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温暖近来不知为何越发爱看书,细细想了想,许是受了顾西词的影响。
在温暖的印象中,顾西词爱看书,爱画画,爱唱曲,爱品茶。他总爱穿一身墨青色长衫,初见他时,他便是这般模样。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话用到顾西词的身上再合适不过。
顾西词生的俊俏,即便是用明眸皓齿这样的词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温暖没有特别大的爱好,闲来无事时,就喜好养些花花草草。那日,她在清溪边采野花,采了一捧野花,正兴高采烈地准备回去时,便瞧见了不远处坐在那里画画的男子。
2.
她悄悄走过去,望向画板,只见远处的风景跃然纸上。这时,男子回过头朝她一笑,他身着墨青色长衫,这是温暖第一次见他。
饶是温暖这样的姑娘,一见到他,便想起了儒雅这二字。
许是那日的风景独好,那副景象让温暖怀念了好多年。
接着温暖总爱在那附近采野花,而顾西词也总是在那里画画。有时顾西词也会去陪温暖采野花。
熟悉了之后,温暖总爱调侃顾西词说,若是别人看到你堂堂顾大公子在这溪边陪我采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每每这时,顾西词都是宠溺地朝她笑,而后将温暖最爱的淡黄色小花别在她耳边,然后打量一番,小声地说,真美。
这时温暖就会问,你说,是这花美还是人美?顾西词假装思考的挠了挠头,直到看到温暖快要打他的样子,才说,这世间万物都抵不上你的美。
是甜言蜜语,可偏偏温暖就爱吃这套。
3.
后来城中总有些流言蜚语,说温家豆腐店的温暖整日跟顾府的顾大公子厮混。
明明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城中那些未嫁的姑娘们只能嫉妒眼红,可顾家有权势,他们不敢说顾家,只说是温暖这个小狐狸精勾引的顾大公子。
顾西词听到这些话,想要告诉那些人,他跟温暖是你有情我有意,他总会娶温暖的,他不许那些人这样说她。
可温暖是不在乎的。
她说,他们爱说便让他们去说吧,若是每天都在乎那么多,岂不是会活的很累?
顾西词说,温暖,你等我,过几日我便跟父母亲说要娶你进门。
温暖心里是欢喜的。
4.
顾西词告诉他父母亲这件事时,他的母亲周若大发雷霆,她以为顾西词只是玩玩,所以一直没阻止他们来往,可现在,他竟然说要娶那个女人,她怎么能允许顾西词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人。
顾西词说,即便你们不同意,我也要娶她。我这辈子非温暖不娶。周若气的心脏疼,她知道顾西词一向偏执,说过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正因为如此,她才担心她的儿子真的会娶了温暖。
于是那日,周若去找了温暖。
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旗袍,趾高气昂地走进了豆腐店。她对温暖说,顾西词,他能拥有更好的未来,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这几日本是要出国留学的,他的未来是光明的,而你,只会成为他的污点。倘若你真的爱他,就离开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温暖没有想过要这样离开顾西词,但是偏偏她又觉得周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什么都给不了他,只会牵绊他。
回去之后周若便吩咐下人,好好看着顾西词,不准他踏出大门一步。
5.
过了好几日,顾西词终于找机会偷偷溜了出来,他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栽花,顾西词说,温暖,即使所有人都不同意,你信我,我一定会娶你的。温暖低着头,直到把最后一捧土埋在了那株茉莉的根上,她才抬起头。
她望着顾西词,眼里全是薄凉之意,她说,顾西词,你走吧,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顾西词不可置信的摇头,他抓住了温暖的手,问她,难道这些日子都是假的吗?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对不对?
温暖冷笑了一声,偏过头看着他,说,顾大公子,你可真是痴心啊,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本就真真假假,你怎么就信了呢?
顾西词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看透,她也坦然地直视着顾西词。最后还是顾西词先说话,他说,你心里当真没我?
温暖在心里拼命地摇头,她想说,我去湖边散步,看到几朵野花便想摘下来赠于你,我想你会喜欢。每次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面馆,仍然会多放辣,即便我吃不了辣,可是我想尝尝你爱的味道。甚至在每晚睡觉前的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全部都是你。 你说我心里没有你,怎么会没有你?
可是她没有,她说,对,我心里从来没有过你。
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最后顾西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终究还是信了吧。这样也好,于他,便是最好的结果。温暖想。
可是你看啊,那株茉莉明明没有浇水,怎么土都湿润了呢?怎么此刻,温暖感觉心脏在隐隐作痛。
6.
几日后,她便听到了顾西词去留学的消息。那天她便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想去听关于他的消息。
突然听到敲门声,她跑去开门,外面的人把手上提的东西交给了她,说是顾西词临走前让他送来的。
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幅幅画卷。那上面有青葱的草,有五颜六色的花,有蓝天有白云,还有每一个她。有蹲着采花的她,有站在那看风景的她,有跳跃着追蝴蝶的她。
温暖忽然想起每次她想看他的画时,他都遮起来不让她看,她还总说她小气,原来他一直在画她。
突然从画卷里掉出来一封信,温暖打开,上面写着: 温暖,我要娶你的那句话,永远不会变。母亲说,若是我同意去留学,便答应我回来娶你。
顾西词当然不知道,周若想的是,外国那么多好姑娘,等顾西词回来,肯定会忘了温暖,怎么可能还想的起来这个承诺呢?
温暖看着信,笑了笑,又哭了起来,倘若有人在一旁,肯定以为她是疯了。
7.
此时此刻,温暖合起书,一晃三年过去,她想,那个人也差不多快回来了吧。这三年,她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她越来越爱看书,她在等他回来,实现当初那个诺言。
是夜,温暖怎么也睡不着,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幅幅画卷,她想,顾西词,大抵是我太过想你,以至于见到关于你的东西都忍不住去思念,也是到此时我才明白睹物思人的含义。
其实在这三年,顾西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回来一封信给她,可是都被周若给截了下来。顾西词没想到,自己写了整整三年的信,温暖一封都没有看到。
远在西洋的顾西词,何尝不是每日想念着温暖,可即便是三年得不到回信,他也没有改变过想要回来娶温暖的心。
这天,周若又来到了温暖的豆腐店。她看着满墙的画,叹了口气,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于是吩咐后面的小厮把东西拿给温暖,温暖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周若说,当初那样阻拦你们,确实是因为我看不上你。我觉得你配不上西词。可是,你看啊,西词给你写了三年的信,他还是想要回来娶你。以后你们的事情我不阻拦,只要西词能够幸福就好。
8.
临走前,周若告诉温暖,顾西词后天晚上就要回来了。
说来奇怪,明明温暖是那样想念他,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可是突然听到他要回来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紧张呢?
去接顾西词的那天,正下着大雪,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可月色恰好。
温暖看着前方向她走来的人,还是那身墨青色长衫,月光照着他的头发,一切如梦似幻。
她突然想到那天在书上看到的那段话: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
而你带笑向我步来 ,
雪色与月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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