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王传奇

作者: 银登歌 | 来源:发表于2018-10-24 07:14 被阅读126次

公社卫生院有个马大夫,我们插队后很快就成为好朋友。原因有两点。一,他是河北白洋淀人,讲普通话;二,他还会拉小提琴,我们爱唱能玩儿到一块儿。

在马大夫的再三鼓捣下,决定用我们养的黑母狗练手,做节育手术。狗被带到公社卫生院,一切按照正规手术操作。狗麻醉后,放到手术台上,准备开刀的位置剪毛消毒,盖上手术专用白单子。马大夫主刀,我们在旁边看。切口,止血,找出输卵管,剪断,分头结扎,缝合伤口。也就半个小时手术很成功,没几天黑母狗又欢蹦乱跳了。

当年黑母狗还真没怀孕,可第二年狗肚子大了,还特别大。我们牵着狗去找马大夫问究竟怎么了?

“这他妈的日了怪了,去年没怀崽今年咋又怀上了?下了狗崽儿看看再说吧。”

我们是第一次养狗没经验,狗啥时候下崽儿,只好随它去吧。

住房西边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当地人管这样的房子叫“凉房”,里面乱七八糟,还有做饭用的煤末。累了一天,回来烧火做饭,我去撮煤末。

凉房里面“滋滋”什么声音?打开打火机一看,哎呀,母狗下崽了,下到煤堆上。母狗趴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我推开母狗的腿看到黑亮黑亮肥肥大大的两只小狗,使劲儿拱着吃奶。

“嗨,母狗下崽儿了,下了两只,”这下可几个知青高兴坏了,几个人争着抱小狗,给小狗擦干净身上的煤灰。一只毛色发点乌的是公狗,毛色黑又亮的是母狗,哈哈,龙凤胎!

“别净玩儿小狗了,功臣狗妈没人搭理了。”

“是,是,今儿要给母狗慰劳一下,咱们吃啥它吃啥。”

大家七手八脚的一通忙活,做了一大锅热汤面,多放了些羊油,给母狗也盛了一大盆,连人带狗吃的那叫香,从此我们家添丁进口啦,人与狗快乐生活着。

结扎的母狗又生崽了,这可是新鲜事儿,村里人都来看狗崽。

好朋友雨蛙也来看了,“这狗崽真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狗崽,”“怀了那么大的肚子就下两个能不大。”

我们的功勋母狗让我们喂的――奶水自流,两个狗崽吃不完,狗崽一个比一个胖。小母狗黑缎子一样的毛,尾巴上卷,一走一扭屁股真的爱死人了。小公狗比小母狗能吃还能睡,没几天比小母狗大出半个脑袋了。

该给狗崽起名字了,“赛虎、大熊、黑妞、黑疙瘩……,”最后大家统一认识:简单好听就行,小公狗叫大黑,小母狗叫小黑。

白天下地干活去了,把狗崽放到凉房,门上的玻璃去掉一块儿,狗妈会钻进去喂奶。晚上回来先把两个狗崽抱到炕上,有时候母狗也上炕,虽然有点脏,可一想人家给我们生了两个狗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快乐,上炕就上吧。晚上睡觉还要让狗崽钻被窝搂着睡,开始狗妈也要钻被窝,那可不行。来个折中办法,在灶火门那堆些麦秸让狗妈也睡在屋里,这下狗妈也高兴了,卧在那睡的蛮舒服。

可忘了一点,狗睡觉时耳朵是醒着的,外面稍微有点动静就汪汪的叫,闹的我们睡不好觉。

后来雨蛙告诉我们:小狗越冻越结实,就让狗崽在凉房过冬,那长大才能在冰天雪地里看家护院。

听人劝吃饱饭,就按雨蛙说的,狗狗一家三口就在凉房安家了。狗崽刚刚满月,雨蛙来了想要一只狗崽。那怎么舍得呢,可又想这两年雨蛙对我们的照顾,又不好意思拒绝。怎么办?“干脆这样吧雨蛙哥,狗肯定给你,让我们再玩儿几天行吧。”我带着情绪说,“那还不行,你们再多玩儿几天,咱们住的这么近,我养就和你们养还不是一回事儿。”

过了十来天雨蛙抱走了小黑。那些天吃完晚饭我们都要到雨蛙家和小黑玩儿一会儿,要不然心里总感觉不舒服。

大黑长的特快,出满月时胖成一个肉球,脑袋胖的眼睛都让肉给埋了,看不见眼珠了。大黑上炕成了习惯,只要进屋就要上炕,放到地下就滋滋歪歪耍赖,抱到炕上就用前爪抱着你的手舔,你要是不动,它就舔个没完没了。

队里每天都有死羊羔子,扒了皮后都让养狗的拿去喂狗了。我们每天一大早头一个就到饲养院去拿死羊羔,大部分死羊羔都让我们拿来了。

每天一早儿,不管谁起来第一任务就是把大黑抱回屋,没排班做饭的就和狗玩儿。刚拿回来的羊羔都是喂狗妈的。

有一天,不知谁在狗妈吃羊羔肉时把大黑放到旁边。谁知狗崽子见了肉就什么也不顾了,两个前爪死死的按住死羊羔,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狗妈没搭理大黑继续吃肉,就在这时大黑吼叫着张开嘴一口咬住狗妈的脸,这下了惹火了狗妈,一爪子把大黑打翻,张嘴就咬。我猛的一手抓起大黑,一手抓住狗妈的头皮,避免了一场自相残杀。

一晃大黑长大了,身长有七八十公分,体重怎么也有四五十斤了,脑袋还是大于身体,太胖的原因吧,大黑跑不快,像只笨狗熊。

狗妈后来再也没有生产,大黑却演绎了许多许多故事。

大黑已经十个月了,长成村里第一大狗,越来越凶猛。虽然很凶,但很少叫。一旦大黑男低音般的声音叫起来真的让人不寒而栗,不光人怕,狗也怕。雨蛙对我说“把大黑栓起来吧,要不然拉‘疙蛋’呀(惹麻烦)。”

听了雨蛙的话,去铁匠炉打了一根三米长的铁链,雨蛙用牛皮做了一个脖套,大黑开始“服刑”了。头几天大黑闹了个天翻地覆,冲着我吼叫,咬铁链,咬树桩。我看着心疼,就拉着链子遛大黑。雨蛙看见我遛狗对我说:“不能心软,栓几天就好了,晚上放开,不能再进屋了。”

大黑咬人了,第一个咬的竟然是我,最疼它的我!

队里的一匹马得了急症死了,队里分马肉。那个年代是没那么多讲究的,病死的牲口都让人们吃了。每户分得几斤马肉,村里老乡都喜欢大黑,给大黑分了一个马蹄。

我高高兴兴的拿着马蹄给大黑送过去,大黑疯了一样,跳着高的哼哧,尾巴摇的像拨浪鼓。刚刚把马蹄放下大黑一口咬住,冲着我“呜――呜”吼开了。嘿,胆子不小啊,敢咆哮主人!我照着大黑脑袋就是一巴掌,大黑扔下马蹄一口咬住我打它的手,还好不算用劲儿,没伤骨头,只是咬破了皮,那也流血了。

就这我也没舍得打大黑,到卫生院用酒精消毒,抹了碘酒,纱布包扎。那时候好像没有打狂犬疫苗一说,就那么简单处理一下几十年了,至今也没事儿。

村里老乡被狗咬了,先用鞋底子抽伤口,再烧块砖头,放凉后,放在伤口吸毒,也管用,村里人被狗咬的多了,都是用这个土办法弄好的,没有一个得狂犬病的。

听说我被狗咬了,雨蛙过来看我。

“那可不行,一定要教育大黑,要打服它,要不然,这么大的狗能把人咬死,哪天,我帮你收拾它,”“行,”其实我心里可舍不得打大黑,嘴上应付一下雨蛙。

雨蛙真当回事儿的,不知哪找了根骨头,还拿了根一尺多长的白蜡杆子。

“今天消闲,教育教育这个敢咬主人的家伙。”

“算了吧,雨蛙哥,大黑还是个狗娃子,长大就好了。”

“瞎球说,十个月敢咬主人,长大敢吃人。”

“不会的,我天天栓住它。”

“栓狗的铁链子磨着磨着不知道哪天会断,狗扑断链子那肯定拉大‘疙蛋’。”

“那也不打,咬人我陪钱看病。”

“咬死人呢,你抵命不。”

    “我抵命,我家的狗用不着你管。”

“日你妈的,犟巴头,”平时从来不骂人的雨蛙也骂人了。听见我和雨蛙吵架了,卢勇胜、来成……都出来看热闹。

“那甚,我咱们说几句吧,”永胜磕打烟袋说,“后生,狗是一定要管教,该打就要打,雨蛙是为你好,等出了大事儿了,什么都晚了。”

“没错,雨蛙哥、永胜叔说的对,”来成也帮腔说。

“来,抽锅烟,消消火,管教狗娃又不是非要今天,”永胜说着把烟袋嘴在衣服上蹭了几下递给雨蛙。

晚上躺下一琢磨:雨蛙这是为啥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好,我和人家翻脸不对,明天得给雨蛙道歉。

第二天一大早儿雨蛙就去了队房子。

“雨蛙哥,抽烟,”我把一盒太阳烟递给雨蛙,“不抽,”雨蛙抬手把烟打掉在地上。我捡起烟,点上一颗递给雨蛙,“行了,哥,夜儿个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死侉子,比个球也僵,”雨蛙边说边接过烟抽了几口,“一会儿,把大黑牵到后坡,糸好狗,你拿着骨头给它吃,只要它吼,你就一棍子打下去,不要手软,打的狠点儿,直到它不吼了为止。我也不到跟前去,就你一个人,以后大黑就会听你的话。”

还别说,雨蛙哥的招儿真灵,大黑不敢对我吼了,更不敢咬了,可是对外人照咬不误。这不,大黑挨打才几天,拴着链子就把尒柱咬了。

那天,尒柱找我借铁锹,看见大黑拴着呢,就远远的逗它:“日你妈的,还厉害了不,咬啊,有本事咬老子。”别看大黑笨呼呼的样子,实际可聪明了。它低声吼了几下,不理睬尒柱了。尒柱以为大黑让我给打老实了,往前探了一步“个泡,还厉……”话音未落大黑猛的一扑,刚好夠着尒柱抬起的那条腿的脚趾头,拼命往跟前拉尒柱。“救命啊,侉子快些哇,咬死我了,”我嗖的窜出去抱住大黑,照它头上就是一拳,大黑鸟也不鸟我,继续往跟前拖尒柱。此时尒柱原来猪肝色的脸变得煞白,两眼上翻,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尒柱吓晕了。住在我们屋后的永胜听见动静赶忙过来帮忙把尒柱搀扶进我们家。

“看看,说甚来着,这拉下‘疙蛋’了吧,赶紧卷草纸(很粗糙的擦屁股纸)点着,烟熏,”永胜掐着尒柱的人中指挥着我。点着的草纸冒着青烟放到尒柱的鼻子下熏,好一会儿,尒柱哇的哭了。“没事儿了,快给点上颗烟,”永胜让尒柱抽了颗烟,顺手自己也点了一颗。

还算万幸,尒柱穿的一双补了又补的解放鞋,正好前头还包了一块牛皮,就这大脚趾成了个紫疙瘩,倒是没流血。我赶紧拿出上次狗咬我时从卫生院带回的碘酒,连擦几遍,又答应帮尒柱去出圈。(清理羊圈的粪)

从此,大黑恶名远扬,村里的人都离它远远的。

大黑长大了,站起来跟我一般高了,两条前腿又粗又壮,头更大了,胸宽体胖,不知道的人真以为是狗熊。

有了大黑我变勤快了,每天早早起床放开大黑看着它撒欢,跑远了我就一声“流氓哨”(手指放到嘴里吹出的声音)大黑瞬间就会回到我身旁。慢慢大黑对村里的人不是那么厉害了,只要不太靠近,它不会理睬。

雨蛙带着小黑找大黑玩儿来了,兄妹俩玩儿那个开心,一会儿你把我压在身下,一会儿我骑你身上了。(小黑不咬人)

“黑夜把大黑放开吧,慢慢的白天也不栓了。大黑是大狗了,再过个把月到行窝季节,那时候公狗会想尽一切办法找母狗的,铁链子拴不住,到不如早点放开,让它就在村子周边找母狗。”

听说能放开大黑我是一百个同意,趁着小黑在先试试效果。我解开了大黑的脖锁,两个狗狗立马跑远了。

大黑放开了,还真的没给我惹事儿,就是来我家不行,要远远的打招呼,我们出去抱住大黑才能进屋。

没好过几天,大黑又咬人了。

北营子村盖学校,集中公社的四类分子干义务工,每天要排队上工,排队收工,住在我们村的饲养院,一早一晚都要走我们家西边的路。

刚第一天,大黑看见生人,那哪行,冲上去就咬,冲乱了队伍放倒了穿的最破的地主,隔着棉裤把大腿咬了两个洞,鲜血直流,洇透棉裤,真把我吓坏了,可千万别死人啊。

抬到卫生院还是那套程序,酒精消毒,擦碘酒,伤口撒消炎粉,纱布包扎。

“马大夫这行吗?不会出事儿吧。”

“不咋,没事儿,就是血流的多了,有些晕,过几天就好了。”

“那给开几天假吧,”“假?他们从来没有假。”

“那他干不动活儿了,”“没办法,他们是四类分子。”

那可不行,我去找他们头头去。

找到他们的头头后,我说:“让我们狗咬的那个人歇几天行不?”

“那怎么行,一天也不行。”

“你是没看见流了好多血呢,疼得他直哆嗦,”“不咋,四类分子死了也没你的事儿,放心吧。”

他以为我是怕出事儿,才来找他的,其实我是可怜那个人。来抽颗烟,我递给那个头头一颗烟说:“照顾一下吧,他那么大岁数了。”

“你是什么阶级立场,怎么可怜阶级敌人?”

“不是我们的狗咬了人家吗,要不然我才不会管呢。”

“不是和你说了吗,死了也没你的事儿,赶紧离开,赶紧走。”

操你妈的,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心里狠狠的骂着。

第二天我站在村里的路旁,等着四类分子出工。被狗咬的那个老头一瘸一拐的还在队伍里,我紧走几步塞给他我仅有的五块钱,对他说:“对不起了,你买点吃的补一补吧,有事儿来找我。”老头睁大眼睛,使劲看着我,眼泪流下来,随后颤颤巍巍的走了。

这个老地主是空独林村的,村里的老人告诉我说,他那个地主才冤呢,没享过一天福。他们村有一个大地主有好几百亩地,地主的大儿子在外念书时就加入共产党,成为了党的干部。他得知共产党要搞土地改革,就通知家里廉价卖掉土地,全家离开村子,被狗咬的老头儿就是大地主甩卖土地的“受益”者,从穷人一下变成地主。

行窝季节到了,大黑也进入争夺母狗的行列。在一次争夺战中,我目睹了大黑凶猛强悍的本色。因小黑的漂亮,招来许多公狗,永胜家的狗独占鳌头。因血缘关系吧,小黑不理睬大黑。大黑是第一次行窝,还是笨笨的,没有外出寻爱。不知哪来的一条非常漂亮的大黄狗尾巴梢发白,高高卷起,耳朵很小,嘴头稍长,有点儿狼狗的样儿,大黄狗年轻力壮很快打败其他公狗,独占了小黑。

    那天早上,队长派我协助保管员李三元清理盘点仓库,活儿不累,但挺麻烦,要紧着干,一天干不完的话,摊了一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要收进去,收进拿出的太麻烦了,所以必须一天干完。

    走到房后的河槽里,看见一群狗围着小黑,大黑也远远的卧在那。这个笨家伙老跟着妹妹这儿起什么哄啊,我心里想。大黑看到我马上摇着尾巴跑过来,站起来亲我。那可不行,谁知道它吃屎了没有啊,俗话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好像狗吃屎也是天性。所以大黑长大后我再没有和它嘴对嘴的亲热过。我是边走边逗大黑,稀里糊涂靠近了够群。那只漂亮的黄狗冲我狂叫,可能是警告我干扰它的爱情生活了吧。我正准备绕开狗群,大黑发怒了,低声呜呜的朝大黄狗走去。可能是要我看看它的能力吧,大黑猛的朝黄狗扑过去,一下把黄狗压在身下,一口咬住黄狗的脸,摇头乱甩。我没看清大黑是怎么弄的,就听黄狗嚎哭开了。大黄狗的半张脸让大黑给撕开了,满地的血,黄狗嚎叫着跑了。这一战,大黑确立了村里狗王的地位。

可能是血缘关系,小黑不接纳大黑,大黑无奈出走了。大黑不在的那几天,把我愁坏了,总是怕它让人给打死。大黑个子特大,绝对可以做一个大号的皮褥子。就在我抓耳挠腮急的不得了的时候,大黑回来了,还带来一条母狗,是条黑黄串儿。个子不大,也算漂亮,比小黑差多了。

“大黑,过来,”我把大黑叫到跟前仔细看看受伤了没有?这时怪事出现了,那条母狗也摇着尾巴,凑到我跟前用头蹭我,似乎告诉我:我是大黑新媳妇,你怎么不喜欢我?这条母狗有点意思,干脆就在我家住下了,一点儿也不认生,该吃饭时候也和大黑一样在一个盆里吃,大黑也不厉害了,有时候倒是小母狗还咬大黑呢。

    那些天,我家门前的空地上,大黑、小母狗紧挨着卧在中间,不远处有四五条公狗也卧着。只要大黑一起来,那几条狗撒腿就跑。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来了一条黑母狗,也卧在大黑的身边。这可倒好,大黑有了二房了。这条黑母狗胆子不大,它不敢像黄母狗那样跟大黑一个盆子里吃饭。它总是远远的看着大黑小黄吃饭,可怜巴巴的。我给它送吃的,还躲的远远的,我走开了才吃。

    大概二十几天的时间吧,行窝期过了,狗都各回各家了,唯独小黄母狗没走,成了我家的一员。

又到狗的下崽期了,小黄狗竟然在我家下了一窝小狗,下了五只,三黑两黄,胖乎乎的好可爱。

还没出满月,黄母狗的主人找到知青屋。原来小黄狗是那日思太村兽医站的,站长郭晨光带着猎枪找上门来了。 

那天我不舒服在家休息,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大黑在门口的树桩上拴着。郭晨光听说过大黑的厉害,摘下猎枪端着,朝知青屋喊:“有人没?北京侉子,在家吗?”

 大黑看见了生人,狂吼着扑向郭晨光,铁链绷的笔直,向一根铁棍,喉咙发出“呜——呜”老虎怒吼一样的声音,让人害怕。

 我被惊醒了,推门看到有人拿枪打大黑,回手从锅台抄起菜刀冲了上去。我向前一步郭晨光后退一步,枪口始终对着我。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看热闹的老娘们高声喊叫着。路过的汽车也都纷纷停下,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郭晨光已经退到河槽的边沿了,“死侉子,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操你妈,只要你一枪打不死我,立马我让你脑袋搬家,”我怒目瞪着郭晨光骂着。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从一辆卡车上下来一个大汉,操着一口东边话说:“啥事啊,舞刀弄枪了,”边说边压低了郭日光的枪口,“老弟,放下刀,我来给你们解决。来抽颗烟。”说着给俩人每人一颗烟。

就在这时候雨蛙也赶回来了。

 “老郭日你妈的,带上枪来东营子撒野了,开枪啊,有本事开枪,没本事滚蛋。”

 “雨蛙哥,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要我的狗的,那个大黑狗太厉害,我怕它咬,才拿枪来。这位小兄弟拿菜刀要砍我,我才拿枪对着他的。”

 “你是甚意思,他偷你的狗了?”我告诉你,他有一年了没离开过村子,再说是你的狗下贱,主动找上门的,”村里人也七嘴八舌的证明郭晨光的狗自己找上门的。 

 在那个司机大哥和村里乡亲的调解下,郭晨光牵走了黄狗并拿走了两只狗崽。

大黑经过这次行窝后,真正成熟了,更威风了,好像又长大了,方圆几十里都是大黑的势力范围。

  成熟了的大黑基本不咬人了,可胆子更大了,达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秋末,供销社要杀牛、杀羊、宰猪给吃供应粮的干部分配过年的肉。

  那天,供销社院子里,人来人往,都在往兜子里装买好的肉。大黑闻着味儿大摇大摆的也挤进去,叼起一大块牛肉,扭头就走。人们喊着追出来,“快拦住它,它偷肉了,”一个二不楞后生不知好歹竟然拿着扫帚追打大黑,只见大黑放下肉,怒吼着扑过去,吓的那后生扔下扫帚撒腿就跑,幸好大黑惦记着牛肉放他一马。

大黑叼着牛肉跑回家,远远的供销社的人喊:“北京知青,北京侉子,你们的狗偷肉了,快给送过来。”

我把大黑放进屋里,从大黑嘴里把肉取出来一看,好家伙,起码得有二十多天斤。赶快切了一半,剩下的拿出去给了供销社追来的人。

“不能就这么点儿吧,” “就这么点儿,可能狗吃了些。”

    “看着狗叼走的可大一块呢,看看这不是刀切的印子。”

    “要不要,不要还不给了,”说着,我拿着肉往回走。

“算了,算了,就求这么个儿哇,算是喂狗了。”

    能吃肉,挨骂也是应该的。回屋一看大黑还眼巴巴的盯着牛肉呢,大黑长大后真懂事儿了,赶紧切一小块儿给大黑吃。

    晚饭土豆炖牛肉,哈哈,共产主义了,大黑给创造的,当然肉汤泡馍也给大黑一大脸盆。

没过几天,公社兽医站的老孙找来了,说大黑把他的种兔吃了。这个大黑可没往家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大黑干的。

    “你咋断定是我家狗吃的?”

  “有人看到了,” “谁?操他妈的,要是瞎说,我揍死他。”

  你想,我这么一骂大街,谁还敢出来作证。

    “你这娃娃咋这个样,骂人可不好。”

  “算了,算了,为一个兔子不值当生这么大的气,”雨蛙过来劝架。

  “告诉你,小侉子,哪天我下药药死你的狗。”他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害怕。大黑要是死了,那我可受不了,得心疼死我。

    “那我也告诉你,只要大黑死了,就是你干的,我就弄死你,不信?试试看!”

    为了大黑我豁出去了。

    吃了晚饭,到雨蛙家问问兽医站老孙头的事儿咋办好。

  “再咋说,人家的种兔被狗吃了,这没错吧,谁家狗吃的?我看就是大黑吃的,别人家的狗没这个胆子。”

    “那咋办?”“要我说,明天从我这拿几颗鸡蛋去看看老孙,老孙这个人挺不错的,你客气些,要是有钱再拿上十块钱,没有,就多说好听的,答应人家,年底分红给,”

“行,听你的。”

    老孙真是个好人,他只收下几个鸡蛋,钱一分不要。还说我们出门在外不容易,又都是些娃娃,兔子的事儿,不再提了。不过他儿媳妇家有条母狗,等行窝是要大黑配一下,也弄窝大黑这样的狗。看看,兽医也相中大黑了,可见大黑有多棒。

来年春天,草皮刚刚发绿,黄花沟村插队的同学马启斌到我们家来做客。他骑着一匹黄彪马,离我们屋子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大黑咆哮着迎了上去,“呜――汪”大黑照着马启斌腿就是一口,黄骠马久经沙场对付狗咬很有一套。只见黄骠马嗖的一转身,抬起后腿就是一蹄子,大黑猛的往后一退,马蹄踢空了,大黑又扑上去又是一口,这下咬马肚皮了,咬了一嘴毛。狗、马精神抖擞准备下一回合。马启斌可受不了了,刚才马转身猛踢的那一脚,他人已经飞离马鞍,好在他经常骑马,才没被摔下来。

    “嗨、嗨,瞧笑话那,赶紧把狗栓住,赶紧的。”

    真怕咬着他,我跑过去拉着大黑的脖套把它栓住。

    “你们真行,这么厉害的狗不栓,咬着人怎么办。”

    “我们大黑特听话,专咬坏人,绝不乱咬。”

    “吹牛逼不上税,使劲吹。”

    “不信?”“坚决不信。”

    “这样吧,明天咱们赶人多的时候去供销社,我让大黑跟我一起进去,并蹿上柜台(水泥的),成功了你买五个月饼(当地的点心),大黑没做到我给你买五个月饼,如何?”

    “行,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心里话我真没底,因为从来没带大黑进过供销社,一时兴起张嘴就说,有点后悔了,要知道,那些日子我身无分文啊。不过买月饼我倒是不怕,因为可以佘帐。

    第二天,我和马启斌先去供销社踩场看看人多少,还成,有十来个人在那扯闲篇。

  “成不成,马鳖。(他的外号)”

  “行,”“带钱没?”

  “废话,不带钱上你这干嘛来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叫大黑。”

  出供销社大门,手指往嘴里一放,一声嘹亮的“流氓哨”一眨眼的功夫,大黑就来了。我拍拍大黑脑袋,指指供销社大门,“大黑看你的了,跟我进去。”

  我推开门:“大黑,来,进来,”大黑看着我,一步没动。

“大黑,听话,过来。”大黑还是无动于衷。

  “怎么样,输了吧,买月饼。”

    “没限时间吧,等一会儿再看。”

    我走到大黑跟前,搂着它的大脑袋,脸贴着大黑的脸说:“大黑,儿子,你可不能给我丢人啊。”又搂了一会儿,我站起身拍拍大黑脑袋,“走!宝贝儿!”

    大黑紧跟着我,我推开大门,大黑犹豫一下,还是果断的进去了。供销社内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你不招惹它,保证不咬人。”

    马启斌看呆了,张着大嘴。我指指柜台“大黑,上来。”嗖的一下,大黑威风凛凛的站到柜台上了,所有的人都看傻了。

    “赶紧下来吧,我买月饼,我买月饼。”

    那次供销社的表演,大黑的名声更大了,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黑两岁了,个子没怎么长,身体更魁梧了,胆子也更大了,经常一个人趴在供销社大门口,不给吃的不走,供销社的人没办法,只好给它拿个馒头。虽然大黑恶名远扬,大家还是很喜欢它,它是跟狼打架的英雄,周边的几个村因为大黑的存在,几乎看不到狼了。

    大黑是北京知青养的狗,一个充满故事,富有传奇的狗。

    大黑死的很悲壮,也很惨。因为铁链子栓着的原因,在生产队羊圈里与几十条狼的搏斗中壮烈牺牲了。(在狼的故事中提到过)

    大黑安葬在孔兑沟口的阳坡上,与知青屋遥遥相望。知青在的那些年都会像祭奠亲人一样,在清明节去扫墓,因为大黑是知青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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