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颜芮习惯性的给通讯录里的“男朋友一、二、三号”转发了一句敷衍的问候之后,便关上手机,欣然出门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男友专车。
这些操作对于颜芮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对她而言,男朋友只不过是特殊工具而已,靠他们满足自己各种需求,等到他们的价值被消耗殆尽之时,就用略显后悔的语气打发走便是。而颜芮所想要的,正是这种脚踏两条船,甚至脚踏N条船的自由。
然而今天,一切都显得十分奇怪。眼前这个斯文的男人竟一改往日的嘘寒问暖,反倒一脸冷漠的专心开车。直到把颜芮送到公司后,他明显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撂下一句“别迟到了”便匆匆离开。
来不及多想,颜芮小跑进公司。来到自己的座位,桌面竟是空空如也,就连椅子上的坐垫都被取掉。
“升职了?”颜芮心中暗自窃喜。见此情形,同事们都纷纷投来疑惑的神情,他们不能理解一个被炒鱿鱼的员工看到自己的座位被搬空,为何还能如此兴奋。
“老板呢?”见办公室没人,颜芮扭头问同事们。
“刚出去,应该在大厅吧。”同事们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回答。
“好的!”颜芮自若地走向大厅去,临走还不忘寒暄一下同事。
来到大厅,见老板刚走出正门,颜芮赶上去拦住老板,表情比以往妖媚了许多。
“你来了?工作证给我。”
颜芮照办将工作证递给老板,笑嘻嘻地问:“老板,我……”
不等颜芮说完,老板便打断她的话,指着门口角落的一箱物品道:“那些是你的东西,回去吧,我的这小公司不适合你。”
说罢,老板板着脸头也不回地开车离去。只留下颜芮一人愣在原地,此刻她甚至有冲进公司撒野的冲动,可没了工作证,保安自然会将她拒之门外。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长久以来建立起的虚荣心和自信心让颜芮马上恢复状态。
“破地方,谁稀罕待呀!”
走到路旁,颜芮打开手机,酝酿好哭腔拨通了送自己上下班的男友的电话。然而换来的连续十多个无人接听,却让这个“脆弱”的女人很不自在。
返回主页,打开信息,不论是备胎n号还是男友n号,竟无一人回复她。这下颜芮是彻底慌了,她掐着自己的胳膊幻想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可疼痛感一点都不假,这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终于在一个普通的上午,被世界抛弃了。
晚上,颜芮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趴在酒吧台上喝着闷酒。她翻看着相册,想要向旁人炫耀自己的辉煌事迹,但没人理会她。
此刻的她就像只流浪猫一样居无定所,因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竟全都是那群男朋友的财产。
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突然,相册最底部的一张照片,勾起了颜芮无尽的回忆。
照片里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凌乱的羊毛卷发遮住了半张脸,而他单纯的笑容却显得格外动人。
此人样貌并不特别,半个酒窝和两颗小虎牙就是他全部的特点。然而他所散发出的一种独特魅力却让人看的如痴如醉。
颜芮记得他,可以说这是让她记在骨子里的人。可奈何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他们早已成过客。
走出酒吧后,颜芮醉醺醺地来到公园,就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她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之中。这些天来,妈妈不止一次打电话让她早点找个对象领回老家看看,可她就是不听,每次都是三言两语堵住妈妈烦人的嘴。
也许此刻,颜芮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围满的男朋友,竟无一人是自己愿意真心付出的,想着便不由得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嘲笑。
就这样,颜芮一个人在公园坐了一夜,没有睡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
天刚蒙蒙亮,闺蜜发来一条语音:“颜芮,我听说你辞职了?正好有空,我们回老家看看吧?”
“我……”颜芮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输入了“也好”二字。
是回家,也是回到那个自己亲手毁了的人的世界里,颜芮很是惭愧。她害怕,害怕那个人没有原谅自己,害怕那个人真的活成一滩烂泥,害怕……自己真真切切的成了众人眼里的“罪人”。
不过既然自己的一切都没了,大不了回家看看,陪陪爸妈,大不了再找个工作,又不是没念过大学。颜芮收拾好心情,和闺蜜一同奔赴老家。
火车不比时间走得快,等到回家,已经是次日凌晨了。
下了火车,闺蜜的男朋友已经开车在站外等候许久,他两耳被冻得通红,不停的搓手哈气,就是不肯回车里。
闺蜜一出站,就奔向她的男朋友,相隔万里,距离和时间却不曾将二人分离。再反观颜芮,真让人不知要怎么说的好。
看着眼前这对情侣热情的拥抱,捏捏脸,踩踩脚,像极了爱情。
“颜芮也回来了?”闺蜜的男朋友错愕地问,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情愿。
“她最近遇到点困难,我带她回老家休息几天。”闺蜜替颜芮解释了一番,又真诚地看着男友,“下次和我一起去吧!”
“厂里那些叔叔阿姨的工资还没结呢,等今年的货售完了,我找人替我看厂,然后好好陪你,好吗?”
“嗯嗯嗯,都听你的。”
行李装上车后,颜芮和闺蜜坐在后排。男生开着车,为了避免尴尬,他把音乐声音调高,一路不怎么开口说话。那首歌……一直单曲循环着田馥甄的《小幸运》。
将颜芮送到家门口,这对小情侣便匆匆离开。
颜妈妈知道女儿要回家,便早早的等候在家门口。她就双手揣在袖子里,原地跺脚,脸颊冻成了暗红色,也不知她在此等了多久。
颜芮远远地看着妈妈,像是看到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竟丝毫没有露出思念家人的半分神色。
“颜芮!颜芮!”见到女儿的第一眼,这位母亲就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大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嘹亮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一直蔓延到远山林木之间。
颜芮则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妈妈,她恨不得赶紧跑到妈妈面前堵住她的嘴,生怕被外人听到了。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颜芮火急火燎地将妈妈牵进家里,迅速关上大门后孤傲地瞪了妈妈一眼:“大半夜的,别吵到邻居们了!”
“是是是,妈妈不该大喊大叫。”颜妈妈拍了拍自己的嘴笑道,“我的好女儿呀,结婚的事考虑的怎么样啦?”
“哎呀!妈!我连对象都没有,结什么婚呀!”颜芮瞥了一眼妈妈,语气中满是不悦。
“给你介绍了那么多,就一个都不成?”颜妈妈问。
“没感觉。”
“怎么会呢?那些小伙子一个比一个聪明伶俐,长得多英俊呀?你就是太挑剔了。”
“可我真的没感觉。”
颜妈妈停顿了片刻,突然一拍脑门:“孩子,我再最后给你介绍一个,这个要是不行以后的生活就随你,怎么样?”
“好,你说。”
说着,颜妈妈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十分模糊的画质,照片里的年轻人戴着草帽,纯白色的运动衣和黑色牛仔裤相呼应,穿搭有一种科技与农业相协调的气质。他一只手里攥着一把麦穗,另一只手擦着额头的汗水,他在笑,灿烂的笑。看起来和颜芮手机相册里的那张照片神似。
“这小伙子,就咱本地人。上次还救了你老爸一命,不然你爸早就滚下山没命了。”
“是呀!多亏了这孩子。”此时,颜爸爸才慢悠悠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东镇的庄稼多亏有这个孩子,麦子连续几年大丰收,才让原本贫困的东镇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全民奔了小康。”
“多好的小伙子呀!”颜妈妈在一旁见机附和道。
“要我说,东镇就是遇了福星。前些天这孩子带领东镇村民建了个农产品加工厂,还搞什么网上带货,那钱挣得......真了不得。”颜爸爸不禁感叹。
颜芮坐在火炉边听着,目光呆滞。
“老头子,这孩子叫啥来着?”颜妈妈问。
“东镇老温家的二儿子,好像叫什么......温......温如玉,对着哩,温如玉。”颜爸爸撸起袖子撂了撂水渍,点头大笑,“真不愧是祖上秦地的人,取名字都这么古韵。”
“这么好的孩子,要是给咱当了女婿......”颜妈妈故意放慢语速,将目光聚在女儿身上,等待听听女儿的看法。
而此刻的颜芮,已经深深坠入回忆不能自拔,眼泪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我......我先回卧室了。”颜芮慌张地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一整夜里,颜芮始终没有入睡,她抱着手机,在档夹里找到一组尘封多年的相册。这些本来被自己狠心删空的东西,居然在多年后的今天再次出现,一切都好像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温如玉,这个曾经将一切都留给颜芮的人,本以为二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也许都是天意,居然让这个人在消失多年后再次出现,而且还是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出乎意料的变成颜芮父母眼中的全能“女婿”。
可只有颜芮知道,要不是自己当初亲手毁了温如玉的信念,他甚至会比如今更有建树,何必拘谨在这么落后的地方当个普普通通的扶贫干部呢。我想见见他。颜芮心里这样想,可她又很害怕,怕那个人没有原谅自己,怕那个人变成了他本人最不该变成的样子,怕那个人再次受到自己的伤害。
当枕头被眼泪浸湿一大片时,太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在颜芮的脸颊上。温和的晨光轻柔的抚慰着颜芮红肿的眼睛,朦胧间,她似乎透过阳光,看到了那个曾经发誓爱自己一生的男人的脸,他依旧笑得灿烂,惹人注目也惹人心疼。
吃过早饭,颜妈妈在收拾餐具的间隙提醒女儿:“如果想认识一下,就去林庙山下的蔬菜大棚里见他吧。我打听过,那孩子挺朴实的,不重形式。看看他劳动的样子,要是能让你心动,以后日子绝对能成哩。”
怀着忐忑的心情,颜芮悄悄来到林庙山前,这片方圆几里的蔬菜大棚,便是温如玉带领村民发家致富的杰作之一。
最靠外的一个大棚,门敞开着,温如玉就在里面弯腰忙碌着,一边除草,一边给蔬菜的长势拍照以便总结。时隔多年,他依旧穿着简约朴素,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这种乡土气息并非“土”,而是带有古韵的亲切感。
“他还是这么耐心。”颜芮躲在门外,悄悄探头去观望,眼神愧疚地停留在温如玉的脸上。
不一会儿,温如玉起身走到靠近门口的一块区域,重新俯身工作。“差点被发现了。”颜芮喘着大气立即后退几步,生怕被发现。
“老乡,赶紧进来吧,外面冷。”
突然间从棚内传来一声礼貌的招呼,吓得颜芮楞在了原地。镇定心情后,颜芮慢慢挪动身子,略有徘徊地走进大棚。
“你怎么知道有人?”颜芮问。
“哈哈,我耳朵可灵了……”当温如玉回过头,却惊愕的住了口,“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一瞬间颜芮竟无言以对,“你救了我爸,所以……我想来谢谢你。”
“用不着,是个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丧命。”温如玉眼神躲避着颜芮,出于尊重,他放下了工具,将手上的泥土拍干净。
听对方这样说,颜芮明显感觉到是在内涵自己。是啊,是个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丧命,此刻的温如玉看起来很好,可他的心早已死在了颜芮的手中。
“我们……好久不见。”颜芮愧疚地试图转移话题。
“嗯嗯。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有吗?哈哈,我胖了足足二十斤。”
“胖了有福。”
“你是在嘲笑我吗?哼!胖不胖你都抱不动。”刚说完,颜芮急忙捂住嘴,以表对错用这个 “抱”字的抱歉。
温如玉也是低下头,无奈道:“你……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
“不,怕这地方弄脏你。”
“你什么意思?”
“别误会,你脚下的这株草染上洗不掉,而且……它刚长大。”温如玉指着地面。
“啊!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颜芮急忙挪开脚,但那株草已经被踩得和泥土混为一体。
“没事,这边坐。”温如玉挥挥手,无所谓道。随后拉开帘子邀请颜芮在自己的“家”里坐坐。
“你晚上住这里?”
“是啊,不然会有贼搞破坏。”温如玉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递给颜芮,过分的客气像是二人初次见面一样。
红茶,特意给我泡的吗?颜芮心里窃喜,认为这个人依然对自己有好感,于是便双手捧着茶杯,喝着茶,说话也随之放开了许多。
“我失业了。”
“有的是机会。”
“我谈过很多次恋爱,但都分手了。”
“还有更好的。”
“回家的时候,我看着闺蜜和她男朋友,好幸福啊。”
“你应该替他们高兴。”
“我还找到了好多我们从前的照片呢,你知道吗?”
“你该删掉的。”
“我还爱着你!”
颜芮闭紧双眼,等待对方的回答。然而温如玉这次并未作答。
睁开眼睛,颜芮看着面前的温如玉沉默着,表情平淡祥和,像一位脱离凡尘的僧人。
“你要去哪?”
温如玉默不作答。颜芮却开始惶恐,心神不安,如果他离开,不但说明没有原谅自己,很会让自己的愧疚再也无法得到救赎,她盯着温如玉,生怕他头也不回就离开这里。
然而温如玉并没有离开,而是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老旧的盒子。拿到颜芮面前:“这是我第一次打开。”
咔!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摆着两个物件:一把同心锁,一个积木玩偶。
“这把锁的钥匙在你手里。从前我们发誓,等我们结婚的那天,你用钥匙打开我的锁。”温如玉抚摸着锈迹斑斑的锁笑道。
颜芮内疚得掐住自己的手,那把钥匙早就被自己丢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好在温如玉的目光并没有停在颜芮身上。
“这个积木,是你亲手拼的,作为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带在身边。”
“都是我不好。”
“这不怪你。对你而言,我就像你的众多玩具成员里的一员。它们被买回家后,有的被摆在书架、有的躺在枕边、有的立在窗台。而我不过是你花了较多的钱,摆在较显眼的位置,留了较长时间的一个玩具,总有一天我该被丢进垃圾桶,被更好的玩具替代。”
“我……对不起你。”
“别难过,你没做错什么。”
“我们……”
“回去吧。好好休息,来年找份新工作重新开始,人生很长,别困在一段经历中脱不开身。”温如玉打断颜芮的话,温柔地看着她,劝她离开。
她以为世界欺骗了她,把所有灾难都降临到自己身上;她以为众人伤害了她,把刀尖对准她脆弱的灵魂;她以为四季因她而美,万物因她而笑。但她并不知道,在这繁闹的岁月里,曾有一个人为她承担了多少……她以为,他一直不变。
转眼就到了来年春天,颜芮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她摒弃了陋习,不抽烟、不喝酒、不再抱怨自己的不幸。
十五日是每个月的吉日,颜芮随父母入庙上香。庙里的菩萨,面目祥和,姿态温柔,目光炯炯地保佑着苍生。
“孩子,你可有心事?”一位老者手持念珠问道。
见老者慈祥的面容,颜芮不解道:“爷爷,我总觉得是某种缘分,让我再次和一位故人相遇,可我似乎和他缘分已尽。”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你们既然能在芸芸众生间再次相遇,缘分必然未尽。如若是你从前犯下过错,缘分便不会轻易让你得到救赎啊。”
经老者一番点拨,颜芮豁然开朗。“我要去见他!我的温如玉!”
颜芮的身影快速闪过山路,步伐轻盈,歌声嘹亮。
哐哐!眨眼的功夫颜芮来到了温如玉老家门口。
“你找谁?”一阵沙哑的声音从院落里传出。
颜芮开心地回答道:“叔叔,我来找温如玉。”
门打开,温父慈眉善目:“孩子,如玉已经走了。”
“去了哪里?”
“过完年他把任务交给了新来的扶贫干部,自己去陇山里支教了。”
“什么时候?”
“十多天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哈哈,这我可不晓得,如玉这孩子倔的很,少说也得大半年吧。”
颜芮瞬间眼神中满是失落。
“回去吧,孩子,好好工作。”温父似乎是知道实情,嘱咐完便毅然关上家门。
“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
温父在院落里敞开歌喉,几句戏腔荡漾在崇山峻岭之间。
其实在温如玉离开之前,颜芮不止一次去过大棚找他,但每次都是紧锁着无人回应,几次下来,也就不再去寻他了。
花开了,来自春天的第一朵。颜芮经过一片花丛,有的刚开到一半,有的还只是个骨朵。也许是时机未到罢。
不等颜芮到家,闺蜜的信息便络绎不绝的催促着她。下午的车,赶紧走!闺蜜着急地打来电话一顿催。
颜芮心里还是有些许不情愿,但在对方的催促下,还是如约赶到车站。就这样离开吗?颜芮不停地质问自己。“快离开,他才能幸福。”颜芮内心无比煎熬,此刻的她突然对那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爱恋。
“走吧!”闺蜜跟着男友,牵着颜芮的手踏入车门。
“只有我才能给他幸福”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颜芮坚毅地挣脱,她决定了,选择爱,选择救赎。
几天之后,一辆牛车出现在前往陇山深处的崎岖山路上。历经千辛万苦,颜芮下了车,来到一所简陋的学校门口,学校设施落后,规模也并不大,但校内传出来的朗朗书声带给这里无比温暖的气息——这是希望的声音。
走进学校,唯一的一座楼房作为教学楼。一座二层小楼,四间教室,简约淳朴。三间无人,学生都聚在同一间教室里,讲题上自然站着一位年纪轻轻的男老师,他自然穿着朴素无华,自然笑盈盈地抚慰着每一个可爱的孩子。
哐哐哐!
这一次,门不再紧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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