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我14岁,在这个充满激情和活力的年纪,我遇到了一件尴尬的事:我居然情窦初开了。
暗恋的对象是莫子。是我的同班同学,而且是只隔了一条走道的同班同学。
我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可能是数学课上老师提问时他小声提示我的时候,也许是别的男同学欺负我时他低声劝阻的时候,也或许是……
莫子长得不怎么样,但胜在人缘好,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能够制造很多笑点,我曾以为我对他的感情和别人是一样的,但,我错了,我开始时刻注意他的动作,眼光总是跟着他流转,也总是借着看向黑板时偷偷用余光看他,是的,只能偷偷的,暗恋这种事,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神圣而又敏感又不可侵犯的。
然而我知道,莫子也有他喜欢的人,她叫小春,她有长而直的黑发,有水灵灵的脸蛋,迥迥有神的大眼睛总是认真又专注的看着黑板,因此,她还有着傲人的好成绩。
一旦有了对比,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黯然失色了。我看看小春,又看看自己,突然间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这么明显?所有的好运都往她那边靠,一颦一笑都带着大家闺秀的光环,吸引着大家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她。
谁都知道莫子喜欢小春,就算是学校对早恋这事抵制得很,莫子也不在意,他用粉红色的信纸给小春写情书,还折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偶尔会给小春送礼物,有时是包装精美的千纸鹤,有时是声音清脆的风铃,有时是一盒巧克力。更重要的是,他做的这一切,都摆在我的眼前,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更过分的是,他还要征求我的意见,除了情书不给我看,其他的礼物都会问我:她会不会喜欢?送这个合适吗?她不会丢掉吧?莫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含的期待,声音里隐藏着的紧张,都让我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这种情不自禁流露的情绪,我太熟悉了,就是我对莫子的感觉。
他问得多了,我开始觉得烦了,草草敷衍几句后,我和同桌小米换了位置,我靠着窗,看着莫子兴致勃勃的拿着礼物递到在外面站着的小春,那么多人看着,那么多人起哄,但莫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
我收回目光,深深的叹息一声,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呢!既生气又无奈,像是心爱的玩具掉进了水里,想去捡又不敢,又不能向别人求救,直到玩具被别人捡起,才知道,那原来是属于我的,可是,又该以什么理由去要回来呢?
莫子的心情很好,并没有发现我已经换了座位,而我的心情很糟,也没有发现同桌小米看着我的异样目光:麦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她。
“是不是因为莫子啊?他好像很久没和你聊天了”小米一语中的。
“人家都忙着谈恋爱,哪有空理我”我口气很酸。
小米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被看得不自然,就接着说:真是重色轻友吧!
小米冷哼一声,“你喜欢他对不对”
我愣住了,从来没有想到,暗恋莫子这件事,会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第一反应就去找我的日记本,它正好好的躺在原来的位置。
“我就知道,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都不眨”小米接着说。
“那又怎样呢,”我看着窗外的小春,她正拿着礼物左看右看,显得很喜欢“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就当你不知道。”
座位我后来还是换回去了,莫子还是没有发现,他还是埋头写他的情书,仿佛写上瘾了一样,我冷眼看着,心却非常难过,但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于是我决定,从此不和他说话了。
莫子终于察觉到我的不一样,和我说话时显得很小心翼翼,我没有给他好脸色,从头到尾都很冷淡,他也许是找不到话题了,也不再和我说话了。
就这样僵持了两个星期,莫子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小米也不说话,除了上课朗诵,我一天都没说几句话。但莫子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写信送信,买礼送礼,甚至还和大家商议决定在周末一起去玩,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去哪玩?
莫子看着我,似笑非笑说:去你家怎么样?
我假笑了一下说:我家有狗,去不得。
莫子笑了出来,说,那就去你家了!哎!兄弟们,麦子同学说周末可以去她家。
一伙人“耶”的一声起哄起来,似乎当真了,我刚想站起来拒绝,小米就拉住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啊!麦子,我也想去你家看看。
我无言以对,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周末的到来。
周末来了,我没有想到,小春也来了。
莫子站在小春身边,老实说,真心不般配,小春是朵鲜花,莫子就是那泥巴。可我却喜欢那堆泥巴。
我把同学们都请进家里,剩下的莫子和小春站在外面,迟迟不进来,想了想,我说:要不你们到那边走走,这里人多,可不方便你们谈恋爱。说完我就走,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
我走进屋的时候,莫子也跟着进来了,我正诧异着,他却说:我怕你家的狗。
吃过饭,有同学提议去村里转转,这里是我家,我自然要带头,转了山坡,游了河边,上了树林,大家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有莫子和小春,两人一直跟在队伍后面,静静的,也不说话,我放慢了脚步,渐渐的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前面的吵闹已经走远,只剩下我们三个,各怀心思,尤其是我这个电灯泡,我既想着破坏他们,又想着丢下他们,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陪着他们走回到了家,然后再微笑着送他们离开。
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弄明白,他们到来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别人是快乐的,那么我呢,好像比之前更难受了。
和莫子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次聚会而有所缓解,从开始的相敬如宾,到现在的点头之交,看吧!本来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交情,我却还是那么难过。
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莫子,当然,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又怎么会考虑过我的心情呢!倒是他的恋爱之道,走得越来越顺了,听说,两个人总在晚自习之后在操场“约会”。
听到这些消息,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找出日记本,想把记录着关于莫子的一切都撕掉,可是有人比我早一步,我一惊,日记本被偷走了!我慌张的把书桌掏了个空,一本本书去找,无奈都找不到,慌忙求助小米,但她也表示不知道。
绝望的心情油然而生,只能默默祈祷,日记里的内容,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所幸直到期末考试,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谁暗恋谁的消息。
我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是天意吧!老天让我远离他,然后我也接到了父母让我转学的通知。
也就在那一刻,我就做出了选择,我要转学。我谁都没有通知,在决定之后就走,去了离家千里之外的外婆家。
那些情窦初开,那些风花雪月,那些争风吃醋,全部都留在了回忆里,我极快的适应了新的校园生活,对过去,真的神奇般的没有想念,直到有次偶然见到小米。
小米向我抱怨,说我一句都不说就走了。我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听她抱怨,最后她说:莫子也不来了,去了四川学厨艺了。
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顿了一下又问:那小春呢!
小米一脸不屑:小春怎么可能不读,她又不是他女朋友。
看我一脸疑惑,小米又说:莫子他并不是
真的想追小春,只是和兄弟们打赌,他又爱面子,而且,他也想试试你。
小米说着,又看看我说:其实莫子也在喜欢你。
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我一点都不相信。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呢?我喜欢他,连小米都感觉到,但我却真的看不出他有喜欢我。
小米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其实你的日记本是他拿了,那次去你家也是他提出来的,我们从你家出来之后,他就一个人回家了,你不来上课的第一天,他就问我你怎么还不来,第二天第三天你还不来的时候,他去问了老师,知道你转学之后,他马上收拾东西回家了,好像连学费都没退……
小米还在说着,我却越听越心凉,原来我们是相互喜欢啊!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
告别小米,我登上了好久未碰的QQ,毫无意外,收到了莫子的N条信息,他说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我回复他:没关系,虽然爱情曾离我们那么近。但我们都要好好的。
现在2017年,我们将近十年未见。他已为人父,我亦为人母,此生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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