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小敏都是我最要好的同学,她自幼家庭幸福,父母恩爱有加,哥嫂都是县级优秀老师。而且,她们家只要一有时间,总是要凑在一起讲笑话、唱歌、分享各自的小故事,自娱自乐,无不在宣誓着家庭的幸福,在当时的农村,也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家庭。
在那个希望“跳农门”的年代,农村的女孩为了改写自己的命运,都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
小敏就是其中的一位,从小到大,就数我和她的关系最好,我们在一起念完小学、初中、高中。那时候的她己很出挑了,肤白貌美,自有一股轻灵之气。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大家都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合同工,忙碌和奔波让我们无暇空虚、寂寞,平时很难在一起相聚,偶尔回到家里听到父母说:“她在城里谈了个对象,己交往三个月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身心疲惫的我正在家里休息,小敏突然来了,悄悄地告诉我:“我要结婚了”,这么快?我的心里怔了一下,当时我也没有往深处想。但是从心底默默地送上了祝福,我也并没有拉着她去刨根问底,因为当年的小敏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
就在她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俩相约去看了场电影,打着火把,手拉着手,火把照亮了彼此灿烂的笑脸,跑四五里路也没觉得很累。那时候,放的都是露天电影,冬天里,寒风刺骨,像针一样扎在脸上,我们彼此相拥,互相取暖。回来的路上我们一起嘻笑疯闹,讲电影里的主人公,谈我们自己,但更多还是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你一定要好好的自从她结婚以后,我们之间也就少了联系,八十年代的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有一次听同学说,婚后她过得很不幸福,那个男人常常打她,有一次严重时还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一个晚上曾报警十多次。警察也拿那样的男人没有办法,总是以家庭纠纷为理由,问题得不到实质性的解决。
直到今年六月的一天上午,我去省城的医院看病,遇见了她,发现她大热天竟然还戴着顶帽子,穿着一件长袖衬衣,脸色㿠白,目光空洞呆滞。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没有想到今天会以这种场面在医院里相遇,当年那个鲜眉亮眼、娇俏迷人女子哪里去了?而今天与我相对竟是一位头顶大光头、胳膊上插着管子、身材瘦削,病恹恹的女子,原来的广阔丰隆现己变成胸前空荡荡的一片。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带着满腹疑团?我扶着她找了一把条椅坐下,听她轻轻的向我诉说:“由于婚前彼此了解甚少,婚后,才发现对方喜欢赌博、酗酒,家暴几乎三两天就在她身上发生,每到临近春节,家里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上门来要帐的人。这样的男人,指望他能养家糊口?那也只是白日做梦”。
小敏为了生活,毅然走出家庭,她尝试着在外面摆地摊,卖一些袜子,围巾、发夹之类的小商品。后来经过一点一滴的经验积累,三年下来,慢慢有了些积蓄,开始尝试进驻商场设立专柜销售服装,经过小敏的苦心经营,生意越做越大,后来发展到在一个城市同时拥有三、四家专卖店。
随着家里经济条件渐渐宽裕,她那个男人经常去豪赌,也更加挥霍无度了。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和巨大的压力常常让小敏焦头烂额,母亲年岁已高,孩子尚末成人长大,找个倾诉的人都难,更别说有人替她分担压力了。回家以后还要天天面对那个没事找事的男人,小敏中间也曾动过无数次离婚的念头,但总是惧怕他对娘家人施毒手,因为她知道他的狠,只有常年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一直到去年经历了,砸店、八十岁老母被打成骨折、净身出户,公安机关的强制介入,她才得以摆脱了这段苦难不堪的婚姻。
离婚后,她的前夫曾无数次跑到店里寻畔滋事、蛮横敲诈、强制关店门、恐吓店员、害的大家都无法正常上班,逼迫她写遗书,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被他运用到了极致。警察把他关了放,放了关, 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那些承载了太多梦想和汗水的专卖店也被迫一家家转让出去了,出于无奈,坚强的小敏带着八十岁的老母颠沛流离从一个城市 到另外一个城市。由于婚内长期家庭暴力,压抑、忧虑、情志不舒,今无三月查出患了乳腺癌,刚刚做完手术,正在化疗期间。
听完这些,我也早已泣不成声,彼此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些年,我们为了生存,没有时间去联系,并不代表生疏了,冷淡了。讲完这些,我已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怨恨和忧伤,但更多闪现的还是一束坚定活下去的目光。
过得好与不好,都是今生必须面对的现实,也许命运多舛,也许上天不公。但是抱怨和仇恨只会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难也要走下去。
小敏,你曾答应过我:“一直要好好的”!只有坚强的活着,生命才会有转机,希望你早日走出阴霾,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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