悔恨像潮水般袭来,一波更比一波强烈,口中的苦水仿佛要溢出来,她强压了下来。只能把苦水吞进肚子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她必须勇往直前,不能让爹失望,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终于来到灵堂前面,朱老爷的遗体静静地安放在棺材里面,让人错觉他只是睡着了并未离去。就这样孤零零的在那里,整个灵堂没有一个哭丧的人,据说也没有谁来祭奠。

      朱颜快步冲到棺材旁,趴在上面看着爹爹的脸。泪如泉涌,成线状往下掉个不停。“爹……”悲痛欲绝,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描画着爹的脸庞,如此的冰冷,如此的僵硬。再也找不到那个温暖的父亲,再也看不到爹爹脸上的笑容,再也听不到爹喊她的名字了,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在一瞬间失去,再也无法重来。

      她哭得声嘶力竭,双肩不停地抖动着,眼泪怎么收都收不住。她跌坐在地上,哭到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爹……女儿回来了!女儿不孝,没能见你最后一面!爹……你醒来看看女儿啊!爹……”沙哑的声音在喉咙里低低吼着,像失去母狼的幼崽,压抑着却发泄不出来。

      “小姐,你要小心身子啊!”婢女珊珊拿来一个蒲团,放在她左边,扶起她坐在上面。“小姐,地上凉。你要好好的,老爷泉下有知才放心,不然他走得不安心的!”

      身上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灵魂都几乎不在身上。朱颜把身体的重量全放下珊珊身上,目光呆滞,双眼无神,眼泪已流干,只剩下满眼的干涩疼痛,却无法比拟心中那灼热的伤痛。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管家钱堂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小姐,大老爷二老爷他们带着人要闯进来,说要见老爷!这如何是好啊?”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老管家神色惶惶。现在家里可就剩这么几个人了,万一闹起事来可怎么办啊!

      “什么大老爷二老爷的?管家你说清楚点?”朱颜还沉浸在丧父之痛当中,一时之间回不了神。

      “小姐啊!不就是您的大伯二伯吗?”老管家心里那个急啊。

      “哦,是他们啊。他们想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没那么容易!”她回过神来,心里想着就算拼死也不能让这些人打扰到爹爹。擦干脸上的泪水,伸出手,对小婢女说“珊珊,你扶我起来,我腿麻了!”

      “是,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啊?”珊珊满脸担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必惊慌,照我说的做,量他们也不敢怎样。珊珊,你去县衙一趟,请一请县令大人,如果他不肯来就告诉他,他有东西在我这,是我爹给我的,你拿这个当信物,一定将他给我请来。我爹这些年供奉着他,也是他该回报一二的时候了。记住我说的话,快去!”

      “是,小姐,奴婢定不辱使命!”珊珊曲膝行了行礼,转身急忙离开。

      “管家你扶我去爹的房间,然后去把他们请到会客厅,不要让他们打扰到我爹的清静!”朱颜双手紧紧抓住椅子把手,仿佛要把椅子抓断,白皙的双手上青筋突起,微微颤抖着。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豁出性命,她也要守护这个家,守护这爹爹留下来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让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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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朱颜在朱老爷的房间里面静静地呆着,回忆起爹在世的情形,心痛如影随形,身体摇摇欲坠。她坐在爹爹生前最喜欢的沉香椅子上,细细抚摸着椅子上的纹路,感受着爹爹在上面所留下的气息。

      “爹,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我来守护这个家,永远也不再离开您在的地方了。爹,您安息吧,您在天上与娘相聚了吧,这辈子是女儿对不起您,女儿不孝,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情。爹,您可要保佑女儿啊!”她站起来,走到爹爹的衣柜前,爹爹生前风流倜傥,常常不服老,喜欢穿着像个书生,时常自我嘲笑,说自己没识几个字,但是却向往书生的模样,喜欢时不时卖弄两下,却总是遭到她的嫌弃。想到自己的不懂事,眼泪再次差点夺眶而出。

      她找来父亲的衣服,虽然穿在身上有点大,但是由于她的身材偏高,也勉强可以驾御得了,她抓紧时间把头发盘起,插上发簪,摇身一变,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出现了。然后在房间里找出几样东西拿在手上,最后在门口前深吸几口气,就毅然跨出房门往会客厅走去。

      “钱管家,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就不能去拜祭一下三弟呢?他死了,难道这最后的道别我们也不能做吗?颜儿呢?你让她出来见我!到底怎么回事?让她亲自给我说清楚了!”朱家大伯朱庭扯着嗓子在大声说着话。

        朱颜人还没到就已经听到了他洪亮的声音。他们这些人还在生龙活虎的,而爹爹却倒下再也起不来了,老天太不公平,难道“祸害遗千年”就是这样子来的?

      朱颜大步踏进厅内。

      “你是……颜儿,你,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这身打扮?”朱庭眼前一花,还以为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三弟,吓了一大跳。

      “大伯、二伯、各位堂兄弟,颜儿在这有礼了。今天朱府闭门谢客,不知各位来有何贵干?”朱颜行了一礼后就径直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也没招呼其他人坐下,钱管家站在她的身后,一副保护者的架势。

      “朱颜,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大家来送三叔最后一程难道还有错不成?”大堂兄朱琛首先发话了。

      “就是,一个女孩子家竟然穿成这样不说,还如此目无尊长,真是没教养!”二伯朱安也发话了。

      “够了!今天是我爹的忌日,你们也敢说出这样的话,我爹做鬼也不放过你们!”朱颜厉声喝止。

      众人脸色一白,顿时无声。

      她站了起来,走到人群当中,一字一句地说:“我爹生前说了,他落难的时候没有兄弟亲人,他有钱的时候也没有兄弟亲人,现在他死了,更不需要有兄弟亲人。”她顿了顿,不等有人出声就接着说:“这里是两百两,大伯二伯可以一人一百两拿去,其他的事就不劳各位操心了,当做是颜儿孝敬大家的。”

      “什么?一百两?你当是打发乞丐呢?”大堂兄朱琛第一个不依。

      “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爹留下的可是万贯家财,你一个女儿家总得嫁人的,总不能带走啊。这可是我们家族的财产!”大伯朱庭高声发话!

      “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你凭什么打发我们?”二伯朱安也走出来说话。

      “凭什么?就凭这家业是我爹一手一脚千辛万苦打拼来的,就凭你们以前那落井下石毫无亲人情面的做法,就凭我爹到死也没认你们是他的兄弟。还有我手上这份遗嘱!”朱颜高举起一份写有字的纸,慢慢打开,一字一句地读出来:“我,朱庭名下所有产业全部归小女朱颜所有,他人无权干涉!朱庭遗笔。”

      “诸位,这份遗嘱后面还附有财产清单,上面有县令大人的签字见证,而我已经派人去把他请过来了,你们可以等着,但是估计以我爹与他的交情,要是他在的话,你们可能连带这两百两银子都不会拿到!你们想清楚了,不是你们的东西少点打主意!话我可就说到这了。想去给我爹上柱香的我不拦着,不过你们别想在这吵,我爹嫌烦!”朱颜寸步不让,言词灼灼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哼,好你个朱颜,我且睁大眼睛看着,没有了你爹你能做些什么?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到时别求到我这里来就算你狠。二弟,咱们走!”大伯朱庭衣袖一甩,看也不看那桌上的银子抬脚就走了。

      “哎……大哥,就这么走了?等等我,琛儿,不拿白不拿,银子带走!哼!”二伯紧跟着哼了一声也走了。一众堂兄弟拿起银子也跟着往外走,招呼也没打就走得干干净净。

      朱颜全身一软,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一下就把她所有的力气花光了,微微发抖的手拿起管家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小姐,您可要撑住啊!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来了也不给老爷上柱香,也不怕造报应,老爷造的什么孽啊!”老管家擦了擦眼睛,心情激动却无可奈何。

      朱颜轻吁一口气,强颜欢笑,但是笑得比哭难看。“钱伯,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没在危难时刻放弃我很感谢你,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对我有恩,我可是铭记在心的,朱家有难我万死不辞啊!”钱管家心中感动,眼眶发热。

      “钱伯,我心里记着呢!府上现在除了你和珊珊没别人,偌大的朱府,惦记着这里的人不少,我们人手不够,得请些人回来!”拿起茶再喝一口,朱颜接着说:“钱伯你去看看爹遣散的人里面有谁还没找到新东家的,有没有愿意回来的,统计一下人数报给我,特别是看家的护院,人数不够就再找。我得把这个家看牢了,谁也不许打它的主意,这是爹爹留下的东西,谁也别想抢!”

      “是!小姐,小的马上去办,定不让小姐失望!老奴先下去了!”

      “嗯,你去吧!”

      钱堂正要往外走,珊珊就回来复命。钱堂向她交待几声就继续往外走,急着去办朱颜说的事。

      “小姐,县令陈大人来了,已经往老爷的灵堂那边去了呢!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啊?”珊珊满脸着急,有点不知所措,把朱颜当做主心骨,得要她的指示才知道怎么做。

      “别急,镇定点!我现在去会会他,看看他什么态度,一切听我的,按我说得做!现在你先去沏茶,一切有我呢,别怕!”朱颜稳住珊珊,不让她惊慌反而坏事。

      “是,小姐,我现在就去!”珊珊说完往外走了,剩下朱颜一人在大厅。

      她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本书一样的东西,看了一眼重新放好,然后再往灵堂的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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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陈大人,朱颜有礼了!”朱颜向站在灵前的男人行了一个书生礼。

      “贤侄你这是……”看着一身书生打扮的朱颜,陈大人一时不解。

      陈大人比朱老爷大上两岁,虽然比不上朱老爷的相貌,人也有点微胖,忽略那因酒色过多而下垂的肚子,也算是保养得不错,看得出年轻时也算得上是翩翩公子。

      “陈大人见笑了!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我想他高兴看到我这个“儿子”,我就这样送他最后一程吧。”朱颜慽然一笑,接着道:“非常感谢您来送我爹,不枉我爹生前总是跟我提起你,说您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朱老弟真是可惜了。朱小姐也别怪我,我也是有心无力啊!”陈大人神情萧然,看着很是伤心。

      “陈大人言重了!今日是小女今日有劳烦之处请多多包涵!”朱颜双手抱拳,恭敬地弯了弯腰!

      朱颜直起身子,从怀中拿出本东西,递给陈大人。他接过来一看,脸色大变,“朱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哪里得来的?”

      “陈大人不必惊慌。这个是给你的谢礼,像这样的帐本我还有很多,这可是我爹的遗物,我会妥善保管的。我爹曾说过,有困难没办法解决的事就请你帮忙,不知陈大人可愿意?可愿意帮帮小女,帮我守住这个家?当然,忙不会白帮的,每帮我一次就会得到一本,额外还有谢礼。怎么样?陈大人,我爹不在了,可不要欺负我一个女儿家啊?你说是不是?”

      “你……好样的!算你狠!”陈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朱颜的鼻子,“你说话算话,我也会尽力,只有一个要求,这些帐本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自然!那陈大人可有兴趣听一下我接下来的计划?”

      “洗耳恭听!”

      “那我们移步客厅一坐,陈大人请!”

      陈大人看向朱老爷的灵位,“朱老弟,你养的好女儿啊!”挥挥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朱颜轻轻地走到朱老爷的棺材旁边,看着朱老爷的遗容,眼泪模糊了双眼。“爹,无论以后的路多么艰难,我也会守护这个家,决不让您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让给他人。哪怕是与虎谋皮,哪怕前面有豺狼虎豹,女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爹,您就放心吧!”

      深深地再看一眼朱老爷,朱颜擦干泪水,整整衣冠,大步往外走去。

      朱颜二人在厅内谈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陈大人动身离开,离开了时候脸色稍稍好看点,两人合作的事估计是谈得不错。

      朱府在朱颜回来主持大局后,渐渐地稳定了下来。朱老爷的后事料理完,朱颜忙着打理家中的大小事务,因为有县令大人的暗中相助,很多事情总算是平定下来,就算是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也稍稍收敛起来。只是朱颜自那天开始就始终不着红装,每天都是以男装示人,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少了,整个人比起以前来是锋芒尽敛,沉静得像一口古井,让人摸不着猜不透,人仿佛在一刹那成长十岁。

    (四)

      钟府

      钟府内,钟家少爷钟无落正跪在父母跟前,看样子跪的时间有点长了,神情疲惫中带着憔悴,平日里最爱干净的他,现在满脸胡子拉碴,眼睛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爹、娘,这回孩儿怎么也不会妥协的,我断不会娶宋家的小姐。我与朱颜两情相悦,两人情投意合,非她不娶。颜儿也说过非我不嫁,她已经回去准备出嫁之事,我不能让她失望,也不能辜负她。爹、娘……她是个好姑娘,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啊!”钟无落神情激动,双拳紧握,语气诚恳地对还在气头上的双亲说出自己的心声。

      钟家老爷钟离正在气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堂剧烈起伏着,指着钟无落,指尖发颤,“混账东西!钟家百年世家,代代读书人,满门书香,岂容你胡来!朱颜她一介商贾之女,何德何能进我们钟家的大门。你抬她做小妾可以,但是要名门正娶?告诉你,三个字“不可能”!除非我死!”

      钟夫人夏姝看着眼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男人,显得格外的为难,既不想伤害到儿子,又不能不听丈夫的话,两个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只能着急地站在一旁,看着儿子这个模样,她又心疼又生气,双眼中含着泪光,心里是对那个叫做朱颜的女子一点好感也没有。都是因为这个女的,才让他们父子俩人吵得不可开交,谁也不肯退让的。

        “老爷,你消消气!落儿也是一时糊涂,过段日子冷静下来,也许就没有如今这般心思了。你好好跟他说清楚,不要伤了父子之间的和气。”钟夫人在钟老爷身边一边帮忙顺着气一边小声地在旁边说道。

        “娘,你怎么也这么不讲理啊!颜儿是个好姑娘,你们不能因为她的出身就否定她这个人啊!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成全我们两个吧!求你们了……”钟无落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眼前两人磕头,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块血印。

        “落儿,你这是干什么?快停下来。你这是要气死我们吗?”钟夫人心疼儿子,上前按住钟无落。伸手想要把他给扶起来,只是力气太小,钟无落也只是停下动作并不打算起来,依然跪在那里,腰板挺得直直的。

        “夫人,你过来!让他继续,今天就算是磕死在这里,我也不会松口的。有种你就别回这个家,这个家绝不允许一个商贩之女嫁进来。你个不孝子,再执迷不悟,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儿子。”钟老爷看见儿子这般态度,认定不知是不是那个名叫朱颜的女子给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儿子才会如此的顶撞自己的父亲,对朱颜的厌恶更加深了。

        ”爹,娘,你们不要逼我。我与朱颜已经许过白头,此生不渝的。我们二人已有夫妻之实,你们如何忍心捧打鸳鸯?你们好狠的心啊!"

        “你们……你们……,你们竟敢……无耻,无耻啊!生为一个读书人竟然做出如此不要脸之事。你们没有媒妁之言,没有请过父母之命,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耻辱,耻辱。钟家的列祖列宗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啊!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拉回房间去,不许再踏出房门半步。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钟家老爷气呼呼地拂袖而去,再也不理会钟无落的叫喊。

      “哎!老爷!老爷,你有话好好说嘛!老爷你等等我啊!”钟夫人紧跟着走了出去,只剩下钟无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过来两个家丁一左一右地把他扶回房间去,“少爷,对不起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就好好呆在房间里,别让小的们难做啊。”说完就把大门给锁上了。

        “开门!开门!开门啊!爹,开门!颜儿还在等着我!爹!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钟无落不停地拍打着门板,双手都拍到红肿,喉咙也已经喊到沙哑!外面传来落锁声之后就再无声响。

      他跌倒在地上,还是一边拍着门一边叫着开门。只是接下来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筋疲力尽,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门外两名家厅耳朵放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后就转身去向钟老爷复命了。

      “颜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负你。我不会做一个负心的人,你一定要信我,一定要等我!”钟无落双手抱头,独自一人在不停的喃喃自语,心中充满担忧。他了解颜儿的性格,如果他不遵守诺言,不在约定的时间内出现的话,她一定不会等他的,也不会原谅他,只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颜儿!你等我!”钟无落一声声深情的呼喊,只可惜朱颜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只能在这里一个人斗争,并且一定要想出办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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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来人,开门!去告诉我爹,我想清楚了!”钟无落听到一个人离开的声音,每天这个时候都剩下一个人看守,一个人去端饭。

        “少爷,您真的想清楚了?奴才马上请老爷过来!”家丁还没走开,就听见屋里有东西倒下的声音,还伴着茶具落地破碎的声音。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少爷您倒是说话啊!”家丁有点紧张,拍了拍门没人响应,担心钟家少爷出了什么事,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赶紧拿出钥匙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少爷,少……”话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下,整个人一下软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钟无落伸手摸了摸家丁的鼻孔,还好没打死,他松了一口气。他马上动手三两下把家丁的衣服扒下来,接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家丁的衣服,然后拖起地上没有了知觉的家丁往床上推去,平躺着放下,再盖好被子。

      他走到门口,看着四周无人,趁着拿饭的人没回来,马上动身从侧门离开。因为身穿家丁的衣服,一路上也没有人在意,竟然让他顺利离开了钟府。

        此刻,钟府内正大乱,钟老爷气得晕倒在地,钟夫人一边照顾丈夫,一边吩咐下人去找儿子,忙个团团转。

        钟无落奔向他心心念念的朱颜,抛下身后的一切,不惜与爹娘决裂,就是为了可以再见到她,可以与她长相厮守,与子偕老。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前路凶险,他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与朱颜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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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朱府

      “小姐!小姐!”没见其人先闻其声,珊珊小跑着来到书房里面。朱颜刚处理完手中的事,坐在椅子上歇息。

      “珊珊,多大个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好好说话!”朱颜棒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等着珊珊的回话。

      “小姐……”没说完珊珊就小声抽泣起来了。

      “到底何事?你慢慢说!”朱颜耐心地说道。

        “小姐,钟公子他……”

        “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听到是钟无落的事,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珊珊!

        “小姐,钟公子与爹娘决裂来寻你,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山贼,因为不想给山贼抢走他与你的信物,与山贼搏斗,最后落下山崖,尸体都找不到啊小姐!”

        “哐啷!”朱颜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手把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上。

        “不可能!这不可能!珊珊,你骗我的,你快告诉我,你骗我的,骗我的……”朱颜受不起打击,人变得歇斯底里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稳重。人也变得点飘忽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她开始喃喃自语,心中的痛无法言语,无边的黑暗向她袭来,再也支撑不住,她眼前渐渐发黑,人要陷进昏迷。

        “小姐!小姐!”珊珊哭喊着,“你别吓我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晕倒了!”珊珊一边扶着朱颜一边朝着门外大喊!

        “别请大夫,扶我回房间!”朱颜紧紧抓住珊珊的手,在理智消失前交待珊珊别请大夫。

        “小姐?为什么啊?小姐!小姐!”珊珊扶着朱颜,她已经全身无力再动,整个人都靠在珊珊身上了。

        门外急忙跑来两个丫环,一起帮忙扶着朱颜回房间里面。珊珊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不让请大夫,但是她从小听从小姐的吩咐,因此就守在床前等小姐醒来,也不让管家去请大夫。

        “珊珊,给我点水!”朱颜悠悠转醒,整个人浑身无力,对守在床前的珊珊轻声说道。

        “小姐你醒啦!我这就去倒水!”珊珊声音激动,看到小姐醒来她比谁都开心。

        “你去把管家叫过来,我有事吩咐。”喝过水后朱颜好受了点。

        “可是小姐我怎么可以离开你啊?”

        “我没事!我休息一下,一个人静静,你快去!”

        “那好吧!小姐,你自己小心!”珊珊听话地往外走去,满脸的充满了担忧与不舍。

        珊珊走后,房间里寂静一片,四处寂寥,空气令人窒息,朱颜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像缺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涌出来,一刹那就泪流满面,成线的泪水很快把被子打湿了一大片。

        “钟郎,你我终是无缘吗?老天让你我相遇相识相爱却狠狠地把我俩彻底的分开,阴阳两隔啊!老天啊,你为何如此残忍?”朱颜神情悲切,双手紧紧揪住被子,直到十指发白,几乎要把被子掐出十个洞来。

      她哭了好久,想起与钟无落相处过的点点滴滴,分别不过两个多月,如今却物是人非,今生无缘再见。想起相识那会儿,钟无落翩翩风采征服了自尊心较强的她,令她坠入情网不可自拔,非君不嫁。但是天意弄人,如今偷走她心的人却不在了,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生不如死!

        哭声渐停,她双手放在腹前,眼里升起希望之光,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比。

        “钟郎,上天终是算漏了,你还是有后的,未来无论多么艰苦,我都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我都请最好的先生来教导,好好地培养他成人。我发誓,朱颜今生都是你的妻子,绝不他嫁。我们有缘来世再相见,愿你在来生等我!”说完泪水又流了出来。

      这时珊珊走了进来,“小姐,管家来了!”

      钱管家对朱颜行了个礼,“小姐,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朱颜擦擦眼泪,对珊珊说:“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的,小姐,你放心!”

      珊珊离开后,朱颜对管家说:“钱伯,我有两件事要你去办,第一,我要离开湘城一年,在这城外找一间房子,布置一下,过几天就出发;第二,家里的事交给你,生意上的事每天让人送去给我,我来拿主意,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寒山寺为爹祈福守孝一年,不见外宾!钱伯,你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姐,你这是……?”钱管家一愣,顿时觉得摸不着头脑,心里充满了问号。

      “钱伯,别多问了,这个日后你自会明白。你下去办吧,找两个婆子去服侍,我就带着珊珊走,其他的人都留下。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朱颜疲惫地合上眼睛,精神相当不济。

      “是,小姐,小人这就去办!”钱管家没有多问,下去后就开始按小姐的话去做。

    (七)

        一年后,一直在寒山寺内为父亲祈福的朱家大小姐回城了,据说在回来路上捡来一个被丢弃的男婴,朱家大小姐心善就把他收养了。更加让人震惊的是,湘城首富朱颜突然宣布此生不嫁,一生不着红装,认收养的男婴为儿子,所有的家业都归十八年后的他。

      这个消息在湘城传了整整数月,被大家津津乐道。有人艳羡那被她收养的弃婴,万贯家财从天而降,有人为朱颜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说不嫁就不嫁了,当然其中不少人存着私心,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这个女子了,只能远看不能靠近,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美的,更何况朱家大小姐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呢。

        话说回来,朱颜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说自己,反正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由众人去说吧,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如今她鲜少出门,生意场上的东西已经是步入正轨,湘城里没有人敢来她这里闹事,这里的银子都可以把人给砸死,也没有谁那么傻不是吗?

        对外宣称是收养的男婴其实就是钟无落与她的爱情结晶,但世上没几个人知道真相。这件事还是得感谢上天,没有把钟无落的一切彻底带离她的身边,余生的日子里,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培养好孩子,让他来完成钟无落的心愿,考取功名,以她的财力助他登上青云,无人敢看轻,不会再让她与钟无落的悲剧重演。

        朱颜成了湘城几十年来的一个传奇,以一个弱女子之力,在众多虎视眈眈的人手里保住了朱家老爷的财产,并且越做越大,成为湘城的首富。她一生不曾嫁,独自抚养小孩,苦心栽培,终于小孩在十八岁那年高中状元,成为小小湘城内的第一位高中状元的读书人。她以男装示人,却充满了柔情,大力支持当地的经济发展,救济苦难城民,在百姓心中就是一个天仙般的人物。

        只是世人通通不知道她的苦,早在十八年前,她的心就已经不在了。余下的日子里,她活着就是为了钟无落留下的唯一的骨肉,儿子是支撑着她努力走下去的人。她不得不收起心中的悲痛,为了孩子有更好的前途,不惜一切,为他打点好所有的一切,等他羽翼丰满之时,她功成身退。那时将是她与钟无落相聚之时,她始终相信有来生,并且,钟无落正在来生等着她,等着与她相见,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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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红颜未逝,朱颜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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