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大米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一袋大米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1

灰蒙蒙的天，才下午三点多的光景，却像傍晚一样的天色，莫名的烦躁爬上心头。

在一个人迹寥寥的码头上，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明显过于宽大的衣服，衣服上几乎找不到一处完整的布料，全是补丁。她背着一个小孩子，在早已落干叶子的树丫下焦急地走来走去，并不时地往对岸看。

小姑娘是村里春福家的大女儿翠儿，背上的孩子是家中老幺，也是独苗苗。

翠儿在码头上翘首以望的是母亲和妹妹的身影，她们去对岸的集市里借米去了。

弟弟在背上时不时地发出一丝微弱的啼哭声，翠儿知道弟弟是饿得哭不出来了，但她只能一边在弟弟屁股上轻轻拍着，一边走来走去地摇着弟弟，企图让弟弟舒服一点。

村里闹旱灾，地里的庄稼颗粒无收。一家五口就靠着去年年剩下的那点粮食，勉强撑过了几个月。眼下大米吃完了，家里已经几天掀不开锅，都是挖些地里残存的粗杂粮、野菜维持生命。翠儿和美美还可以承受得住，只是背上的弟弟才一岁多，吃了一段时间粗粮就吃不下了，还有点肠胃不适，没有米粥是怎么也熬不住了。

早上起来，翠儿听到父母在厨房轻声地商量着什么，她知道一定是在为弟弟操心，她想过去给父母分担一下的，但是脚步声响起，话音就消失了。

翠儿脚刚迈进厨房门槛，父亲就快步走了出来，顺手扛起小锄头，带上竹篓就出去挖野菜了。

母亲神情哀伤地看了翠儿一眼，就从锅里端起仅剩的一条番薯，意犹未尽地对翠儿说：“你在家照顾弟弟，我和你妹妹去渡头对岸借点米回来！”翠儿听到母亲的话，很是高兴，终于有米饭吃了，弟弟也不用再挨饿了。

但是，开心劲一过，翠儿就想：这年头谁家还有米借给我们呢？还有，为什么要带着妹妹一起去？翠儿觉得母亲这番话有点奇怪，但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母亲已经牵起妹妹走出家门了。

带着疑惑不解的思绪，翠儿就抱起虚弱的弟弟，哄弟弟吃番薯，但是弟弟一看到番薯就把头摆开，说什么也不吃，只轻声啼哭。翠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偶尔喂弟弟喝点水。

等待总是漫长的，翠儿焦急地等过了中午，都没等到母亲和妹妹回来，父亲挖野菜也不见回来。她着急得坐不住了，只能背起弟弟到码头盼着母亲带米回来，回去给弟弟熬粥。

2

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飞快地走近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一对夫妇准备好粮食，在家等着她们母女，桌上还摆着一碗粥和一个白馒头。小女孩一进家门看到桌上的稀罕物，两眼发光。那对夫妇热情地上前，从中年妇女手中牵过小女孩的手，那一瞬间中年妇女牵着小女孩的手明显地紧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松开了。

小女孩在那对夫妇的招呼下，现在桌前狼吞虎咽起来，完全没察觉到，在她抓起馒头的片刻，母亲也抓起了门边的一小袋大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在粮食短缺的时下，大家都想着留点力气撑日子，所以路上行人很少。中年妇女也没在意那么多，一心只惦记着家里的幺儿。但是想起小女儿，又忍不住落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艰难地赶着路。

浑然不知，在她出门没多久，路上的一个流浪汉已经盯上她了。就在她抹眼泪的当儿，她手中用来救命的大米就被夺了去。

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开始哭天抢地地追的时候，“神抢手”早跑得没影了。

对她来说，那一袋不仅仅是大米，还是女儿，是儿子，所以她死命地追，哪怕毫无方向……

3

在码头等得早没了力气的翠儿，坐在码头的石阶上，眼巴巴地盯着对岸看。

终于，她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码头，她看到了船儿划动泛起的水波，闻到了米饭的香味儿，也看到了弟弟脸上的笑容。

她激动地站起来，蹦蹦跳跳地朝着母亲挥动小手，但是她没有得到母亲的回应，也没看到妹妹跟母亲一起回来。

翠儿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早上心里的不安再次升起。

思量中，船儿靠岸了，翠儿看到母亲出门时还带着点血色的脸变得异常苍白，而且虚弱得差点在上岸的时候掉河里了，幸好船夫扶了一把。

翠儿看母亲一个人上岸，船里也没有妹妹的身影，急着问妹妹去哪了，母亲没有回答她，而是一上岸就泪流满面地奔向儿子。

她没能给儿子带来救命的口粮，还赔了一个女儿，她想抱着可怜的两孩子哭一把。

但是，她把手伸向翠儿背上就感觉到了异样，儿子没有了声息......

4

一个叫翠儿的八旬老人，老泪纵横，布满老人斑的手哆嗦着，伸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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