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鬼

          义鬼

            ——记张国荣电影《倩女幽魂》

            作者: 陈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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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白的灯笼掉在水里，轻而洁白的纱随之拂过，两个身子抛到了一块。先前这儿也有过水灵灵的欢爱，男人的巾带被女子温柔地攥于手中，一扯就入水，灯笼浸泡的一瞬间，那只玉足在男人的腿背上细细摩挲着，稍会，不过是喉咙的浑浊，竟直直冲那仰下去的身板袭去，火立刻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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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头，女子又恢复了我见犹怜，没再露出狠狠的小獠牙，扶着树干，青丝笼罩下的那一勺晶莹，迟迟不肯滚落。这样熟悉的兰若寺传说，在郭北县是人尽皆知，天命注定，愈是有筑而无为地，愈要安排“开垦者”的出现。书生宁采臣前几日便到了，一口咬定要去探这个地方，别人说什么都不听，也难怪，人吃人，百姓流离的世道，就算是被啃着血馒头的将士大哥叫住也是倍感亲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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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闯入，与兰若寺的幽深、屠杀格格不入，好像挤进一个不相干的精灵。夜色里，挑着好几个灯笼，会念好几句唐诗，一路蹦起来又沉下，后面的狼生生地盯着，暗处颔首以待。“小亭里的姑娘走得急，手里的琴得给她送去。”  他是这样的热心肠。眼瞧就要跟上了， 偏偏杀出一个程咬金，燕赤霞是正在通缉的杀人犯柳一刀，自己“知道”的，可惜保护姑娘不成，还差点被蛇吓晕，不相干的地方果然是凶险的，他伸长鞋，担惊受怕地对虬曲的蛇体一顿乱踩，那么地无措，任何耍技都是无聊，可笑，也只有她觉得是可爱的，攀在树后，学稚气女孩托着腮帮，看他疾来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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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而冰冷的她，居然愿意亲口告诉自己:“我叫聂小倩”，他望着她，眼角旁还赘着几滴汗珠，憨实地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悄悄尾至她的闺阁，目睹其被姥姥打得遍体鳞伤，自己却被按入水中，动也不能动，白纱再次浮盖水面，她的妹妹开始怀疑，小腿的一处红布不能再扯破了。她俯下去，异于杀戮前的浮艳，那大红绸子浸着，好似轰轰烈烈的霓虹灯彩不小心打翻了，一同嵌入，交与水体，长长久久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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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不会善罢甘休，受人钳制的“偷情”本就不长久，“你是好人，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小绢条飘走了，留下的心意令她老人家牙痒痒。取而代之的便是黏而漫漫的舌头缠连，姥姥追到宁采臣居处的台板上，咝咝地在一人一鬼的脸上吐脏东西。燕赤霞亦不懂她，用针扣住，她垂着头挂在那儿，修长的纤身似憔悴的白布。无限的委屈压抑着，疼痛和忧心的大喊也是徒劳，黑山老妖更不会友善，一柄刺进他的胸膛后，千万颗的头颅飞出来，狠狠地扑上皮肤噬咬——既为嫁妇，又何必思左右而言他，且是姥姥呈上去的贡品，人都说贡品是最好的，她就应该用美艳的躯体去臣服和犒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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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天要在黄昏前赶到青华县，把我的骨灰挖出来，这样我才能投胎重新做人”，她曾经“骗”过宁采臣，宁采臣或许有过恐惧离开，悟通后却不尝生出半点怨怠，能够相遇成就一段佳缘，已是风流韵事，即使燕赤霞不待见，他也要被白练牵住，紧紧延向昏暗的无垠。不相干的人和鬼，终究不能与不相干的世界融在一起，他们逃离出了冥界，但不相干的除了他，其实还有她，她是善良纯洁的，不该被玷污和利用。燕大侠的神剑朝妖怪的舌头挥了下去，他慢慢地将骨灰瓮埋葬，一锄一锄地理着，晨曦正好，心里终于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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