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宴席并没有因为新郎官的离席而受到影响,依然是杯盏交错,这边杯罢那边添,甚是热闹,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堪堪结束。
等进良夫妇送走一众宾客,将家里家外一切都收拾妥当,已是到了掌灯时分。
“你去那屋里看看柱咋样了?醒酒了没有?”院子里,进良将扫帚放到墙角,对一旁正在捶着腰的妻子说,“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办起事来还没个数,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就彪呼呼地喝喝喝,真丢老鼻子人了。“
瑞珍跟着美芳去邻居家还东西回来刚进院门,听了爹爹的话就替哥哥辩解:“俺哥哪里彪了?他那是心里难受。“
”去去去,小孩子净胡说。”
瑞珍噘着嘴不服气地说:“我哪有胡说?我听小六哥说的,他不让俺哥喝酒,俺哥就跟他说不喝心里难受。对了,说不定俺哥就是嫌俺嫂子长得太丑了,才会心里难受。”
蒲张氏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忙上前去捂瑞珍的嘴:“我的个祖宗,你小点声!”
“再胡说小心我揍你!”进良低声呵斥,又转向妻子道:“快去看看吧。”
“妹,以后可不能再那么说了,你嫂子要是听到会很难受的。”美芳拉住妹妹小声地叮嘱说。
‘唔。“瑞珍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替哥哥感到屈得慌。
新房门口,蒲张氏止了脚步,扬声问:“桂香,我过来看看柱醒了没。”
桂香正坐在炕头上想心事,听到婆婆的声音忙回了声:“娘,他还没醒呢,你快进来吧。”说着赶紧溜下炕来,穿了鞋子去开门。
“桂香,今儿忙活得都顾不上你了,饿了吧?想吃点啥就告诉我,我去给你做。”蒲张氏进门后就拉着桂香的手,一脸慈爱地说。
“俺姐给拿了不少肉菜,我吃饱了,一点都不饿。”桂香感觉心里暖暖的,婆婆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肯定不能随便为难人,自己可要好好地讨她的欢心。只要能哄得婆婆站在自己这边,是不是就能腾出更多心思去想怎么能抓住男人的心?那以后的好日子会长着呢。
“柱咋样?吐没吐酒?”蒲张氏边问边走到炕前,探身看向儿子,“这还没醒啊?”
“吐了一次,给他喝了点水又睡了,从扶进来到现在他一直就没醒过,娘,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啊?”桂香不无担心地问。
“应该不打紧吧, 要不让你爹进来看看?“蒲张氏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行,那就快让俺爹来看看吧。“桂香忙不迭地点头道。
”他爹,你来看看立柱,他到现在还没醒呢。“蒲张氏在门口喊了一声。
进良进屋来到炕前,俯身去看立柱的脸色,又拉过他的手腕伸手试脉,片刻后松开手问:"吐了酒了吧?"
“桂香说他吐了一次。“蒲张氏说着巴巴地看着丈夫:“柱怎么样?”
”没啥事,吐出来了慢慢就好了。你看他的脸不怎么红了,气儿喘得也均匀了,酒劲儿算是过去了,这阵子是睡沉了。早上他不是说昨晚睡得少?中午再喝了那么多酒,不得狠睡上一觉?不用担心了,等他睡够了就起来了。” 进良安抚了几句,转身抬脚出了房门。
蒲张氏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宽慰地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桂香,没事了,你先歇着,我弄点吃的放在锅里温着,你要是饿了就吃一些。柱吐了酒,肚子都吐空了,等醒了后肯定会饿,到时你让他去吃点填填肚子,可别再伤了胃。”
“知道了,娘。”桂香温顺地答着,跟着又关切地说:“你和爹这些天受累了,今天又忙了一天,快好好歇歇吧。”
“嗯,好。对了,大家伙儿都知道柱喝多了,今晚也不会有来闹洞房的了。等会儿就洗洗睡吧,暖壶里有热水。”蒲张氏说着便转身向外,边走边说:“走了啊,你就待着别动,我顺手给把门关上。”
桂香哪待得住?忙跟着送到房门外说:“娘,你慢走。”
“嗯嗯,回屋吧。”蒲张氏笑着回头摆了摆手。哎,这个儿媳妇倒还乖巧,知情达理的,就是长得磕碜了点,单从这点来说真些点委屈了自家柱了。不过这娶媳妇又不是买东西,看不中了还能退货。但愿这儿媳妇能把柱给笼络住了,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柱的心也就能安顿下了。
门口处传来一阵人声,等蒲张氏从屋里出来时,一大帮子呼啦啦已进了院子。
“婶子,我们来闹洞房了,呵呵。”领头的一个小伙子笑嘻嘻地说,他叫刚子,比立柱大两岁,一年半前结的婚,当晚被立柱带着一群小子好一顿闹腾,
“立柱——立柱——”身后的人也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平常数他能闹,这回可轮到他了,呵呵呵。“
“哎哎哎,”蒲张氏赶紧阻止,“咱今天就不闹了吧,柱喝醉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现在还没醒?看样子可真是喝高兴了,怪不得俺爹回家说立柱今中午喝得满场飞。开始我还有点不信,就立柱那点酒量谁不知道?”
“立柱这是结婚高兴的,一高兴了酒量也跟着见长了。”
“哎呀,立柱你可赶紧醒啊,千万别误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有人直着嗓子吆喝了一声,众人一起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就先放过他吧,等明晚咱们再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刚子不无遗憾地说。
众人还未回应,进良就从屋里出来了,招呼着说:“都进屋坐吧,我刚下了壶茶,喝了再走。”
“不了叔,立柱没醒酒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和婶子忙了一天也够累了,早点歇着吧,我们明天再来耍。伙计们,咱走了。”刚子等人跟进良夫妇道了声别,呼啦啦地出了门。
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新房里的桂香也放了心。小时候她也曾跟着闹洞房的去看过热闹,长大后也听人说过好多闹洞房的事,有的闹得很过火,新媳妇都差点喝了药,刚才听着那些人在外面吆喝,要是真进来了还不知要怎么闹腾呢,得亏自家的小先生喝多了没醒。
不过她又想起最后那人说的话,也不知道这女婿啥时候能醒,今晚怎么也得圆了房啊。
外屋也没了声音,公公婆婆应该也歇了。桂香脱了外面的喜服,先把自己脸上的脂粉洗了,重新兑了盆清水端放到炕桌上,跪坐在立柱身边准备给他擦脸。
刚才婆婆过来时帮着自己给他脱去了外衣裤,倒也方便擦拭。她试了下水温,将毛巾浸湿拧干,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他的脸。
温热的毛巾从脸上拂过,立柱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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