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这个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很严重的那种,大概20多岁就需要植入心脏支架,估计她的生命不会太长。
六岁那年,她的妈妈说爸爸去了别的城市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她点头说记住了,会听妈妈的话。
同年,她的妈妈说要去日本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点头说记住了,会听奶奶的话。
她的爸爸是地产大亨,妈妈是财会精英,爷爷是局里退休老干部,从小她就衣食无忧。
即使父母不在身边,她的生活除了缺少父母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当时她上小学二年级,属于早上学的那种,周围的孩子都要比她大上一两岁。
每天早上自己步行来到离她家不远的学校,看着别的孩子父母送着去上学,她有点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她有时候会羡慕那些父母都在身边的孩子,而那些孩子都羡慕她有雪糕有辣条吃,有很多零花钱和漂亮的衣服。
时间久了,她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的生活。每个月妈妈会打来几个电话嘘寒问暖,而爸爸只会每月按时打钱。
课上老师教大家写作文,题目是:我的家人。
大家积极讨论,有的说自己爸爸是司机,每天都接送他上学,有的说自己妈妈是名厨师,会做天下最好吃的菜。
她只是说,爸爸很忙,妈妈在日本工作,但她却不理解为什么别人会投来羡慕的目光。
她很少说话,总是喜欢默默的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并不是性格内向,如果遇到聊的来的人,她会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以至于后来初中时期,一些处于叛逆期的不良少女很是看不惯她,认为她好欺负。
所以在一个计划好的中午,一个身后跟着一帮“姐妹”的不良少女端着水杯,来到她的桌子旁,故意将水撒在她身上。
然而她却站起身子几个耳光扇的不良少女右侧耳膜穿孔。
第二天奶奶被传唤到了班主任办公室,给了受伤女孩家属一些赔偿。临走的时候塞给班主任一个红包,说希望这种事不要再发生。
不久之后这几名不良少女因为各种事情受了处分而相继转学。
初二那年,妈妈从日本回来,并告诉她不走了。
感觉自己许了好几年的生日愿望终于要实现了,仿佛看到了生日蜡烛的照耀下,除了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那天她高兴的睡不着觉。
但她妈妈告诉她,这里早在几年前就不是他爸爸的家了。她的幻想和希望都被这句话捏的粉碎,那天她难受的睡不着觉。
如果这件事早在几年前告诉她,她可能承受的只是悲伤,而现在她还要让自己承受希望被捏碎的心痛感。
那年她认为自己失去了家。
她开始学会喝酒,经常会心脏难受的喘不过气,靠几粒速效救心丸来缓解。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还剩不到一半,决定放下这些悲伤,每一天都要快乐的好好活。
她开始只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位暖男,他阳光帅气就像剧里的一样,照顾她,陪伴她。
他们一起吃饭,唱歌,看电影,打游戏,旅行,她觉得很快乐。
后来他的话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少,借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在得知自己怀孕了之后,暖男就失去了踪迹,变成了冷男。
她失去了爱情。
不就是个男人么,可有可无,毕竟自己活不了多少年,早走早结束吧,她安慰自己说。
自己交了钱,做好了剥夺身体里幼小生命的准备,被推进了手术室。
然后很顺利的大出血,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虽然命保住了,代价是她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少年,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很早就失去母亲,她知道母亲不在身边有多痛苦。
那年她15岁,开始了通过香烟来释放自己的压力。
她的妈妈再婚,嫁给了一个倒粮大鳄。
新的爸爸对妈妈很好,对她也很好,甚至去几条街外的奶茶店买一杯奶茶,新的爸爸如果有时间都会陪她一起去。
她有些感动,也有些憧憬,也有些不敢想。
快要高考了,大家都在紧张的学习,因为大家心里都有着清华北大梦。那些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的梦想。
然后有的人考上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有的人没考上,有的人兴奋有的人沮丧。她始终很平淡,她选择了一所专科学校,学习金融。
高考结束后她有很长的一个假期,她决定想去看看她的旧爸爸。等她看到这个老了近10岁的旧爸爸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冲动,没有热泪盈眶。
她眼睛里仿佛在说,你抛弃了我。而她旧爸爸脸上的表情好像也写着,我抛弃了你。
“你在这儿住几天吧,这几万块钱是我给你的零花钱,我还很忙。”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也没感到惊讶。
拿着钱,找了一所酒吧,一喝就是一个晚上,然后白天再睡上一天。然后头疼欲裂的时候再喝下去,然后还能再睡一天,醉罢又醉,周而复始。
几万块很快的就被喝光了。这个钱是由痛苦带来的,那就要花在逃避痛苦上。
开学了,学校和她的旧爸爸在同一座城市。开学报到的时候,还是她自己坐着出租车,拎着个小行李箱。
“从今天起我要好好活了。”她对自己说。
她从没住过寝室,没怎么融入过大家当中,有生之年要尝试一下这个。
学校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基础设施很旧,寝室也是8个人的寝室,没有热水,WIFI也很慢。
她不太在意,毕竟这些年没这样生活过,反而有些新鲜感。
从此之后她便很少有能睡好的时候,几个室友给自己的男朋友煲电话粥煲经常煲到深夜。
白天偶尔逃课补觉,也会被室友吵醒,仿佛每个人都觉得这个屋子里只有自己一样。
室友们用着国产手机然后批判三星、苹果是垃圾,穿着廉价衣服然后一起约好冬天要买几件好看的貂皮大衣。
她开始融入不进大家的话题圈子,她想插话,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到哪都是一个人,有生之年快乐何在?她想活的快乐一些,但却始终找不到方向。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孩,个子高高,戴着眼镜,阳光又帅气,很有安全感。男孩向他表白,她便答应了。
经常一起吃饭、散步、聊天,她不再感到寂寞,男孩也主动大方,特殊的日子总会送她一些很有意义的礼物。
他告诉她,他除了上学还做一些小买卖,利润还不错。
有时候他会把几个透明的小袋子放在她那里,说暂时存放几天,里面装的是白色的粉末。后来她知道,那是毒品。
她开始感到不安,但是却不想孤独寂寞,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很难过,况且她还很爱他。
最近她跟班里的一个胖子走的很近,胖子为人爽快,嘻嘻哈哈的言语中却总能包含很多道理。
胖子喜欢民谣,喜欢吉他,喜欢音乐,喜欢冒险,喜欢好多她喜欢的东西,比如她爱吃的炒年糕。
她开始经常给胖子打电话聊天,跟胖子去K歌,跟胖子去打球,跟胖子打游戏,跟胖子吃年糕……
她把胖子当成好朋友,她能感觉出来胖子也是这种想法。她把男朋友这个事情告诉了胖子,胖子这次少有的没有笑,告诉她赶紧断了吧,这个早晚会出事的。
虽然很痛苦,但是她觉得胖子的话有道理,因为她男朋友不光卖,自己还沾。
她忍痛放下了自己爱的东西。
哭的稀里糊涂,胖子就给她唱歌,一首安河桥唱了几十遍,她也听不够。
十二月的一个大雪的夜晚,胖子回家了,她给胖子打电话,边说边哭,说15岁那年的今天,失去了孩子。
胖子安慰她说,没事儿,以后还会有的,没了就没了。
她告诉胖子,不可能再有了。
胖子就站在大雪中跟她讲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不停的安慰她,差点冻成了死胖子。
她跟胖子讲她小时候的事儿,讲她年少时的事儿,说她现在的事儿,说她有两个爸爸的事儿。
胖子跟她说着他的愿望就是想要一辆自己的车,笑了笑说还要努力奋斗。而前几天她的新爸爸刚送她一辆奔驰做礼物。
她烦心了就拉着胖子去喝酒,而胖子总笑嘻嘻的说:“不喝,你喝多了我能背你,我喝多了你难不成要把我扔在马路上?”
后来胖子告诉她,他的爷爷因为喝酒导致脑出血去世,所以他答应自己的爸爸不再喝酒。
有时候她喝酒的时候心脏病犯了,胖子就跑着去买药,一跑脸上的屁股上的肉还微微颤动。
胖子有个前女友,分手有一段时间了,有了男朋友但却总不停的骚扰胖子的生活,胖子偶尔会向她发发牢骚说惹上这么个人,真是倒霉。
她的QQ偶尔会收到几条陌生信息,内容是警告她离他远点之类的,让她觉得莫名的烦躁。
胖子也开始隔三差五的唠叨一些他的烦恼,她不适合做一个倾听者,她只想听到快乐。
在一天她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后,彻底愤怒了,她打电话告诉胖子,你理我远点吧,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了,我要好好活。
她决定远离朋友。
她总是能想办法解决生活中让她不快乐的东西,不论是人和事儿。
她想唱歌就唱歌,想喝酒买醉就喝酒买醉,想出去旅行就出去旅行,她无牵无挂。
失去了所有,她有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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