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开市,入冬,夜晚。
杨万多穿着新买的米色薄毛衫,站在厨房小小的通风窗前,高大的繁密的灰色树枝映入他的眼前,这是他窗外的唯一景色。
他瞬间感觉到来自窗户透出来的凉意,才发现是下了小雨。于是转身来到了正在煮泡面的锅前,拿筷子翻了翻,好让蒸汽在扑在他的脸上,他感受到一股暖意和泡面香。他心里嘀咕了一下“这年头,也就泡面最好吃最舒服咯。”
杨万多是社会的透明人,在面临倒闭的催债公司上班,与其说催别人还债还不如说成求别人还债,每天两点一线间,对他二十八岁的人生来说,这样也许是最好的。
这栋楼也是舅妈搬家才把房子租给他的,这栋楼是老楼房,位置在落平区,住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楼房只有鲜少的五层。隔音不好,经常可以听到隔壁一群大妈们在打麻将,牌与牌之间相碰的声响,也可以听到早晨朝闻天下六点准时播出的声音。情侣吵架,大人训小孩子,都是平常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吃完了面,他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明天需要催债的人的名单,突然传来一声“砰”的厚重又发闷的巨响,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发源处,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他心想,这谁家的重物脱落掉地上了吧,他又看向天花板的夹角,发现夹角处开始渗潮发霉,浸满了大片,心想着改天要买个壁纸贴盖住这么大片发霉痕迹,他推了推眼镜,继续浏览名单。
楼上依然不消停,伴着外面小雨转大雨,楼上突然传出来“砰!”“砰!”“砰!”三声急促而厚重的巨响,他终于明白是什么声音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打斗的声音。
此时已经半夜了,好奇心驱使,他站在床上,望向天花板发出声音的位置,正是发霉的地方,撞击声又开始了,一下,两下,三下………二十六下时,停了下来,出现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窗外的大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他突然开始害怕了起来,在一个人住的屋子里,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觉得只是普通的家暴,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寒意。
过了很久,他下床走向大门的猫眼,持续盯着看了一阵,发现也没有人从五楼下来,他打开门一个缝隙,突然,在缝隙中一个穿着黑色雨衣,头戴鸭舌冒的男人正在下楼,他对上他的眼神,几秒钟的时间,让杨万多觉得危险距离他如此的近,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关上大门的,但是他永远也忘不掉他的眼神………
他僵硬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窗帘的剪裁设计透过夜晚的月光折射出诡异的图案,映射在天花板发霉的角落,他死死的盯住天花板,那个声音聚集的出现的角落里,仿佛发霉的黑点透着血样的红,在黑夜下显得格外异常,今晚,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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