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里,半米阳光

作者: 尔峰 | 来源:发表于2017-05-29 14:03 被阅读0次

              锦里,半米阳光

    最终还是决定去了成都。

    太太和女儿之前看过了以杜甫草堂为背景的韩国电影《好雨时节》,对其中的场景烂熟于心,虽然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可是一讲起来,便滔滔不绝,俨然老熟人一般。尤其是成都的小吃,两个人更是情有独钟,期待不已。

    于我来说,对于成都的理解,大部分是来自于历史和文化。比如三国的蜀相以及三个草根兄弟的传奇故事,比如那个2012年很忙的想象中愁容满面的诗人,比如李白的《蜀道难》千古名篇。还有雄镇三江的乐山大佛,以及几千年金刚不坏的鱼嘴和宝瓶口。

    才下得飞机就领教了成都人的过节气氛。出租车司机完全不像北方的同行,并不急于赚钱的样子。一路上不停的用步话机和同伴聊着如何吃年夜饭,那种眉飞色舞的样子叫我这个异乡人羡慕不已。去往酒店的路上,车少人稀,年夜饭是真的近了。

    如果说司机为了急于回家吃年夜饭不愿意多拉客人还可以理解,可是年三十找不到吃年夜饭的饭店,可真是安逸的叫人哭笑不得。

    放下行李后,我们三人去有名的春熙街觅食,走了一圈下来,除了星巴克、麦当劳和肯德基以外,所有的饭馆都关门了。想找一家成都特色饭店已然不可能了,只好在一家豆捞店里坐下,一顿年夜饭草草打发了事。

    初一早上早早起来,拉开窗帘一看,窗外的景色让我吃惊不小。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加上公交车,行驶的车辆一个巴掌能数的过来。成都人过年可真的是在过年啊。

    及得到了武侯祠才见识了人山人海。

    初一那天是庙会,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三义堂里,对着关二爷作揖跪拜,喃喃有语,祈求他老人家保佑我在新的一年里顺风顺水,别再受小人欺负。总认为关二爷大气,豪爽,仗义,是真英雄,怜小扶弱。

    转到锦里,青石街道,小桥流水,曲径通幽。据说成都古时候以织锦闻名,所以也叫做锦城,想必锦里当初就是织锦女集中浣纱织锦的地方吧。看过宽巷子的蜀锦馆,那些精心细作的佳品,叫人叹为观止,无法释手。盛唐长安曼妙丰腴的女子,身上飘曳着的裙裾,惊艳的披肩,是否就是来自这溪水淙淙,花香盈街的锦里呢。忽然一阵乐声传来,就像潮水一般浩渺,那种感觉,好像赤脚站在沙滩,早春的海水漫过脚面,凉凉的,有细沙从脚趾缝流走。眼前是轻浪起伏的大海,一波连着一波,望不到头。循声而去,在小桥的对面,一个古装打扮的姑娘正在低头吹着陶笛。

    太太和女儿忙不迭的看着各种小物件,女儿更是一反常态,奔走于小吃门脸。什么三大炮、肥肠粉、川西凉粉、酸辣粉、担担面和伤心凉粉等等,能吃皆吃,反正满街都是边走边吃的男女,什么淑女不淑女的,顾不得了。走到张飞牛肉馆,太太说,买份牛肉给你吃吧。可是,一看到牛肉馆门前站着个脸上画的花里胡哨黑不溜秋的大汉,那厮正扮了张飞,起劲儿的吆喝。太太一看,脸上顿起厌恶之色,落荒而逃。

    街道的转角处,迎面碰到一群身着亮丽汉服的小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列队而行,唱着整齐的古诗。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情不自禁的为他们鼓掌。孩子们则大声的回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那一瞬间,居然有些恍惚。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一行三人寻得一户茶馆,这家馆子有一排茶座设在户外,孤寂的凉在冬日的阳光下,有些落寞。落座后,老板娘问喝什么。本地茶就好。一壶竹叶青,半米阳光,人流熙攘,岁月静好。我跟太太说,锦里冬阳,岁月似乎放慢了脚步。

    去成都之前,把所有的住行事宜都交给了女儿。她很是上心,仔细地寻找合适的酒店,选择了最佳往返时间和最佳行程。

    临去的时候,她说:望江楼公园里掏耳朵,是成都一大特色,我们去那里掏耳朵吧。虽然是初一下午,公园里仍然是人满为患,要寻一张合适的桌子竟不容易。遥远的故乡此刻是冰天雪地,成都的天气已是宜人的早春了,海棠盛开,竹林翠绿。热情的老板在我们自己选定的地方专门布置了一张桌子,依然要了竹叶青。放眼望去,四周全部是打麻将的人,男女老少,一壶茶,一堆小吃,神情专注,搓麻的响声不绝于耳。茶尚未泡好,一阵金属碰撞的“仓儿”声响起,几个头戴类似探照灯的人站在身边,七嘴八舌的介绍着自己是掏耳朵的师傅,不光有证件,还手里都攥着全套家伙什儿。把耳朵侧向师傅,只见他先轻轻的先用镊子探探耳朵,然后用耳针挑开耳门,用耳勺仔细地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着耳垢。每每找出一片,颇有成就感的样子端给你看。差不多掏完的时候,师傅转动马尾毛刷轻拂耳膜,用震子振动毛刷尾部,按摩耳洞四周。闲谈中,师傅说,掏耳朵是成都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她说,那些吃低保的也要时常来掏耳朵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这种安逸。

    小时候听大人们说,少不入川,老不离川。怕是担心年轻人贪图安逸,不思进取;老年人呢,则是舍不得这份安逸,怕的是离开了这川中平原,再也享受不到早已习惯的安逸。

    在公园深处,意外地与一位千年前的同乡相遇。她就是长安诗人薛涛,薛洪度。薛涛自幼聪颖好学,才智出众。随做官的父亲薛郧同赴蜀地。父丧后,因家贫,十五岁编入乐籍,是唐朝有名的乐伎。她能诗善文,又谙练音律,得当时西川节度使韦皋的赏识,出入官府,曾被奏请任校书郎,因体制原因未能如愿,后人皆称其为女校书。据记载,薛涛有诗五百首,与她同时的著名诗人元稹、白居易、令狐楚、裴度、杜牧、刘禹锡、张籍等都对她十分推崇,并写诗互相唱和,曾被元稹赞誉被“锦江滑腻峨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她用自己的井水制出的纸在当时很负盛名,被称为“薛涛笺”。这种纸专门用来抒写情感,和友人互相唱和。

    伫立在她的墓前,不由得想到当年的她和母亲二人居住在偏远的蜀地,举目无亲,生活贫困。失去了父亲的庇佑,从千金小姐堕入歌舞伎场所,心情该是多么的悲凉啊。真的想哭着跟她说:老乡,你好辛苦呀。不敢高声说乡语,只恐惊醒梦中人。

    告别了女校书,就该去拜佛了。一定要去享受这精神上心灵上的慰籍,当然,还有那辣遍全身,麻透舌尖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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