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的周末,她回到了阔别十年的故乡,独自踏上了少女时期每日上学必走的那条街道。因为某些原因,她在故乡名声不好,她有些恐惧碰见熟人。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在繁华都市住惯了,故乡小镇给她的整体感觉是破败和老旧,她甚至觉得空气中都是萧条落后的气息。
客居多年,最难忘不过故乡的美食,她迫不及待地走入那家熟悉的小吃店。
进店之后迎接她的却不是熟悉的面孔,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陌生少妇笑吟吟问她:“美女,要吃点什么?”
十年前,店主人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如今物是人非。她选了个靠窗的座位,看了一眼菜谱,十分庆幸菜谱没有改变,欢欢喜喜点了从前最爱吃的小吃。
女店主走开后,她环视了一番这已经换了主人的店,这间小吃点面积不大,是她从前最爱光顾的地方。店内墙重新粉刷过,挂了好多年的毛主席像被换掉,桌椅也换了一批。
她凝神望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女店主大声抱怨:“老公,怎么做那么久啊,客人都等半天了!喏,窗边那位女士点的。”她换上礼貌的微笑转过头对上菜的人说:“没事。”一看请来人是谁笑容僵在了脸上。
上菜的人认出了她,也是身子一僵,表情怪异。她挤出个微笑,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人却机械地把菜放到她面前,冷淡说了句“慢用”,便迅速转身离开了,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猝不及防遇上了她不敢见的人。
他是她的初恋,她望着面前自己从前最爱吃的小吃苦笑,看来即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还是愤恨着她当年的背叛。原本欢欢喜喜来吃旧日美食,现在她却食不甘味,她的思绪飘回了多年以前。
他俩算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初中时两人的感情由温润的友谊升为了炽热的爱情,多年青春岁月,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只是他们两个都不是读书的料,他高中因为成绩太差辍学去学厨师手艺。她参加高考勉强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的建筑系。录取通知书到了,但她家里人不让她去,因为学费太贵,家里负担不起。
那时她对着他泪流满面,哭诉:“我们两个这辈子怕是要做没有像样学历的贫贱夫妻了。”他向她保证会想办法,然后去给人做学徒,预支了一年的薪水给她交了学费。
后来,他承包了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她却在毕业后嫁给了她的同班同学。这并不是因为她移情别恋,而是因为男同学是魔都本地人,家境良好且有建筑行业背景,能让她毕业后留在魔都,并在女生并不吃香的建筑行业找到工作。
事实上,她在大二就和男同学确立了恋人关系,但仍舍不得和他分手,假期回家后还是会和他以男女朋友关系在一起,几乎每天和他到这家店里吃东西。
直到她大四那年十一假期他到她的大学里找她,撞破了一切,他们才正式分手。
再后来,她在魔都立稳了脚跟,试图用金钱赎买自己的愧疚。她带着一袋子厚厚的现金,数目是他当初给她的三倍,找上他家给了他的父母,说是欠他的钱。可是第二天他就找到她把钱全砸到她脚下。后来她父母搬到了省城,她就再没回过这个小镇。这样,他俩的故事就结束了。
她一口一口吃着他亲手做的小吃,心事重重,嘴里只有苦味。店主人向后厨喊:“老公,放学时间到了,去接娃。”不一会儿,就见他形色匆匆跑出店门。
她望着如今是他妻子的人,一个容貌平平中等身材的中年妇女,年龄应该和她相仿,看起来却比她苍老,姿色和气质也比她差远了。往日她对这种女人总会生出怜悯,事业无成,嫁的还是普通人。可今日却生出了一丝嫉妒。
她迅速吃完了那份小吃,起身离开。店主人向她温柔一笑,:“姐妹慢走,下次再来。”
她回报一笑,出了店门,重新踏上了熟悉的街道。
二十多岁时为了发展事业她没要孩子,三十岁左右因为夫妻不和离了婚,至今孑然一身。
“但我在魔都有自己的房子啊,我还有自己的事业,每年挣的钱是别人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她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嫉妒她有什么事都可以叫声老公。仅此而已。”
她决定这次处理完父母交代给她的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因为她认为自己在这个小镇唯一眷恋的小吃,已经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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