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年幼的我们喜欢在三牌楼附近闲逛、玩耍、看西洋景。在新模范马路与三牌楼的T字路口交界处,曾经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铺子,也是我们经常看热闹的好去处。
这是一个马掌铺,专门给马匹、毛驴、骡子更换铁掌。铺子很小,没有门,里面条件十分简陋,除了一盆终日燃烧着的火炉,最大的设施就是那四根木桩支在地面、两两木桩上面各有一根粗木干横卧相连的简易围栏,形状有点儿像双杠。尽管小铺屋子里面黑黢黢的,但生意还算红火,几乎难得看到这里清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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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到来后,伙计就牵着缰绳让马儿钻入围栏中间,把缰绳在里头的木桩上拴好,前、后再拉起一截短绳将出入口给封上,马匹就乖乖地立在围栏里任人摆布。
穿着围裙的大掌柜手中拎着一把大钳子走到一条马腿旁,弯下腰身将身体摆成马步姿势,然后抬起马腿撂在自己弓着的大腿上,用钳子使劲把马蹄下面旧的马掌拔下来。
然后再到另外一侧,以同样的方式把另一条马腿抱起来,再把旧马掌取下。接着,再到前面,分前把马的两个前蹄的旧掌一下拔掉,换马掌的第一道流程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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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工序看起来有点儿残忍,不知马驴骡们的蹄掌下知不知道疼!
掌柜的手中拎了把铲刀,搬过来一个高脚凳置于马的身后。这凳面很窄,上面用一块汽车轮胎包裹着。他把高脚凳放在马的一侧后腿旁边,抱起马腿,把马蹄子放在高脚凳上,再用自己肩膀下的夹肢窝顶着长长的铲刀,一刀一刀地削切马蹄底部的老"指甲",切光滑后,伙计过来目测一下马蹄的尺寸,再用火钳从火炉里挟出一只被烧的通红的U型铁质马掌递过来。掌柜的接过火钳,将滚烫的铁掌对准刚才削修好的马蹄慢慢靠了上去,只听"噗嗤……"一声响,马蹄冒出一股浓浓的白烟,随之传来一股难闻的焦糊味道。掌柜的将铁掌紧紧压在马蹄上,直到不再冒烟为止。
然后,掌柜的逐一削修另外三个马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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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工序,是钉马掌。
伙计将刚才用于烫马蹄子的铁掌投入一盆水中,盆里冒出一股白雾,然后再将这些铁掌置于空气中彻底冷却。
掌柜的抓来几颗棱角分明的专用钉,手执一把锤子,再次掀起一条马腿,将铁掌对准马蹄上面方才铬下的印痕帖了上去,然后沿着铁掌周边一圈小眼,把小铁钉一颗一颗用铁锤砸进去。真不知道,马蹄上面的这层"指甲"到底有多厚,已经被削切了那么多,还可以承受这么长的钉子钉进去,它居然没有半点儿疼痛的感觉,至今我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待掌柜的逐一将马的四只蹄子全部钉上铁掌,就算完成了给马匹"换鞋"的全部工序。这时候再把马儿牵出来,崭新的铁蹄在地上踏出"得得得得"清脆的声响。再看马儿,昂首挺胸,气度非凡,连精神状态都比刚过来时不一样,好一副世界之大、唯我独尊的架式。
后来,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城里的马、驴、骡渐渐没有了踪迹,这家铺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消失。
时过境迁,现在不仅再也找不到马掌铺的旧址,甚至连从前那个T字路口都没有了,那里被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比以前宽大得多的、现代化的新模范马路。但这不妨碍马掌铺仍可以留在我们的童年记忆里……
(注:图片取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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