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归来
手机里传来不间断的震动声,打开瞄了一眼,原来是被拉进了发小微信群,时隔多年未曾见面的小妖孽们被鸽子召唤于此,未免久违与惊讶。
鸽子是我发小,不会飞却好动,是当年班里的“男一号”,吹得一口好牛皮,干得一堆荒唐事,还时刻自我感觉良好。
刚开学不久,打扫完卫生,鸽子左手拿着簸箕右手轮着扫帚,哼着金庸武侠剧的主题曲潇洒地走进教室,看见讲桌上放了一台订书机,顿时灵光一闪,对身后的阿明说:“我们可以用订书机打耳孔,哈哈”,没等阿明前去阻止,鸽子便已经“咔嚓”一声,对着耳垂按了下去,这一下疼得他嗷嗷直叫,耳洞没打成,却弄伤了耳朵,班主任闻声赶来拽着鸽子便去医务室,一路上鸽子嚷着发誓自己一辈子也不打耳洞了。
第二天上课时,鸽子捂着左耳溜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可其他同学看到他耳朵包了纱布的滑稽样都绷不住笑了出来。
早先听说鸽子练过武术,还会翻跟斗劈叉,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一次午休,正好轮到我值日,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唯独鸽子不睡,看着前排面对面睡着的男女生嗤嗤地笑着,我打着手势示意他赶紧睡,鸽子却不然,一副真诚的样子悄声说:“露露同学,你放过我,我给你表演劈叉”。
因为好奇想要一睹鸽子的本领,我们便蹑手蹑脚地来到教室里的空地方。鸽子先扭了扭脖子,踢了踢腿,然后便叉开双腿劈了下去。
劈叉的鸽子抿着嘴一脸骄傲的样子,正当我准备拍手称赞时,鸽子屁股下“呲啦”一声,裤裆扯了。鸽子觉得这下糗大了,捂着裤裆跑回座位,脸早已红透了,乖乖地坐在那里,脸上扮着尴尬样。
那天下午鸽子哪也没有去,同学们都感到异常奇怪,而只有我知道,这个调皮蛋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鸽子家并不富裕。他老爹在镇上卖水果,不大的摊子,是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鸽子娘腿脚一直不利落,只能在家干些普通家务。
一次去鸽子家找他玩,还没进屋便闻到葱香的味道,进去一看,鸽子娘坐在厨房里的大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鸽子烙着葱花饼。
一块大圆饼烙好了,鸽子放在案板上切了八块,转身递给鸽子娘一块,又红着脸给了我一块,透过冒着热气的葱花饼,鸽子娘对我说:“我有福能吃上儿子做得饼,将来鸽子媳妇也有福喽”。
我吃着喷香的饼,心想这小子竟还有这一手,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
鸽子利落地包了三块葱花饼搁在笼子里,叫上我一起去镇上鸽子爹的水果摊。路上我问起鸽子为啥会烙这么好吃的饼,鸽子没多说啥,只说:“俺娘俺爹爱吃”。
天边泛起红晕,远处发电厂长长的烟囱遮住逐渐西沉的灿阳,一路上我和鸽子的影子越拉越长,镇上辛苦一天的鸽子爹终于等来了笼子里的那份美味晚餐。
转眼到了小学毕业的时候,对于我们来说,照相是最幸福的事情。每年这个时候,那个长满络腮胡的叔叔便会来到学校给大家拍照,胸前的那台照相机吸引着每个人。
照相还算便宜,一张一块钱。鸽子激动得拉着络腮胡满学校跑,并且招呼班里的同学一起拍照留念。
照片洗出来后,鸽子拿着一张拍到我桌子上:“看,我可是把最帅的一张给了你”,我瞅了一眼,照片上的鸽子劈着叉,一副认真却又傲娇的样子,背面还写了三个大大的丑字‘勿忘我’。
“鸽子你这也算……好吧,你真帅”
鸽子念初中的一两年,我们还有些联系,后来听说鸽子辍了学跟家里的二叔去了广州做生意,就再也没有联系。
一别十几年,再次见到鸽子时,是在镇上的一家建材门店里,原来鸽子刚去广州发展不久,鸽子娘的身体就每况愈下,鸽子放下广州的一切,回到农村,在镇上重新开始,一边做生意一边给鸽子娘治病。
两年后鸽子娘还是走了,不过在这之前,鸽子娘见到了自己的儿媳妇,是鸽子在广州认识的,人长的俊俏也贤惠。
听鸽子说媳妇最喜欢他做的葱花饼,说这是家的味道。
生意逐渐兴隆后,鸽子劝他爹收了水果摊,回家享清福。闲了时,鸽子会亲自下厨,烙上两个葱花饼,端去给鸽子爹吃。
过年鸽子把当年班里的同学召集在一起聚会,阿明说起鸽子打耳孔的故事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
鸽子左耳留下的疤还在,鸽子早已不会劈叉,但鸽子还会做喷香的葱花饼,陪着鸽子爹守候在小镇,做着生意,过着平凡的生活。
鸽子归来时,不会飞,却明了生命里的知足与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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